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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九


  又是一陣樓梯響,又上來兩個,是兩個年輕漢子,伙計打扮,各提一個食盒,上來就滿臉賠笑,躬身哈腰:「客官,放哪兒?」

  那另一個男的往下一指:「就放地上。」

  兩個伙計打扮的年輕漢子應了一聲,忙打開食盒,食盒裡竟然是有酒有菜,碗盤杯箸一應俱全,這是幹什麼,不想可知。

  兩個伙計打扮的年輕漢子手腳俐落,很快地把酒菜杯箸整齊擺好,那另一個男的擺了擺手,兩個伙計打扮的年輕漢子又滿臉賠笑,躬身哈腰的下樓去了,那另一個男的抬手指了關山月:「你,跟他倆一塊兒走!」

  敢情這是趕關山月走。

  怪不得他剛才說關山月馬上就要走了。

  真夠蠻橫,真夠囂張的。

  關山月裝沒看見,沒聽見,沒理他,轉身又望「滕王閣」外。

  那另一個男的提高了話聲:「跟你說話呢,聽見沒有?」

  他摟著的那個女的說了話,不是好意:「八成兒是聾了。」

  那另一個男的冷笑:「是龍他就上天了!」

  放開那個女的,跨步上前,伸手就往關山月肩上搭,關山月回過身,以提著的長革囊擋開了那另一個男的手:「幹什麼?」

  那另一個男的道:「幹什麼?你問我?我還正要問你呢,跟你說話為什麼不理?」

  關山月道:「誰跟我說話?」

  那另一個男的道:「我!」

  關山月道:「你跟我說什麼?」

  那另一個男的道:「看見剛下去那兩個沒有?」

  關山月道:「看見了。」

  那另一個男的道:「我叫你跟他倆一起下去、」

  開山月道:「為什麼?」

  那另一個男的道:「因為我幾個要在這兒飲酒作樂。」

  關山月道:「就因為你幾個要在這兒飲酒作樂,就要趕我走?」

  那另一個男的道:「我幾個不喜歡有人在這兒打擾礙事。」

  關山月道:「你幾個大概不懂什麼叫先來後到。」

  那另一個男的道:「不懂,真說起來,我幾個是本地的,你這個外來的絕對是後到。」

  要是真按這種理說,關山月的確是後到。

  關山月道:「你這是不講理。」

  那另一個男的道:「我幾個就是理!」

  這就是不講理。

  關山月道:「那就巧了,我也正想趕你幾個走。」

  那另一個男的似乎想笑,但他沒笑,他似乎也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怎麼說?你也正想趕我幾個走?」

  關山月道:「不錯,我在這裡賞景,也不喜歡有人打擾,那是煮鶴焚琴──煞風景,『滕王閣』是名勝,更是古蹟,尤其不容人褻瀆。」

  那另一個男的道:「名勝也好,古蹟也好,它是本地的,不關你這外來人什麼事。」

  關山月道:「你錯了,風月無古今,林泉孰賓主,『滕王閣』是在此地,但它是名勝古蹟,它屬於天下人。」

  先前那男的說了話:「你真好心情,這兒這麼多人還等著飲酒作樂呢!」

  這是等得不耐煩了,讓盡快了結。

  那另一個男的臉上泛現了猙獰色:「你這個外來的,大概還不知道,我幾個是本地的什麼人。」

  關山月道:「什麼人都一樣,我在此賞景,就是不容人打擾,『滕王閣』名勝古蹟,也就是不容人褻瀆。」

  那另一個男的笑了,是獰笑:「你這個人有意思,我幾個還是頭一回碰上你這樣的,咱們就看看,是我幾個趕走你,還是你趕走我幾個。」

  話落,探掌,劈胸就抓。

  出手疾快如風,也頗見勁道,算得上是個好手,換個人還真不容易應付。

  好在這個人不是別人,是關山月。

  關山月又以長革囊擋開了他的手,這一格,格得他手腕生痛。

  他這裡手腕剛痛,那裡關山月的另一隻手已經一把抓住了他胸口衣裳,往上一提,往外一扔,他整個人離了地,驚叫聲中飛出了「滕王閣」,往下落去。

  這地方離地不低,從這兒摔下去,不知道會是個什麼樣的結果。

  男的驚怔,女的尖叫。

  關山月連連抬腿出腳,酒菜杯箸跟著連連飛出。

  男的臉上色變,女的花容失色。

  先前那男的驚怒開口:「外來的,你報個名號!」

  關山月道:「我有名無號,關,關山月。」

  先前那男的道:「不管你從哪裡來,要上哪裡去,你走不了了,你這個人,連你這三個字,要永遠留在這裡了,走!」

  三男四女,倉皇地下樓走了,像一陣風。

  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沒有,差人太多,不走還等什麼?

  這四男四女的煞風景,似乎擾了關山月的賞景興,三男四女倉皇地走了,關山月也下了「滕王閣」。

  這時候已經是紅日銜山,天將黃昏了,未晚先投宿,雞鳴早看天,關山月不急著趕路,打算在城裡找一家客棧,住一宿再走。

  剛下「滕王閣」,閣旁小路上來了幾個人,兩個攙扶著一個,另一個在旁照顧。

  竟是剛才那四個男的,遭關山月從「滕王閣」上扔下來的那一個,命大,沒摔死,看樣子只是摔傷了,有人攙扶著還能走,也表示傷得並不重。

  本來嘛,練家子,身手也不俗,那能就這麼摔死!

  只那四個男的,四個濃妝艷抹、花枝招展的女的已經不見了,他四個一見關山月,忙停住,遭關山月扔下「滕王閣」那個叫了起來:「怎麼?要跑了?」

  關山月道:「放心,還不至於,今天晚上我會住在本地,明天,可就難說了,要找我趁早。」

  話落,他走了。

  背後又傳來那個的高叫聲:「好,有種,你就等著吧!」

  關山月哪在乎這個?他頭都沒回,一路走,也沒聽見有人跟蹤,他也不在乎有人跟蹤。

  他找了一家名喚「興隆」的客棧住了進去,這家客棧不算小,兩進院子,十幾間客房。

  客棧叫「興隆」,生意可不怎麼興隆,從一進走到二進,住進了北上房,關山月沒發現有幾個客人,門開著的他沒看見人,門關著的他沒聽見人,只在進二進院子的時候,聽見關著門的三間東屋中間那間裡有人,人只一個,也就是說,偌大一家「興隆客棧」,只住了他跟那一個兩個客人。

  待會兒是不是還有客人會住進來,就不知道了。

  要是沒有,今夜這家「興隆客棧」的客人,就只有兩個了。

  還好,在關山月住進來沒多久之後,就又來了客人了,還不止一兩個,竟然有十來個之多。

  這下「興隆客棧」的生意興隆了!

  是麼!

  這十來個客人是自己進來的,沒有客棧伙計陪著,而且,十幾個人之中,有四個關山月居然見過,也可以說認得。

  此地,關山月初來乍到,也沒跟誰有過接觸,怎麼會有他認識的人,而且還是四個?

  那四個不是別人,是關山月在「滕王閣」上碰見的那四個,遭關山月扔下「滕王閣」摔傷了腿的那個,如今拄了根拐杖,不用人攙扶了。

  原來這十幾個不是來住店的客人,是來尋仇的!

  十幾個都是橫眉豎目的一臉兇像、一臉壞像,還真像一夥。

  關山月聽見了,就算沒聽見,他住的這間北上房門是開著的,也看得見,他就要出去。

  只聽他認得的那四個裡,拄著拐的那一個說了話:「不急找他,他跑不掉,先把這個外來的雌兒弄到手再說!」

  先對付一個外來的女子,已經受過教訓了,還這麼壞,教訓得還不夠。

  不急著找關山月尋仇,關山月跑不掉,這也是沒把關山月放在眼裡,教訓得還真是不夠。

  雖然那一夥事有輕重緩急,不急著找他,可是關山月還是出去了,他要看看那一夥是怎麼對付一個外來女子,那個外來女子需不需要他伸把手幫個忙,他沒到院子裡去,停在滴水簷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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