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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〇


  乡下老头儿道:“你跟谁称爷?”

  又要振腕。

  那先一个跟另一个吓得连忙闪躲。

  乡下老头儿的烟袋锅里,这回却不见火星儿飞起,只听他道:“好出息,这样的角色也敢出来闯江湖,也敢插上一手来拿宝物,我知道你两个,你两个却连我都不知道,快滚吧!免得待会儿死得难看。”

  先一个怒笑:“莫非你吃了烟草灰了?爷们要是这样就收手撤退,还称什么‘川陕二虎’?”

  乡下老头儿道:“那你两个就留下,等着死得难看。”

  另一个道:“莫非你跟这两个是一路的?”

  乡下老头儿道:“这种样的招子,你俩究竟凭什么在‘川’、‘陕’道上闯荡?我的来意跟你俩一样!”

  另一个怒笑:“弄了半天,你也是来要那东西的,你想横里伸手黑吃黑?做梦!”

  铮然声中,两把大刀都出了鞘,跨步扑到,当头劈下。

  刀是两把厚背大砍刀,刀重刀利,加上两人粗壮,膂力必大,这种样的一刀,真能砍掉一条牛的头来,人挨上这么一刀,怕不劈成两半!

  乡下老头儿坐着没动,不闪不躲,而且泰然安详,只一声冷笑:“不知天高地厚,不知死活!”

  旱烟袋闪电递出,在两名粗壮江湖客胸腹之间各点了一下。

  两名粗壮江湖客自闷哼一声,刀砍不下去了,一脸痛苦地弯下了腰。

  乡下老头儿又闪电出手,烟袋锅各在两名粗壮江湖客头上敲了一下。

  只听“噗!”“噗!”两声,两个人脑袋上各开了一个洞,红白之物涌出,人也砰然两声倒下了地,没再动。

  “川陕二虎”转眼间成了死虎,死相还真是不好看。

  孙美英脸色为之一变。

  关山月像没看见,像个没事人儿。

  乡下老头儿也像个没事人儿,回手把烟袋嘴儿放进嘴里,“叭哒!”“叭哒!”吸了两口,一边嘴里、鼻子里齐冒烟,一边淡然发话:“看见了么?”

  没看关山月跟孙美英。

  但显然是对关山月跟孙美英说话。

  关山月也淡然说话,却是不答反问:“你老是跟这位,还有我说话么?”

  够客气。

  乡下老头儿道:“问得好,眼前还有别的活人吗?”

  关山月道:“你老说得更好,这位跟我都看见了。”

  乡下老头儿道:“我刚才跟这两个说的话,也听见了?”

  关山月道:“这位跟我也听见了。”

  乡下老头儿道:“那你两个还等什么?”

  关山月道:“你老这句话,这位跟我就听不明白了?”

  乡下老头儿道:“不要紧,我会说明白,让你俩听明白……”抬起一只脚,把烟袋锅在鞋底磕了磕,接道:“我是说,你俩该知利害,识时务,自己把东西交出来;要是等我动了手,你俩的下场就跟他俩一样了。”

  关山月道:“原来你老是这意思,我明白了,你老说的,跟他俩说的一样。”

  乡下老头儿道:“我听见他俩说的了。”

  关山月道:“那么,你老应该也听见我对他俩说的了。”

  孙美英没说话,但是她一双杏眼里闪现了笑意,跟赞许、佩服的神色。

  乡下老头儿脸色微一变:“不错,我也听见了,上天有好生之德,我一向不喜欢多伤人,可是我就不明白,为什么有那么多人想死、找死,而且不见棺材不掉泪,不到黄河心不死!”

  关山月道:“那许是两字贪婪害了人!”

  乡下老头儿道:“是么?”

  关山月道:“不只你老来夺那样东西,是贪婪使然;我不愿轻易交出来,也是因为贪婪。”

  乡下老头儿道:“说得好!”

  关山月道:“这是实情实话,也是就事论事。”

  乡下老头儿道:“冲着你这句话,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再问你一句,对我,你也是东西在你身上,想要自己过去拿?”

  关山月道:“不是对你老也这样,而且对谁都是这样。”

  乡下老头儿脸色又一变:“年轻人,不觉得你口气太大了么?”

  关山月道:“我倒不觉得。”

  乡下老头儿脸色再变,一点头:“好,我听你的,成全你!”

  他坐着没动,早烟袋一挥,点向关山月。

  不快不慢,看不出什么,轻描淡写。

  而且,两张桌子之间,有一段距离,这距离绝不是只比一般早烟袋略长的这根旱烟袋所能点到的。

  难道说,乡下老头儿只是比划比划,意思意思?

  理虽如此,事却不然,乡下老头儿坐着没动,挥起旱烟袋这一点,那特大的铜烟袋锅,竟然到了关山月跟孙美英面前。

  而且,到了面前之后突然变快,电光石火般分别袭向关山月跟孙美英的两眼之间。

  这乡下老头儿有两套。

  这要是遭这个特大的烟袋锅打中,关山月跟孙美英额头上非跟那两个一样,破个大洞,往外涌红白之物不可!

  孙美英一惊,叫出了声:“小心!”

  关山月道:“我知道!”

  飞起一指,向着那电光石火般,迎面袭来的特大铜烟袋锅点了过去。

  烟袋锅来得快,关山月这一指更快,加上距离近,烟袋锅又没有躲的意思,剎时间,“铮!”地一声,关山月收了手,烟袋锅也退了回去,去势比来势还快。

  再看,关山月泰然安详,仍像个没事人儿。

  乡下老头儿脸色变了,可不像个没事人儿了,他忙看烟袋锅,还好,烟袋锅完好。

  关山月淡然说了话:“你老放心,我只用了三分力……”

  乡下老头儿坐不住了,满脸惊异,霍地站起:“你……”

  关山月道:“再来我力就不止三分,你老这烟袋锅恐怕就难保了,可惜;你老要是爱惜这独门兵器,还请就此收手吧!”

  够客气,也够善意。

  然而,乡下老头儿一双老眼里忽现冷芒:“看来我走眼了,估算错了,不该手沾这血腥,而该等你收拾了他俩之后,再向你伸手。”

  关山月道:“人都会犯错,只要能及时回头,不要一错再错,仍能保身,仍不失为聪明人。”

  乡下老头儿道:“年轻人对个老头儿说这些,倒是前所未见。”

  关山月道:“老人不见得都明白,年轻人不是没有比老人明白的。”

  乡下老头儿道:“年轻人,这要是在以前,我绝对不能听,可是,如今我能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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