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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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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云微微一怔,眉梢儿刚扬,关山月又接道:“姑娘,我请问……” “不敢!”翠云道:“关爷请说。” 关山月道:“姑娘对自己的今后,有什么打算?” 翠云神色一黯,微摇螓首,悠悠强笑,道:“关爷,诚如您刚才所说,缦云是个弱女子,在这儿一无亲朋,二无友好,在这家破人亡,流落他乡,举目无亲的情形下,缦云对自己的以后,怎敢妄想去打算,只有任人摆布而已,能有一个容身之处,有这碗饭吃,已属万幸!” 关山月道:“姑娘难道……” 翠云道:“关爷如果真要翠云说个打算,翠云只有这么说,也只有这条路可走,就在这青楼中强颜装欢,腼腆卖笑,俟人老珠黄,年华逝去,红颜憔悴之后……”悲凄一笑,住口不言。 关山月道:“姑娘不想脱离这火坑?” 翠云道:“关爷,‘八大胡同’的这些姑娘们,除了自甘堕落的以外,哪个不想早日脱离苦海,跳出火坑。” 关山月道:“姑娘当初进‘八大胡同’的时候,拿了他们多少银子?” 翠云美目一睁,道:“关爷想替缦云赎身?” 关山月道:“我是个男人,比姑娘有些力气,我想拉姑娘一把!” 翠云猛然一震激动,美目中倏现泪光,道:“我没想到关爷会要我,虽然有颗痴心,但没敢妄想……” 关山月心头一震,道:“姑娘误会了,为一位姑娘赎身,尚不敢存非分之想……” 翠云一怔,道:“这么说,关爷是不要我……” 关山月道:“姑娘,请听我说……” 翠云悲惨一笑,道:“我本不敢妄想,打我看见关爷头一眼,我就不克自持,今夜关爷只要我陪伴灯下谈心,保全我的清白,我感激,更敬佩,可是我蒲柳之姿,自惭形秽……” 关山月眉梢微皱,道:“姑娘,你不能听我说……” 翠云微一摇头,道:“关爷不必说,缦云一个弱女子,除了这清白女儿身外一无所有,我无以为报,关爷假如不要我的话,我不敢让关爷替我赎身!” 关山月道:“姑娘,你我今夜订交,今生做个知己不行吗?” 翠云道:“关爷,我不是这么想的,千不好,万不好,‘八大胡同’还能容身,您要是不要我,我一个弱女子依谁靠谁……” 关山月一心想救翠云脱离青楼,而翠云却有意委身相许,关山月心知翠云会错了意思,忙道:“我当然会给姑娘安排去处!” 翠云“哦”地一声道:“关爷是说……” 关山月道:“我总会让姑娘有地方住,有饭吃的!” 翠云道:“关爷请明说。” 关山月摇头说道:“姑娘不必问那么多……” 翠云道:“您不以为我该问问?” 关山月道:“问固然该,姑娘,可是我总不会害姑娘……” 翠云道:“由关爷今夜保全了我的清白这一点看,这我信得过,可是有一点我必须弄清楚……” 关山月道:“哪一点,姑娘?” 翠云道:“关爷既然替我赎身,为什么不要我?” 关山月微微一笑,道:“姑娘,为一个姑娘赎身,并不意味他是打算要这位姑娘,他可以是为救这位姑娘,是不?” 翠云道:“诚然,关爷,可是……” 关山月道:“我不愿让人说我施恩望报!” 翠云道:“关爷,起码缦云自己不会这么想!” 关山月道:“我是别人……” 翠云截口说道:“关爷,这种事比比皆是,屡见不鲜,您又怕什么,为什么单单您怕!” 关山月道:“姑娘,我身在官家。” 翠云道:“关爷,这不成理由,您该知道,官家人为姑娘家赎身,然后娶为妻,或纳为妾的更多!” 关山月摇头说道:“姑娘,你说的,我这个官家人不同于一般。” 翠云目光一凝,道:“关爷,我明白了,是因为先父是晚村先生的……” 关山月道:“姑娘,我这个官家人既不同于一般,我就不会怕这一点!” 翠云道:“关爷,那,那究竟是为什么?” 关山月道:“姑娘以后总会知道的……” 翠云坚决地道:“关爷,我现在就要知道。” 关山月苦笑摇头,道:“姑娘这是何苦!” 翠云道:“关爷,事关我自己,我不该清楚么?” 关山月沉默了一下,突然点了头,道:“好吧,我告诉姑娘,我已经有了两房……” 翠云“哦”地一声道:“原来是为这,关爷该早说!” 关山月道:“姑娘现在总该明白了。” 翠云点头说道:“是的,关爷,我明白了,可是还有一点,我也要先弄清楚,请关爷也能据实相告。” 关山月道:“姑娘,还有一点?” 翠云点头说道:“是的,关爷!” 关山月道:“好吧,姑娘请说吧!” 翠云道:“先父是晚村先生的学生,关爷是官家人,又是‘侍卫营’的领班,恐这一点,关爷早该拿缦云究办治罪,如今关爷不但不拿缦云去究办治罪,反而要救缦云离苦海、出火坑,缦云想知道,这是为什么?” 在翠云说出前一句的时候,关山月心里又盘算好了怎么回答,先听翠云把话刚说完,他立即说道:“很简单,姑娘,令尊是吕先生的学生,姑娘并不是!” 翠云道:“可是翠云幼承先父之学,等于是晚村先生的再传。” 关山月道:“姑娘承受的乃是家学!” 翠云道:“关爷,恕缦云大胆,您这说法很牵强!” 关山月道:“我只有这一种说法,姑娘。” 翠云凝睇说道:“真的吗?关爷。” 关山月微一点头,道:“是真的,姑娘!” 翠云点了点头,道:“好吧,关爷,您打算怎么安置缦云?” 关山月道:“天亮后,姑娘和云黛姑娘一起回去,请静等,也许明天,也许后天,自会有人以我的名义去接姑娘,到那时候姑娘等和他走就是。” 翠云道:“我和他上哪儿去,关爷?” 关山月摇头说道:“这,姑娘不必问,反正姑娘迟早会知道,我只能告诉姑娘,他是接姑娘远离‘北京城’。” 翠云道:“关爷不能把去处告诉我么?” 关山月道:“姑娘,你要原谅,目前我不能!” 翠云微一点头,道:“好吧,关爷,我听您的就是,您以后去不去那个地方?” 关山月道:“难说,姑娘,也许去,也许不去。” 翠云道:“我不再问了,关爷……” 接下去,他们谈了别的,不管是谈什么,或天南,或地北,总是很融洽,很投机,两个人谈笑风生,都毫无倦色。 而,谈的越多越深,关山月就越发发现翠云是位难得的好姑娘,她所学、胸蕴两称不俗,更难得人美性温柔。 像这么一位好姑娘,如果使她在风尘中待下去,那实在太可惜,也未免忍心,关山月他只有拉她一把。 同样地,翠云也越觉关山月是位人间少有的奇男子,武,她不懂,可是她知道他的武艺很高;文,她家学渊源,等于吕晚村的再传,眼前这位“侍卫营”的领班,比一个大学士都有过之无不及,大学士应该懂的,他胸中都有,而他胸中所有的,一个大学士却未必有! 因之,她深深倾心,很痴很痴,这,从她的神色跟谈话中,可以看得出来。 天很快地亮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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