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神(112)_獨孤紅

一一二

　　那黑衣蒙面人點頭道：「不錯，是這樣，可是『殘缺門』並沒有強迫誰學這種刀法，楚凌霄學『殘缺門』的『左手刀法』是周瑜打黃蓋，兩廂情願，再說他楚凌霄又不是三歲孩童不懂事能被人哄騙，這能怪得了『殘缺門』嗎？可是……」

　　陰陰一笑接道：「六大世家聯手，那麼多高手圍攻楚凌霄一個，把楚凌霄砍得體無完膚，最後掉下了赤壁，這就絕不同了……」

　　柳不凡揚眉道：「六大世家為的是天下武林！」

　　那黑衣蒙面人道：「這話你六大世家得對楚凌霄那個後人說，跟我說沒有用，再說，你六大世家是為天下武林嗎？這你應該比我明白，是不？」

　　柳不凡的臉色變了，唇邊飛快地掠過一稻濘笑意，道：「這就叫一棋受制，全盤俱墨，好吧，要我怎麼聽你的，說吧！」

　　那黑衣蒙面人哼哼一笑道：「識時務者為俊傑，如進退者方算高人，這才是。我讓你做的事很容易，現在趕回你家去，對你的父親陳明利害，然後讓他柬邀另五家，來一個先下手為強，斬草除根，你聽明白了嗎？」

　　柳不凡道：「聽是聽明白了，只是……」突然凝目往黑衣蒙面人身後望去。

　　黑衣蒙面人忙側身回顧。

　　柳不凡眉騰兇煞，一聲不響，閃電出掌擊向黑衣蒙面人右脅。

　　只聽黑衣蒙面人一聲冰冷輕笑：「我早就防著你了。」

　　抬手一檔，柳不凡那一掌正拍在他右小臂上，黑衣蒙面人沒有怎樣。

　　柳不凡卻覺那一掌像拍在烙鐵上，悶哼一聲，垂下了手。

　　黑衣蒙面人抬手扣住了柳不凡的喉管，那隻手居然是隻鐵手，只聽他冷冷笑道：「跟我玩這一套，你還差得遠，臉都憋紅了。」

　　黑衣蒙面人猛力一推，柳不凡踉蹌幾步摔倒在地上，兩手直揉脖子。

　　黑衣蒙面人冷哼說道：「給我滾回家去，你若敢陰奉陽違，跟我耍奸施猾，逗留在外頭不回去，讓我碰見你就沒命，而且我馬上揭你六大世家的底，看看那姓楚的會不會放過你六大世家，言盡於此，給我滾！」

　　柳不凡一聲沒說，抱著脖子翻爬而起，疾飛出林而去。

　　望著柳不凡那狼狽背影，黑衣蒙面人發出一陣令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慄的陰森冷笑，一閃沒了林深處！

　　＊＊＊

　　梅恨天毫無目的的狂奔，他自己覺得他快要爆炸了。

　　他原同情他的母親，母親卻是那麼個人，剛轉而同情父親，不料父親也是那麼個人，他傷心、他悲痛之餘，良師益友般楚雲秋又成了他的仇人之子，這刺激實在是太大了。

　　他的性情剛好一點兒，如今又舊病復發，而且來勢更厲害了。他臉煞白，眼赤紅，神態嚇人！他找楚雲秋，卻不知楚雲秋在哪兒，他到處狂奔，像隻出了柙的瘋虎一樣。突然，他收勢停住了。

　　身側是一片竹林，風過處，竹搖葉響，一片沙沙之聲。

　　他緩緩轉身，面向著竹林，竹林裡緩步走出一個人來。

　　頎長的身材，一襲黑衣，長眉細目，臉色蒼白，冷得逼人，狠意凜人，赫然是「霸刀」冷厲。

　　梅恨天兩眼中寒芒暴閃，他冰冷地道：「是你！」

　　冷厲森冷地一笑道：「難得你還記得我，咱倆有緣，又碰上了，這回看誰來救你，你是拔刀對決呢，還是丟刀磕頭？」

　　梅恨天抬手撫上了刀柄，但旋即他又垂下了手，唇邊閃過了抽搐道：「我找的不是你，我不願意多傷人，你不要逼我！」他轉身要走。

　　冷厲縱身掠起，帶著一陣勁風落在他面前，道：「剛才你怎麼說？」

　　梅恨天把剛才的話，一字不漏地又說了一遍。

　　冷厲仰天旺笑，道：「你找的不是我，你不願意多傷人？好說，好說，這是我冷某生平頭一回碰上對我說這話的人，奈何我找的是你，我要看看你那把刀是怎麼樣的傷我，拔刀吧！」

　　梅恨天道：「冷厲──」

　　冷厲臉色一寒，森冷之氣外透，冰冷喝道：「拔刀！」

　　梅恨天臉上的肌肉起了跳動，額上見了汗，道：「不要逼我──」

　　冷厲抬手撫上刀柄，梅恨天瞋目厲聲大叫道：「你不要逼我！」

　　冷厲刀拔出了一半，睜圓了眼瞪著梅恨天，一動不動，他目光裡充滿了訝異，也充滿了驚駭！

　　梅恨天手裡握著刀，緩緩往下垂去，臉上沒有一點表情。

　　突然，冷厲從額頭一直到小腹出現了一條血線。脖子以下因為有黑衣裹著看不大清楚，臉上那一部分卻極為明顯清晰。

　　血線出現的時候，冷厲兩眼的光芒漸漸消失，漸漸於暗淡，接著身子往前一栽，筆直地倒在了地上，「砰」地一聲，從頭頂到小腹一分為二，鮮血四下急湧，五臟、肚腸、慘不忍睹。

　　梅恨天的刀垂了下來，衣服抖得簌簌直響，臉上的肌肉跳得更為厲害，眼兒也更加的紅了。只聽他聲音顫抖而又沙啞地道：「叫你不要逼我，你為什麼不聽？你這是何苦，你這是何苦？」突然轉身疾奔而去。

　　梅恨天又是一路狂奔，這回刀在他手裡。

　　他知道他比剛才更危險，剛才他還能剋制自己，可是現在，他的刀沾了血，他的眼也看見了血，他心裡很明白，但卻剋制不住自己，他有一股殺的衝動。

　　那股衝動就像是口渴之極的人盼水一樣！

　　突然，迎面來了兩個黑衣人。這兩個黑衣人看見他卻是一怔，旋即臉上浮現驚容，要躲，梅恨天已從他們身旁掠過，停地沒停地又往前奔去。

　　兩個黑衣人幾乎是同時倒下了。

　　梅恨天恐怕已經瘋狂了。跟有黃君在身旁的時候，完全判若兩人。

　　梅恨天跑得變成了一點。

　　有個人帶著一個人從這兒經過，是楚雲秋抱著那殘廢老人。

　　他看見了地上那兩個黑衣人，臉色微微一變，抬眼四望，可巧他看見了那一個黑點，他雙眉陡揚，飛身追了過去。

　　楚雲秋的輕功身法高絕，奈何他帶著一個殘廢老人，騰掠之間總是吃點虧。

　　他看不出那一個黑點是什麼人，但是他從那兩個黑衣人的致命傷看，這種刀法不多，只有一種──「殘缺門」的「左手刀法」。

　　會這種刀法的也不多，若非「殘缺門」的一等高手，要不就是梅恨天。

　　盞茶工夫之後，就快接近了，但還差約莫五十丈。

　　夠了，他看出那是梅恨天了，他也看見梅恨天左手拿著那把刀。

　　他詫異！他震驚！他不明白梅恨天為什麼突然會變成這樣，但他知道梅恨天的「邪病」犯了，他也知道那可怕的後果。

　　就在這時候，他看見梅恨天前面二十多丈外，有兩個人走過，那是時逸和左北斗兩個人。他的心猛一震，舌綻春雷，震聲大叫：「梅恨天，站住！」

　　梅恨天似乎沒聽見，仍往前狂奔。

　　時逸和左北斗卻聽見了，雙雙停步望了過來。

　　楚雲秋大驚再叫：「時老，左老，快躲。」

　　就這兩句話工夫，梅恨天已奔近時逸和左北斗，他左臂飛快揚起，刀光一閃，時逸和左北斗雙雙倒了下去。

　　楚雲秋心膽欲裂，厲聲大叫：「梅恨天──」

　　忽見時逸和左北斗一主一右地從地上竄起，往這邊飛奔過來。

　　楚雲秋心中猛然一鬆，而梅恨天也身軀疾旋掉轉方向追了過來。

　　四、五十丈距離本不近，但雙方施展輕功身法，相互間無形中就縮短了一半距離。轉眼工夫，楚雲秋已迎著時逸和左北斗。

　　梅恨天已進至兩丈內，楚雲秋大喝：「接住人！」振臂把殘廢老人掉向時逸和左北斗。接著他拔出了小玉刀迎向梅恨天。兩條人影電般相接，「噹」地一聲，一道寒光沖天而起，兩條人影又疾快地分了開來。

　　梅恨天握著一把斷刀，身軀搖晃。

　　楚雲秋衣袂飄揚，左臂上衣衫破裂，添了一條血道子！

　　時逸、左北斗大驚，雙雙急叫：「江老弟──」

　　楚雲秋忙說道：「我不要緊，謝謝二位！」

虚阁网(Xuge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