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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


  中年婦人道:「我女兒這不是病?那是……」

  關山月道:「令嬡中了蠱!」

  夫婦倆同時神情震動,也同時叫出了聲:「蠱?!」

  關山月道:「是的!」

  華眼中年人臉色大變,目閃厲芒,震聲道:「夫人,金花!」

  中年婦人雙目之中也閃現如電冷芒,但隨即就隱斂了,似乎不願回應華服中年人的話,她甚至沒看華服中年人,凝視關山月!神色平靜中微透泠肅,道:「恕我冒犯,先生沒有看錯麼?」

  對一個替人看病的人說,這還真是冒犯,不過,天下父母心,誰的兒女誰疼,這是可以諒解的。

  華服中年人砰然跺了腳,這一腳跺得不輕,小樓為之震動,他神色嚇人:「該死……」

  中年婦人轉過臉去,冷冷看了他一眼:「這一刻沒有任何事比救女兒要緊。」

  不知道她是不願華服中年人當著關山月這個不明來歷的外人說,還是她夠冷靜,夠鎮定,不管怎麼說,她不失為一位愧煞鬚眉的女中丈夫。

  不知道華服中年人是有所悟了,還是認為夫人說的有理,他住口不言,只是,神色依然嚇人。

  中年婦人轉回臉來:「我女兒是中了蠱,不是病,先生能救麼?」

  關山月道:「容我勉力一試。」

  華服中年人急怒:「你究竟能不能救我女兒?」

  華服中年人沒中年婦人和氣,也不如中年婦人能待人以禮。

  關山月仍不在意,道:「此時此地,府上能找的,恐怕只有我了。」

  是不是如此,華服中年人應該清楚,他還要再說。

  中年婦人冷然說了話:「讓先生試!」

  似乎,「南霸天」羅府,是以夫人為主,夫人說了算的。

  華服中年人又不說話了。

  中年婦人又道:「有勞先生了!」

  這話不硬,可也不軟,在這一刻能如此,她的確是位愧煞鬚眉的女中丈夫,也一定出身江湖大家。

  關山月道:「請借把匕首一用。」

  要匕首。

  華服中年人一怔,忙道:「你要匕首幹什麼用?」

  關山月道:「請主人放心,是我用,不是給令嬡用。」

  華服中年人道:「你用?你要……」

  中年婦人又說話了,依舊冷然:「把你的匕首給先生。」

  華服中年人又不說話了,抬手探腰,從腰裡拔出一把匕首,敢情隨身帶著呢!許是為防身,他這把匕首刀身窄,只有一般匕首的一半,奇薄、寒光逼人,象牙把雕花,纏以金絲,看得出來,是把名貴的寶刃。

  關山月卻沒在意,接過匕首做了說明:「若是我沒有看錯,令嬡中的該是相當厲害的『金蠶蠱』,這種蠱,一般所知,只有放蠱的人可解,別的任何人救不了。其實還有一種解法,只是知道的人不多,這種解法就是以人血將蠱誘出……」

  華服中年人不等關山月把話說完,道:「你是要用你的血,把我女兒體內的蠱誘出?」

  關山月道:「正是。」

  華服中年人道:「不必用你的血,用我的血。」

  他伸手要匕首。

  關山月沒有把匕首遞過去,道:「主人的血跟我的血不一樣。」

  華服中年人道:「都是人血,我的血跟你的血怎麼不一樣?」

  關山月遲疑了一下。

  中年婦人又說話了:「先生用不著多說了,請快救我的女兒。」

  關山月應了一聲,捲起左衣袖,以匕首輕碰小臂,其實根本就還沒有碰著,左小臂已然破了一道口子,鮮血湧現,伸左小臂,將湧血的傷處靠近床上姑娘鼻端,隨見近三個月不醒不動的姑娘有了動靜,嬌軀泛起了輕顫。

  華服中年人驚喜,急叫:「女兒……」

  中年婦人冷喝:「噤聲!」

  華服中年人忙住了口。

  床上姑娘突然嬌軀泛起輕顫,但人卻依舊未醒,嬌軀不停地輕顫,人不但未出一聲,連眼皮也沒有動一下。

  華服中年人瞪大了一雙細目,神情極為緊張,他卻摒息凝神,沒敢再出一聲,基至連喘大氣都不敢。

  中年婦人神色依然冷肅,還是那麼冷靜,還是那麼鎮定,但臉上也泛起了陣陣輕微抽搐,兩眼眨也不眨一下。

  就這麼,約莫盞茶工夫,忽見床上姑娘的鼻孔裡鑽出了金黃一點,不斷地蠕動。

  華服中年人一雙細目瞪得更大,都瞪圓了,簡直目眥欲裂,他人也起了顫抖,聽得見,都簌簌作響,但就是緊閉著嘴,不出一聲。

  中年婦人臉色煞白,兩眼閃現如電厲芒,望之嚇人,但她站在那兒不言不動,也沒有顫抖,像一尊石雕人像,怕人的人像。

  又約莫盞茶工夫,床上姑娘鼻孔裡那不斷蠕動的金黃一點,突然化為金光一道,自姑娘鼻孔裡射出,落在了關山月左小臂湧血傷處,那是金黃色一條像蠶之物,比蠶太,粗細長短如小指,而且通體金光閃閃,簡直就真是一條金蠶。

  華服中年人神情大震,忍不住張口要叫。

  中年婦人伸手抓住了華服中年人一條胳膊,華服中年人身軀一震,硬生生把一聲叫咽了回去。

  關山月又抬手,匕首揚起落下,寒光一閃,左小臂湧血傷處的那條金蠶,攔腰一斷為二,從湧血傷處脫落,往下掉去。

  關山月匕首再遞,寒光再閃,那攔腰一斷為二的金蠶,碎為點點,落在了地上。

  再看床上姑娘,嬌軀已經不再輕顫了,又自靜躺不動。

  華服中年人這才叫出了聲:「女兒!」

  關山月說了話:「令嬡還聽不見,只是請主人放心,金蠶已出,令嬡已經沒有大礙了。」

  中年婦人臉色已恢復,怕人的神情與兩眼厲芒也都斂去,額上卻見汗跡,也說了話:「先生的大恩,我夫婦不敢言謝……」

  關山月道:「夫人言重,我不敢當,真正救了令嬡的,是賢伉儷,不是我。」

  中年婦人道:「先生這話……」

  關山月道:「賢伉儷信得過我,准我為令嬡治病。」

  中年婦人道:「先生不要再說了,救治小女之恩,我夫婦永不敢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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