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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一


  白臉黑衣人抬手攔:「你要幹什麼?」

  關山月停住,道:「你是此間主人的姻親,我大可以拿你逼他現身,但是那對你是傷害,我不願意那麼做,我寧願自己去找他,你要是自認攔得住我,儘管攔!」

  他又要往後去。

  白臉黑衣人知道攔不住,但是他不得不攔,他咬了牙,打算盡他的所能攔。

  就在這時候,一個低沉話聲傳了過來:「不敢勞動大駕,我自己出來了。」

  白臉黑衣人忙回身望。

  那通往後頭的石板路上,一前二後走來了三個人。前面一個,四十多近五十,鬚髮灰花,白白淨淨,一襲黃袍,一副養尊處優,有錢大戶模樣,後頭兩個,年紀跟白臉黑衣人差不多,一穿白衣,一穿青衣,都皮白肉嫩,白白淨淨,尤其穿青衣的那個,看上去年紀最輕,長得跟個姑娘家似的,可是也看得出來,跟白臉黑衣人一樣,都是好手,真正的好手。

  關山月也看見了。

  半截鐵塔似的那個大爺,陰沉瘦高個兒那個二爺,還有那一片人,立即躬身齊叫:「老爺子、大舅爺、三舅爺!」

  「南昌王」現身了,沒有王者之風,也沒有王者的氣勢,只有那襲黃袍,表示他是個王者。

  這「南昌王」府也果然不止一位舅爺,共是三位,也就是說,「南昌王」的夫人有三位兄弟。

  照眼前的情形看,「南昌王」似乎是由兩位舅子護著出來的,只不知道「南昌王」的這兩個舅子,根本就是「南昌王」的隨扈,還是臨時充當了「南昌王」的隨扈。

  不管是什麼,理所應當,天經地義,自己人嘛!

  從看見黃衣老人那一刻起,黃衣老人兩道目光就只看關山月,不看別人,就這麼看著關山月,一直走到近前停住。

  白臉黑衣人這才出聲叫:「姐夫。」

  黃衣老人像沒聽見,也像沒看見白臉黑衣人,仍只看關山月,開口說了話:「我就是此間主人。」

  關山月道:「我知道。」

  黃衣老人道:「我這個二內弟居然不是你閣下的對手,很出我意料之外。」

  關山月沒說話,不客氣的話,他不想說,對這種人,客氣話他也不願說。

  黃衣老人道:「你閣下敢到我府裡來,我原以為你是不怕死,膽大得可以,如今我已經不那麼以為了。」

  關山月說了話:「照這麼說,事情的始末經過,你這位主人都知道?」

  黃衣老人道:「不錯,我都知道,他們不敢瞞我,也用不著瞞我。」

  看來,白臉黑衣人說一句話,是「東吳」大將──賈化(假話)。

  還讓那位十爺稟報一番,是演戲。

  關山月道:「對於事之始,主人以為如何?」

  黃衣老人道:「他們隨便慣了,江湖人也不愛管。」

  這種樣的回答。

  關山月道:「主人養他們,就該加以管束。」

  黃衣老人道:「我養他們,是為衛護我的身家,他們無虧職守,別的我就不多管了,也管不了。」

  似乎像說實話。

  究竟是不是實話,只有他「南昌王」府這些人知道。

  關山月道:「對於事之經過,主人又以為如何?」

  黃衣老人道:「我不是說了嗎?我管不了。而且他們也一向如此,讓人知道,我府的這些人,得罪不起,招惹不得。」

  關山月道:「主人既然無力約束,管不了,要是有一天他們侵犯主人呢?」

  黃衣老人道:「不會吧!多少年了,也從來沒有過。」

  輕描淡寫,根本不當回事。

  是真不當回事,還是有仗恃?

  他有這麼三個舅子,應該是後者。

  既然是後者,那就不是管不了了。

  關山月道:「看來我要責主人縱容所屬,並沒有錯,我要對主人施懲,也不會有錯。」

  黃衣老人道:「閣下對我這二內弟說的話,我都聽見了,我不是江湖人,又是個老人,敢問閣下,我能怎麼辦?」

  關山月道:「主人有這麼樣三位姻親。」

  黃衣老人道:「可是我得有更多的人手,衛護我的身家。」

  關山月道:「主人怎可為自己的身家而不顧別人!」

  黃衣老人道:「閣下呀!人不是都為自己?有幾個也能顧到別人,甚至為別人的?」

  不知道這是實話,還是耍賴的詞兒。

  雖不知道他說的是不是實話,但是至少知道,他說的實情。

  關山月道:「主人如此只為自己,而任由所屬為非作歹,胡作非為,縱然不能一概承擔過錯,也應該承擔一半過錯。」

  黃衣老人道:「閣下打算讓我承擔這一半過錯?」

  問得好,關山月能怎麼讓黃衣老人承擔這一半過錯?不是江湖人,又是個近五十的老人,難道還能下手懲處?

  不知道黃衣老人是這麼真心問問,還是黃衣老人是塊老薑。

  關山月只好道:「我要主人立即遣散這幫人,改過向善,以贖前愆。」

  黃衣老人目光一凝,忽然這麼問:「閣下姓關?」

  關山月道:「不錯。」

  黃衣老人又問:「何方人氏?」

  關山月不能說實話,也不想說實話,他道:「廣東。」

  他說的是跟和尚師父學藝十年的那座小島,小島在「南海」,可又不能說「南海」。

  黃衣老人道:「閣下口音不像『廣東』。」

  關山月說話,是沒有「廣東」口音。

  關山月道:「自小跟著家人東奔西跑,走南闖北。」

  黃衣老人道:「閣下出身江湖人家。」

  只有江湖人家才東奔西跑,走南闖北嗎?

  雖不完全是,也差不多了。

  黃衣老人既這麼認為,關山月當然承認:「不錯。」

  黃衣老人道:「閣下既然認為,我遣散這幫人就是承擔一半過錯,我願意從命,不過,我對閣下有個不情之請。」

  關山月沒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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