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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一


  「的確,我最近一直很不如意。」

  海珠倏然一笑道:「嬤嬤說,你想知道這兒是什麼地方,是誰救了你,是麼?」

  「那是當然,姑娘要是我,姑娘也會問個明白,是不是?」

  「那倒是,我告訴你吧,救你的是我們姑娘,她是在半路上看見你躺在黑胡同口,就把你帶了回來,我們姑娘姓艾,這兒就是我們姑娘的家,嬤嬤跟我都是侍候我們姑娘的下人,你滿意了麼?」

  「姑娘賜告的夠詳盡了,那位老人家有一身絕高的修為,艾姑娘是神人,姑娘你,自也不弱。」

  海珠未置可否,花朵綻放似的笑了笑,道:「時候不早了,餓了吧,想吃點兒什麼?」

  「謝謝姑娘,我不餓,如果方便,我想見見艾姑娘。」

  「你要見我們姑娘?有什麼事兒麼?」

  「蒙艾姑娘搭救,理應當面致謝,同時我也該跟艾姑娘辭個行。」

  「怎麼,你要走?」

  「是的,聽那位老人家說,府上都是女眷,我不便過於打擾,而且我的傷已經蒙那位老人家療治好了,也該走了。」

  海珠道:「那真是不巧,我們姑娘又出去了不在家,要是你想見她,就請等一兩天,要不然你走你的,我們會代你跟我們姑娘說一聲。」

  李燕豪很想見見海珠所說的那位艾姑娘,但是海珠如今這麼一說,李燕豪自不便再說多留兩天,況且他也實在沒辦法多留,當即挪身下床,抱拳道:「既是這樣,那就煩勞姑娘了,援手之情,容圖後報。」

  海珠怔了一怔:「你真這麼急著走?」

  「當然是真的!」

  「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急著辦?」

  李燕豪心頭一跳:「怎見得我是有事急著辦?」

  「沒事兒你幹嗎這麼急著走哇?」

  「我剛聽說過,府上都是女眷。」

  「我們都不怕,你又怕什麼呀?」

  「倒不是怕不怕,蒙那位老人家施救,我的傷已經好了,我還能賴著不走麼?」

  海珠笑了:「瞧你說的,又沒人攆你走。」

  「姑娘別誤會,我是自己要走的。」

  「當真非走不可?」

  「恐怕是了,姑娘的好意我心領。」

  「好吧,既是你非走不可,我也不便強留,你跟我來吧,我給你帶路。」海珠轉身向外行去。

  李燕豪道:「有勞了。」跟了上去。

  白髮老嫗突然出現在房門口。

  海珠忙停步淺施一禮:「嬤嬤。」

  李燕豪抱拳道:「多謝老人家療傷之恩。」

  「舉手之勞,算不了什麼,用不著耿耿於懷。」

  白髮老嫗一雙森冷目光從李燕豪臉上掃過,道:「海珠,你要帶他上哪兒去?」

  海珠道:「嬤嬤,他要走,我送他出去。」

  「呃,你要走?」白髮老嫗轉望李燕豪。

  「是的,老人家,我該走了。」

  白髮老嫗深深看了李燕豪一眼,道:「好吧!」後退一步,讓開了出路。

  海珠淺施一禮,向外行去,李燕豪抱了抱拳,跟了上去。

  海珠帶著李燕豪出這間屋踏上一條畫廊,到盡頭南拐,一條青石小徑通一個月形門,過月形門來到一個大院子裡,看見「影背牆」了,這是前院所在。

  海珠一直把李燕豪送出了大門口,很大的前院,很氣派的大門。

  但是,開大門的是海珠,關大門的也是海珠,顯然艾家人不多,也真沒有男丁。

  李燕豪走了,他是認清了兩扇大門以後才走的。

  北京城裡真是臥虎藏龍,這麼一戶人家,居然住的都是一等一的高手。

  這戶人家也夠怪的,一個男丁沒有。

  李燕豪很想折回去探一探,但是他沒那麼做,他也沒那工夫。

  其實,他實在該折回去探一探。

  ***

  海珠飛也似的奔回了後院,白髮老嫗外,另外還多了一個人,這個人是清麗如仙的美姑娘。海珠已經算是個明眸皓齒的美姑娘了,可是跟這位姑娘一比,那是天壤之別,判若雲泥,相形之下,黯然失色。

  這位姑娘美得脫俗,美得清奇,尤其清奇脫俗之中,還帶著雍容華貴的氣質,這種氣質幾令人不敢仰視。她,穿一身雪白的衣裙,益顯玉骨冰肌,益顯不帶一絲煙火氣。

  海珠奔到,白衣姑娘淡然發話,話聲無限甜美,但隱透著一種懾人的威嚴:「幹什麼跑得這個樣兒,就不會慢慢兒走。」

  海珠連忙停住:「姑娘,他走了。」

  白衣姑娘道:「我知道。」

  「姑娘,這個人沒一句實話。」

  「我聽嬤嬤說了。」

  「他怎麼是這樣一個人。咱們救了他,他連一句實話也沒有說。」

  「不能怪他,咱們又何嘗有一句實話。」

  「他能跟咱們比?」

  「為什麼不能,各人有各人的立場,各人有各人的處境,儘管立場、處境不盡相同,可卻都是為方便自己、保護自己,咱們有不能說實話的理由,人家當然也能有。」

  「那麼,咱們就讓他這麼走了?」

  白衣姑娘沒說話。

  白髮老嫗道:「姑娘,根據他的傷勢,咱們能推測出些什麼?」

  「嬤嬤能推測出什麼?」

  「老奴運功為他療傷的時候發現,他內功修為之深厚,堪稱罕見,他的師承一定是當今世上少數幾個奇人之一,以他內功修為之深厚,足可跟當世三大家的當家好手相比較,可是三大家裡沒有這麼年輕的好手,以他這種內功修為,至少在京畿一帶不可能有人傷得了他,而他卻傷得那麼重……」

  海珠忙道:「姑娘,這會不會是一番苦肉計?」

  白衣姑娘目光一凝:「你是說『青龍社』?」

  「除了他們還有誰?」

  白衣姑娘轉望白髮老嫗道:「嬤嬤,他的傷是你給治好的,輕重如何?」

  「不輕,再延誤就可能致命。」

  「這種情形像是苦肉計麼?」

  海珠道:「姑娘,傷要是不輕,怎麼瞞得了人!」

  「他們不會冒送一條命之險!」白髮老嫗說。

  海珠道:「只要能摸清咱們,值得啊,嬤嬤。」

  「話是不錯,可是他們絕不會冒犧牲這麼一個高手之險。」

  白衣姑娘點頭道:「我也這麼想,要是他負有摸清咱們的任務,他絕不會這麼急著走。」

  海珠沉吟了一下道:「這麼說他是……」

  白衣姑娘道:「咱們吃虧到現在為止,還沒能查明『青龍社』的組織分子都是哪些人,所以就算咱們碰見過『青龍社』的人,也不會知道他就是咱們要偵查、要除滅的人。」

  海珠道:「姑娘,消息是不是可靠,究竟有沒有『青龍社』這個組合?」

  「大內來的消息,應該不會錯,要是沒有這個組合,消息只是空穴來風,那是最好不過。」

  海珠道:「要是真有這個組合的話,這個組合就太神秘了,神秘得怕人。」

  白髮老嫗冷冷地哼道:「有什麼好怕的,這種鬼魅組合我見得太多了,到頭來沒有一個不土崩瓦解的。」

  海珠道:「姑娘,咱們救的那個人……」

  「讓他走吧!」白衣姑娘道:「他出不了我的手掌心的,我會把他查個一清二楚的!」

  白髮老嫗道:「姑娘,他是個高手,遣紫瓊跟蹤行麼?」

  海珠忙道:「您派紫瓊跟他去了?」

  白衣姑娘微頷螓首:「好在我並不是真跟他,我這一著也只是試探性的。」

  海珠道:「您要試探什麼?」

  「看看他究竟是幹什麼的?」

  「萬一紫瓊讓他發覺了,萬一他要是對紫瓊不利呢?」

  「我不會給他機會的,嬤嬤,咱們走,海珠,小心看家!」她帶著白髮老嫗往前行去,很快地消失在茫茫夜色裡。

  ***

  李燕豪一離開「艾府」,就直奔秦玉嵐的「秦府」,他要盡快地奪回「虎符劍令」,不惜一切,就是犧牲性命,他也不能讓「虎符劍令」落在仇敵手裡。

  他心急如焚,一路上腦海裡盤旋的淨是兩件事。

  第一,馬氏三位跟鐵丐、算卦的安危。

  第二,霍天翔究竟受了什麼藥物控制,以致心智喪失,認敵為友,掉轉刀頭,為虎作倀。

  儘管腦海裡盤旋著這兩件大事,但他敏銳的耳目以及警覺性並沒有因之減低,很快地,他就發覺身後有人跟蹤了。

  跟蹤的人,行動相當輕捷,也很會掩護身形,顯然是個不俗的好手,這是何許人?

  李燕豪很快地就想到了「艾府」。在這種情形下,任何人都會這麼想。

  因為他剛離開「艾府」,而「艾府」又是那麼一個怪「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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