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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八


  年輕要飯花子仍是白著臉,出著汗,發著抖,沒出聲。

  關山月道:「我有個小兄弟,十三、四歲個孩子,在『揚州』一帶失蹤了,我找你打聽他的消息,想必你能告訴我,我這就收手鬆開你,除非你自認能比我快,除非你能不計後果,否則除了老老實實答我問話之外,希望你不要做別的任何事。」

  話落,關山月鬆開他的兩腮,收回了手。

  兩手不能使,不能動,當然就不能出手,不能打,那還能做什麼別的事?咬舌自絕,還不想死,也沒那麼大勇氣,那就只有一樣了──

  年輕要飯花子轉身就要縱起。

  對,兩條腿還是好好的。

  奈何,他剛要縱起,後衣領已經落下了一隻手,不但揪得他一動不能動,還揪得他不得不回過了身。

  他回下身,後衣領上的手也放下了,關山月就在他眼前:「我告訴過你了,除非你自認能比我快,除非你能不計後果,否則除了老老實實答我問話之外,希望你不要做別的任何事,看來如今你只有老老實實答我問話了。」

  年輕要飯花子如今能說話了,也說了話:「我不知道。」

  關山月道:「要是我在你左右腕子上再各敲一指尖,你認為你受得了麼?」

  那可要命!

  年輕要飯花子忙道:「我真不知道。」

  關山月道:「我再提醒你兩句,我那個小兄弟人相當黑,長了一雙魚似的圓眼,穿一身水靠,好水性。」

  年輕要飯花子還是那一句:「我真不知道。」

  關山月道:「你要不是『北丐幫』的弟子,我或許會信,奈何你是『北丐幫』的弟子。」

  伸左手抓起了年輕要飯花子的右胳膊。

  年輕要飯花子機靈一顫,忙叫:「我聽說這麼個消息……」

  住口不言,沒說下去。

  關山月沒鬆手,道:「我聽著呢?」

  年輕要飯花子忙道:「運河往大江去,過『揚州』不遠有個漁人,昨天網了一條人魚。」

  關山月道:「人魚?」

  年輕要飯花子道:「不錯,人魚,消息是這麼說的,我也只聽說這麼個消息。」

  關山月道:「怎麼樣一條人魚?」

  年輕要飯花子道:「這就沒聽說了。」

  關山月道:「是嗎?」

  年輕要飯花子道:「真的。」

  關山月道:「這個稀罕物,這麼件稀奇事,相信一定轟動遠近,你『北丐幫』會不派人去看個究竟?」

  還真是。

  遠近去的人還一定不在少數。

  年輕要飯花子道:「那漁人就是怕驚動遠近,沒敢讓人知道,只有我『揚州』分舵得到了消息,也曾派人去看過;可是那漁人不承認,說沒這回事,分舵弟子也曾搜尋他家附近,也沒能發現什麼,甚至連一點可疑跡象都沒有。」

  關山月道:「那麼,你是哪裡得來的這消息?」

  年輕要飯花子道:「聽一個漁人說的。」

  關山月道:「跟那個漁人一個漁村的?」

  年輕要飯花子道:「不是,只是碰巧昨天在同一個地方打魚。」

  關山月道:「他看見了?」

  年輕要飯花子道:「一定是。」

  關山月道:「又去問過他麼?」

  年輕要飯花子道:「問過,他說他確實看見那個漁人打上來黑忽忽一條,挺大,挺長,好不容易才拉上船,他認為是人魚。」

  關山月道:「怎麼說?」

  年輕要飯花子道:「他說既像魚又像人,遠了些,沒看清楚。」

  關山月道:「他沒有划近去看看?」

  年輕要飯花子道:「他想划近去看仔細,可是那個漁人當即就划船走了,不知道是怕人看見還是怎麼?」

  關山月道:「你也不能確定?」

  年輕要飯花子道:「我只是聽說這麼個消息,也只知道這麼多。」

  看來他也不能確定。

  關山月道:「你說運河經大江去,過『揚州』不遠,是說那漁人昨天打漁的地方,還是說那漁人住的地方?」

  年輕要飯花子道:「是說那漁人住的地方。」

  關山月道:「那叫什麼漁村?」

  年輕要飯花子道:「那不是個漁村,只住著那漁人一戶。」

  關山月道:「是麼?」

  年輕要飯花子道:「這還假得了麼?你一到那兒就知道了。」

  關山月道:「這倒是。」

  年輕要飯花子道:「你問過我了,我也說了,是不是能放我走了?」

  關山月道:「放你走?」

  年輕要飯花子臉有乞求色:「是的。」

  關山月道:「我倒不怕什麼,可是一旦放走了你,會給我那小兄弟家招禍。」

  年輕要飯花子忙道:「不會,我絕不會把今早的事說出去。」

  關山月道:「奈何棄宗忘祖,賣身投靠之輩的話都不可信。」

  年輕要飯花子忙道:「我……」

  關山月道:「就算我不為我那小兄弟一家,你等棄宗忘祖,賣身投靠,助紂為虐,為虎作倀,該殺;輪流守在『梅花嶺』上,殘害前來憑弔一代孤忠的漢族世胄,先朝遺民,該殺;我若不殺你,愧對眼前的一代孤忠,愧對漢族世胄,先朝遺民,更愧對『揚州十日』死難的漢族世胄、先朝遺民在天之靈──」

  話聲還沒落,年輕要飯花子奮力騰身。

  顯然,他是知道活不了了,還是要跑。

  也難怪,人同此心,心同此理,螻蟻尚且偷生,何況是人?

  這回,不能說他不夠快,這回他絕對夠快,因為他已經騰起了身,而且已經騰起了一人多高。

  但是,就在這時候,他猛然覺出右腳脖子上像上了一道鐵箍,緊接著一股強大的勁力硬生生的把他拉了下來,砰然一聲摔在了地上,摔得不輕,一時沒法再站起來。

  他看見了關山月的臉,在眼前,在上頭,也聽見了關山月說話,一字一句,清清楚楚:「這一回比上一回快了些,奈何還是不夠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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