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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七


  “我说嘛,要不是会两手,有自信,怎么敢进去搅这档子事!”

  不错,关山月他是有两手,他那根食指像吸铁石,那颗拳头般大小,既圆又滑,既黑又亮的铁球,就黏在他那根食指上被缓缓地提了起来。

  红脸大汉勃然色变,目射惊骇,霍然站了起来。

  就这时候,关山月把铁球放在一旁,长长地吁了一口大气,摇着头自言自语地道:“不容易,真不容易,到底被我揪了出来,费了我好大的劲儿,瞧,这么大冷天我一身是汗……”

  红脸大汉突然冷笑说道:“我走眼了,原来朋友是位高人……”

  关山月像没听见,摇头道:“还有一颗,要命了,又得费一番劲儿,弄一身汗……”

  红脸大汉道:“不用了,朋友,我认栽就是,话是我说的,我走。”

  他当真是一诺千金,说完了话,转身要走。

  “慢走,阁下。”关山月突然一声轻喝。

  红脸大汉猛然回身,瞪着关山月道:“朋友,我招子不亮,没瞧出朋友是位高人,已然认栽了,你朋友还有什么不放的?难道……”

  关山月道:“你没瞧见么?还有一颗……”

  红脸大汉道:“我说过,那一颗不用再拿了。”

  关山月道:“这意思就是说,事完了,你要走了?”

  红脸大汉道:“不错,话是我说的,这点信用我还有……”

  关山月道:“我知道你一诺千金,很重一个信字,也很让我佩服,只是,阁下,你这样要来便来,要走便走,想闹事就闹事,想了事就了事,有这么容易么?有这么便宜么?今天我要是让你这么一走了之,江湖上会笑这卧龙藏虎的‘北京城’没有人,也从此不会有人再把‘天桥’的朋友放在眼里。”

  红脸大汉脸色一变,道:“我明白朋友的意思,那么你说怎么办吧?”

  关山月道:“我,我要来个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抓起桌上铁球只那么一握,随即摊开手道:“只你能把它揉圆了,不必如原形,我立即拱手送你出‘天桥’,要不然委曲你,向乐大王叩三个头再走。”

  场外惊呼迭起,红脸大汉大吃一惊被震住了。

  关山月的手里哪是什么既圆又滑的铁球,分明像一块刚被抓过的面,长长的,扁扁的,上面还有五道鲜明的指痕。

  良久,红脸大汉方始定过神来,关公变成了曹操,白着一张大脸,惊骇欲绝地望着关山月,久久方憋出一句:“朋友你……你贵姓大名,怎么称呼?”

  关山月淡淡说道:“我只告诉你一件事,乐大王的一位干妹子在我那儿,如今她是我的人,你阁下如果想要她,尽管找我。”

  红脸大汉道:“我说过,人我不要了。”

  关山月道:“我听见了,可是我还没看见你叩头。”

  红脸大汉道:“朋友,人须让一步,味要减三分。”

  关山月道:“你也懂,刚才怎么说,你可曾让一步,减三分?”

  红脸大汉浑身一颤,道:“这么说,今天这三个头,我是非叩不可了?”

  关山月道:“恐怕是,不然你别想出‘天桥’。”

  红脸大汉双目暴睁,猛一挫牙,道:“认栽认到底,好吧,我叩。”

  一矮身,他真要跪下去,可是他并没有再往下跪,抢起斗大的拳头,猛力捣向关山月小腹。

  关山月陡扬双眉,冷笑说道:“阁下,你是不想要这只手了?”

  他刚要闪身扬掌,只听一声朗喝传了过来:“阚奎,大胆,兄弟,手下留情。”

  关山月一震没动,红脸大汉机伶一颤,翻身跪倒在地,没敢仰视,便连动也没敢再动一动。

  乐宝林讶然向栅外望去,只见一位身材颀长的俊朗中年人由围观人群中走了过来,忙道:“兄弟,这位是……”

  关山月道:“‘南海’郭玉龙。”

  乐宝林惊呼一声连忙迎了出去。

  郭玉龙却先他拱起了双手,含笑说道:“老哥哥,前次接红姑娘,我因事没办法亲来拜望……”

  乐宝林忙道:“郭大侠,您这是折煞乐宝林,早想给你请安去,只是……只是,您知道,乐宝林是个百姓……”

  郭玉龙含笑说道:“老哥哥别客气了,彼此不外,容我把眼前事处理一下咱们再详谈,我来迟一步,害得老哥哥受惊受气,要不是兄弟可巧来了‘天桥’,我的罪孽就大了。”

  乐宝林道:“莫非这是您的……”

  郭玉龙道:“老哥哥,他正是我旧日的部属,刚由‘南海’来,得罪之处还望老哥哥看我薄面……”

  乐宝林忙道:“什么话,什么话,郭大侠这是折我,既然是自己人,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唉,这位也不早说……”

  郭玉龙转望关山月,道:“兄弟,幸好是你……”

  关山月道:“大哥,我赶巧了,我并不知道……”

  郭玉龙道:“知道不知道都一样,是他该死。”

  随即转望红脸大汉,脸色一沉,道:“阚奎,你可知道你是跟谁动手么?”

  红脸大汉颤声道:“爷恕罪,阚奎不知道。”

  郭玉龙道:“他就是关山月关爷。”

  红脸大汉一听这话差点没吓瘫了,机伶一颤忙道:“爷恕罪!阚奎有眼无珠,不知道是关爷,要不然……”

  郭玉龙淡然截口说道:“我再告诉你,你要的人如今在我这儿,而且是关爷的未婚妻,你如果要的话,去砸我的门好了!”

  红脸大汉颤声说道:“爷,您开恩!阚奎胡涂,阚奎该死,阚奎知过了!”

  郭玉龙道:“你既然知过了,我也不再说什么了,刚才我所以拦阻关爷,那是我看在犹在稚龄的秀姑分上,如今我饶了你,也是看在秀姑分上,希望你将来能使她在人前抬得起头,你走吧!江湖任你去,只从此不许提你曾是‘南海’的人!”

  红脸大汉猛然抬头,白着脸悲声说道:“爷!阚奎求您……”

  郭玉龙道:“你知道我的家法与规矩!”

  红脸大汉突然扑地放声大哭,其恸,其悲,像个被爹娘赶离家门的不肖子!

  关山月看得好生不忍,他有心代为求个情,只是他刚要张口,郭玉龙那里已然淡淡说道:“兄弟!今日事,就是燕翎他们也是一样!”

  关山月不便再说,地上红脸大汉却突然仰起了头,涕泪四流,哭得像个泪人儿,他悲声说道:“爷!阚奎从此要不知改过,自己碰死南山,谢谢您多年来的恩典,阚奎辞别了!”

  恭恭敬敬地叩了三个头,爬起来飞步而去!

  郭玉龙望着那魁伟的背影,神情忽然一黯,叹了口气。

  关山月道:“大哥!您何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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