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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八


  群豪明白了,韓少棠是悲痛過度攻了心、閉了氣,若不是霍天翔眼明手快,這一指一掌,韓少棠就非受內傷不可。

  只見韓少棠緩緩站了起來,嘴角猶見血跡,睜著赤紅的兩眼望霍天翔,啞聲道:「多謝閣下。」

  霍天翔道:「舉手之勞,何敢當將軍一個謝字,將軍,人死不能復生,還望節哀,大將軍的傳人就在眼前,還請善視有用之身,化悲憤為力量,共同追隨『虎符劍令』,完成大將軍的遺志。」

  韓少棠猛吸一口氣,整了整臉色,道:「韓某敬謹受教,請教,閣下是──」

  「在下霍天翔。」

  「敢莫是有當世第一家的霍家主人?」

  「不敢,正是霍天翔。」

  韓少棠肅容抱拳:「韓某失敬。」

  霍天翔連忙答禮。

  韓少棠轉向李燕豪,單膝點地。

  「大將軍已然升天歸位,末將誓追隨少主完成大將軍遺命,雖是肝腦塗地,粉身碎骨,亦在所不惜。」

  李燕豪忙伸手扶起,感動地道:「韓叔叔,燕豪感激。」

  韓少棠站起身來正色道:「少主,您這話就不對了,叫末將又怎麼敢當,匡復義舉,凡我漢族世胄、先朝遺民,莫不應該盡自己一份心力,何況末將追隨大將軍多年,親如骨肉手足,關係又自不同,末將等理應竭智殫慮,聽候差遣。」

  這就是忠義,這才是真正的忠義。

  李燕豪好生感動,道:「既是如此,我就什麼也不說了。」

  只聽司徒霜道:「少俠,翡翠谷自當追隨『虎符劍令』,聽候差遣。」

  李燕豪呆了一呆,道:「谷主……」

  韓少棠截口道:「少主以為這些人住在翡翠谷裡是幹什麼的,避秦,做遁世之民,樂不思蜀,不,少主,這些人等的就是大將軍的登高一呼,等的就是大將軍的將令,末將當日跟大將軍失散,曾遍尋宇內,不見俠蹤,只好跟我這位義妹退居此處,等待匡復訊息,這些年來,我們企盼大將軍,都快把眼盼瞎了,如今天可憐見,終於『虎符劍令』出現翡翠谷,您能叫這些人還閒著,您能不要這些人?」

  李燕豪正色道:「韓叔叔誤會了,匡復義舉,需要的就是力量,多一個人就多一分力量,我怎麼會不要,況且匡復義舉不但是我漢族世胄、先朝遺民,每一個人的義務,且是每個人的權利,我又憑什麼不讓誰參與,尤其司徒谷主,才智絕世,這種奇才我更是求之不得,又怎容她閒著……」

  司徒霜肅然施禮:「司徒霜深感榮寵,並多謝少俠賜我這份榮寵。」

  李燕豪連忙答禮:「司徒谷主千萬不要過謙。」

  韓少棠道:「少主,此地不是談話處所,請在大家廳裡奉茶,擺酒歡聚。」

  李燕豪還沒說話,冷超已然叫道:「有酒,好哇,韓將軍,你怎不早說。」

  韓少棠道:「少主,這位是……」

  李燕豪道:「讓我一一為韓叔叔介紹。」

  李燕豪為韓少棠一一介紹了群豪,俱是血性英雄,性情中人,自是一見投緣,惺惺相惜,略作親熱之後,韓少棠一把拉住了冷超:「冷老,您也能喝?」

  「能喝?」冷超道:「笑話,誰不知道要飯的冷三是出了名的嗜飲、善飲,只問你有好酒沒有。」

  韓少棠大叫:「好酒,翡翠谷別的沒有,窖藏的佳釀你嚐嚐看。」

  拉著冷超,邁大步就走。

  群豪都笑了,司徒霜道:「不急在這片刻,少俠如今縱是想走,怕也走不掉了,請吧。」

  司徒霜輕抬皓腕肅客,一聲請,群豪魚貫行去。群豪剛到大廳門口,但聞得酒香撲鼻。

  司徒霜道:「好哇,那兩位已經在裡頭喝上了!」

  進大廳看,可不,韓少棠跟冷超一人捧著一個罈子,正在鯨吸狂飲呢。

  蒲天義目現奇光,白眉轉動:「這是饞人嘛,老化子也忍不住了,給我也來一罈。」

  韓少棠大叫:「蒲幫主,你早說啊,接住。」

  側身,伸手,一巴掌拍在地上一罈酒上,那罈酒應手飛起,直奔蒲天義。

  蒲天義哈哈大笑,單掌一伸一縮,已把那罈酒接在手中,拍開泥封,就口狂飲。

  呼延烈忍不住道:「看來天下的英雄豪傑,都跑進窮家幫去了。」

  霍天翔道:「還是真的,這一手我是自嘆不如。」

  司徒霜含笑再肅客,群豪紛紛落座。

  那裡韓少棠喘了口氣,道:「一旦離開這兒,別的都不足惜,只可惜這近百罈好酒帶不走。」

  霍天翔笑道:「不要緊,沒人讓韓將軍離開這兒。」

  韓少棠呻怔:「霍大俠這話……」

  霍天翔看了李燕豪一眼,道:「執掌『虎符劍令』的人在座,我看還是讓燕豪說吧。」

  大夥兒的目光立即都聚集在李燕豪身上。

  李燕豪臉色肅穆,目光一掃,道:「我不但要請韓叔叔跟司徒谷主暫時別離開此地,我還要請呼延教主留下,協同兩位,在此地作生聚、教訓,把此處建設成銅牆鐵壁,牢不可破的根據地──」

  司徒霜不等話完便點頭道:「少俠好主意,這才是長遠的打算。」

  韓少棠道:「少主,這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啊,匡復義舉,急不可待。」

  「不,韓叔叔,咱們必須忍耐,必須等待時機,目下咱們要做的,是聯絡志士,培植實力,成功不必在我,大漢子子孫孫永繼不絕,只要咱們有足夠的力量,總有一天可以將滿虜逐出關去。」

  霍天翔點頭道:「燕豪說得是,匡復必須要有完整的計畫,足夠的準備,充實的力量,不能毫無計畫,一盤散沙似的東一下,西一下,那樣也許可以給滿虜不斷的打擊,但卻不足以成大事。」

  司徒霜道:「要是這樣的話,少俠分配這裡的人手,建設這個根據地,恐怕稍嫌不足。」

  蒲天義猛可裡站了起來,道:「少俠,窮家幫願意留下,盡些微薄力量。」

  李燕豪起身抱拳道:「多謝蒲幫主,固所願也,未敢請耳。」

  冷超大叫道:「這下好,不愁沒酒喝了。」

  蒲天義道:「三弟,咱們留下可不是喝酒啊!」

  冷超道:「事當然要做,酒也當然要喝,不喝酒哪來的力氣啊。」

  群豪聞言大笑。

  霍天翔道:「這樣最好,燕豪四處奔走,去聯絡志士,我回明陵去照顧,這麼一來,咱們就有兩處根據地了。」

  「姨父!」李燕豪道:「不久的將來,咱們的根據地也會一個連一個的成立,力量也會不斷的日益壯大,只等準備充足,有了足夠的力量。」

  韓少棠接口道:「屆時少主是一聲令下,何愁不能打得滿賊丟盔棄甲,狼狽逃出關去。」

  李燕豪道:「我正是這意思。」

  群豪聽得無不熱血沸騰,磨拳擦掌,躍躍欲試。

  司徒霜道:「看來不能不光他們三位痛飲,咱們這些人也該喝一杯。」

  話落,她立即吩咐擺酒設筵,四名綠衣少女領命而去。

  李燕豪一雙目光落在金無垢身上:「姑娘……」

  金無垢微一怔。

  霍天翔道:「燕豪,你也可以改改口了。」

  一句話羞紅了兩張臉,李燕豪尤其窘,一時竟沒說出話來。

  冷超忽一拍腿道:「我想起來了,咱們不只有兩處根據地,三處,金家船幫偌大一股力量,怎麼忘了。」

  蒲天義道:「說得是,怎麼把金家船幫忘了。」

  李燕豪輕咳一聲道:「我沒有忘。無垢,我就是請你回去,協助令尊,建設船幫內部,並逐漸擴大力量。」

  金無垢呆了一呆,嬌靨上浮現驚急之色:「你,你叫我回船幫去?」

  李燕豪道:「大局為重,只有盡逐滿賊,收復河山,大家才有安定的日子,目下,每一個人必須盡一己之力去做他該做的。」

  李燕豪這幾句話相當含蓄,可是在座沒有一個人不懂。

  金無垢也是位奇女,自然深明大義,也自然能暫時置兒女私情於腦後,聞言一整臉色毅然點頭:「好,我聽你的。」這句話,贏得了群豪的暗暗敬佩。

  李燕豪目光深注,沒說什麼,但是他目光裡所包含的,比他要說的還多得多。

  有這一瞥,已很能安慰金無垢的芳心了。酒筵擺上,酒是待客好酒,菜是山果野味,大夥兒爭杯暢飲,直喝到日薄西山。

  席散,李燕豪、霍天翔、金無垢要走,群豪一直送到了翡翠谷口。

  霍天翔趕回明陵。

  李燕豪則隻身孤騎繼續他的神聖使命去了。

  誰都不知道,天亮前後,李燕豪趕上了艾姑娘,把姬、單二人,還有海珠、紫瓊請出了屋外,兩個人關上門一席密談。

  誰都不知道李燕豪、艾姑娘兩個人談了些什麼。

  只知道李燕豪走了,艾姑娘送他的時候,美目中含著淚,香唇邊噙著一絲甜美動人的笑意。

  江湖上,從此出現一位帶著「虎符劍令」,孤騎奔馳,仗義行俠,暗中聯絡志士的人,那個人就是李燕豪。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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