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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二


  群豪中有不少人,未战已先被对方这种气度所慑,而暗暗心折不已。

  无影剑沐义方骑虎难下,微感一怔之后,突然一声狞笑,一挥手,身后的三剑与邛崃一狐二虎“铮”“铮”连声,六剑并出,快如电光石火,毒辣无比地分向黄面书生周身大穴刺到。

  哪知道这藉藉无名的黄面书生任负曲,对这六名剑术高手所刺出的致命六柄长剑竟似视若无睹般,状至悠闲,星眸注定六人,依然负手冷笑不已。

  仲孙玉父女虽然站在任负曲背后,但是隐隐已觉剑气丝丝刺体生寒,一见任负曲依然没有出手抗架之意,不由心中大为急骇,一颗心险些夺腔而出。

  无影剑沐义方等六人见状更是惊气交集,暗道一声:“小狗找死!”

  各人手上不约而同地突又加上两成真力闪电般将剑尖向前猛刺。

  眼看黄面书生任负曲就要溅血当场,仲孙双成一声绝望惊呼,接着群豪惊呼四起。

  蓦地,一声朗笑由任负曲口中暴出,双臂电出,向刺来的六柄长剑一拂一抓。

  “啊!”群豪又是一声惊骇欲绝的呼叫。

  任负曲双手分执六柄长剑,气定神闲,含笑仁立。

  无影剑沐义方等六人面如死灰,身形暴退,张口瞠目,不知所云。

  至此,四周迭次扬起数声惊叹,不知是兴奋还是绝望。

  至此,仲孙玉父女已长吁了一口气,惊魂甫定暗暗振奋之余更多了一份震骇。

  仲孙双成更是将一双妙目紧紧地盯着任负曲像极柳含烟的轮廓,愕然得说不出话来,因为她不相信字内年轻的一辈还有功力强过柳含烟的高手,而她眼前看到的,这黄面书生任负曲的武功竟与柳含烟互相颉颃,不分上下。

  任负曲寒星般双眸一扫愕然呆立的群豪,微微一笑,冷冷说道:“武当四剑,邛崃二虎,闻名不如见面。不过尔尔,少爷不为己甚,夺去尔等兵刃,只是略示薄惩,污我双手废物,少爷不要,拿去!”

  “去”字甫落,双腕轻描淡写地微微一甩,六柄长剑脱手电射而出,群豪方觉六道寒光自头顶掠过,倏听身后房顶“得”“得”“得”一阵连响,齐齐回顾之下,又是一阵哗然与寒栗。

  六柄长剑齐柄没入屋椽之上,状排梅花,剑柄犹自震颤不已。

  在场群豪,无一不是武林高手,谁都可以看得出,群英酒楼的雕梁画栋均是坚逾铁石的天山桧木所造,寻常一点的兵刃休想斩动得分毫,而这六柄长剑显也非什么宝刃神兵,吃这藉藉无名的任负曲轻描淡写一甩之势竟能成梅花状齐柄没入椽中,这份功力,不但眼下诸人无一能望其项背,除了几位久未现迹的前辈异人外,就是放眼字内,恐也难再找出第二个来。

  群豪心中雪亮,稍微识得一点时务的,暗暗将酒钱留在桌上,悄悄地溜下楼去。

  没有人走,谁也不愿先行离去,弱了自己的名头,哪怕是心中极其希望早些脱离是非之地,为名所累也只有打肿脸硬充胖子,如今有一个领头儿首先离去,其余诸人也自脚底擦油,纷纷开溜,不到片刻功夫,竟走了三分之二,借大酒楼也只剩下黄面书生任负曲,武当四剑,邛崃一狐二虎,仲孙玉父女及两个毫不起眼,状似商贾之类的中年人。

  武当四剑等六人先被对方罕绝功力所慑,继见群豪纷纷离去,只气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心中对这黄面书生任负曲已恨到了极点,但是恨尽管恨,一个个却是噤若寒蝉,不敢发作出来。

  双方对峙半晌,无影剑沐义方目中凶芒炯炯,恶狠狠地盯了任负曲及仲孙玉父女一眼,一语不发,连剑也不要了,微一挥手,就要率众离去。

  “站住!”蓦地,任负曲扬起一声暴喝。

  武当四剑,邛崃一狐二虎七个人齐感心头一紧,身不由主地一齐驻足,十四道目光凝注在任负曲蜡黄的脸孔,掩不住内心惊骇,等待下文。

  任负曲微微一笑,倏地脸色一沉,冷冰冰地道:“武当四剑听着,奇珍异宝唯有德者方能居之,尔等居心不正,要想觊觎奇珍,攫为己有,不但无益,徒增杀身之祸,今日你我首次相逢,少爷又是代人出头,不为己甚,饶过尔等一遭,兵刀已成碎铁取回与否,听由尊便,最后我再提醒尔等一句:柳含烟顶天立地,盖世奇男,言尽于此,请便罢!”

  在场请人,入耳一声“兵刃已成碎铁”,齐感心头一震,不由自主地齐将目光移注在椽上六把剑柄上。

  无影剑沐义方意似不信地深注椽上一眼,突然长身掠起,左掌按住屋椽,右掌紧握剑柄,猛力向外一拔,“扑”地一声,只剩一个剑柄在手,整柄长剑果如对方所说已成片片碎铁留在木中未能拔出。

  众人齐感心头猛震,惊然动容。

  无影剑沐义方更是惊骇欲绝,又因用力过猛,落地后一连两个踉跄才拿桩站稳。

  他站稳身形后向任负曲深望一眼,面色一暗,默一挥手率领武当四剑讪讪离去。

  邛崃一狐二虎一见正主儿离去,心中甚觉没趣,默默盯了对方一眼,也跟在四剑身后匆匆下楼。

  一场战云,刹那间云消雾散。

  任负曲转过身来,面对仲孙玉父女深深一揖,显似极不自然地道:“任负曲一时疏忽,致令前辈父女受惊,心中至为不安,尚望贤父女谅宥!”

  仲孙玉闻言扬眉肃容说道:“少快意薄云天,为一素未谋面之柳含烟竟不惜一己,面对天下群豪,这种肝胆照人的侠义作风,老朽父女敬佩无以复加,少侠何出此言?”

  任负曲微微一笑道:“前辈谬奖,遇见不平事,则作不平鸣,本属我辈武林中人份内之事,任负曲何敢当肝胆照人侠义作风?更何况柳含烟是顶天立地的盖世奇男?晚辈能为这素未谋过一面的奇男子略尽一份绵薄,此一生一世已足堪自慰!”

  仲孙玉一捋拂胸长髯,唱然一叹道:“少侠这么一说,实令老朽愧煞,那柳含烟确是一位文武双绝,人品、心性无一不佳的不世奇才,这次变生肘腋,遭人嫁祸,老朽懵懂冥顽,一时不察,先前也险些信以为真,可是细经老朽多次深研,赫然发觉乃是一项计划缜密,歹毒阴狠无伦的借刀杀人之计,只是不知道这卑鄙的败类是谁罢了!”

  任负曲问道:“听前辈口气好像与柳含烟认识?”

  仲孙玉长吁一口气道:“老朽与他岂只是认识……”

  微一沉吟,一指身旁仲孙双成,毅然又道:“实不相瞒,柳含烟已与小女订有婚……”

  “婚”字甫出,仲孙双成已自娇羞满面,嗔呼:“爹爹!”

  原来,仲孙双成趁自己爹爹与对方答话之际,不由地将一双妙目偷偷地仔细打量了任负曲一番,她不打量还好,越是打量,越觉得眼前这位黄面书生像极了自己的心上人,除了两人的容貌声音不同之外,任负曲活脱脱地就是柳含烟的化身,简直恨不得冲着他娇呼一声“烟弟”,但是像归像,冷冰冰的现实旋即粉碎了她的幻想,她方感心中百味齐涌之时,突听其父道出她与柳含烟的私自海誓山盟,面对一个陌生人,她哪能不娇羞欲绝?虽自一声娇呼截住其父话头,但究竟是为时已晚,话已脱口说出,万般娇羞之余,不由暗暗嗔怪自己爹爹口没遮拦,对一个陌生男子什么话都说。

  仲孙双成呼声甫落,任负曲也只微“哦”地一声,半晌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过了片刻,他方似猛省地歉然一笑,道:“晚辈敬仰柳含烟兄为人,前辈令媛既与柳兄订有秦晋之约,晚辈斗胆,请教前辈名讳。”

  仲孙玉尚未答话,仲孙双成已微微瞟了任负曲一眼,暗自忖道:这人一身的武功虽然罕绝奇奥,但不知是何路数,怎地如此孤陋寡闻,连名震遐迩华山神医赛华佗的名号都不知道?

  仲孙玉虽也做如此想法,但他此刻对任负曲的作风及一身罕绝功力已深感折服,故而毫不在意,淡淡地一笑道:“老朽仲孙玉……”

  话犹未完,任负曲已自惊然动容,忙接问道:“前辈可是名震武林,人称华山神医的赛华佗仲孙玉前辈?”

  仲孙玉长眉微轩,略一颔首,笑道:“老朽正是华山仲孙玉,却是万不敢当什么名震武林,华山神医,那是武林朋友们的抬爱,少侠不可为传闻所误!”

  仲孙双成暗哼一声,忖道:你到底认出来啦!我爹爹正是……

  方忖至此,任负曲看了她一眼又道:“前辈既是仲孙前辈,这位姑娘当是令媛,芳号飞天彩凤的双成姑娘啦!”

  仲孙双成倏感粉颊一热,尚未及答话,仲孙玉已自笑答道:“正是小女仲孙双成,生性顽劣不驯,还望少侠多担待!”

  任负曲面色一肃,恭谨异常地道:“晚辈不敢,前辈仁心仁术,普救众生,活人无算,文比班马,武盖天人,晚辈心仪已久,只恨福缘浅薄,今日有幸能一睹前辈仙颜。足慰三生,今后还望前辈不吝,时加教诲是幸!”

  仲孙玉微微一笑道:“少侠功力盖世,技绝天人,使老朽眼界顿开,叹为观止,老朽说句不该说的话,放眼宇内,除老朽那柳贤侄外,年轻高手中恐难再找出如少快这般惊人功力者!”

  至此一顿,面色一整,肃容又道:“少侠令师不知是哪位前辈高人,可否见告?”

  任负曲显然未料到仲孙玉会有此一问,怔了一怔之后,嗫嚅地说道:“晚辈下山之际,家师曾一再告戒,不准晚辈将他老人家名讳轻易告人,抗命之处,请前辈海涵!”

  他说完这句话后,以为仲孙玉必会佛然不乐,故而一对寒星般双眸极为不安地凝注在仲孙玉肃穆的脸上。

  哪知仲孙玉不但不怪,反而语含敬佩地肃容说道:“少侠这种不忘师训的行为,实属难得,老朽敬佩无已,如蒙不弃,老朽愿与少侠结为忘年之交!”

  任负曲微微一愕,摇手忙道:“不可、不可,忘年之交,晚辈万难从命,前辈如不以晚辈愚顽,愿执晚辈之礼……”

  话犹未完,仲孙玉已自摇手忙道:“少侠,这万万使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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