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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四


  中年僧人當門而立,合掌微一恭身,說道:「施主請進。」

  江山謝了一聲,行了進去。

  他剛進禪房,只見一個清癯老僧迎了出來,單掌立胸向江山一欠身,道:「這位想必就是江施主了。」

  江山忙一禮答道:「正是江山,打擾大和尚清修,還望原諒。」

  老和尚忙道:「豈敢,江施主太客氣了,請坐!」

  眼前就是一個小客廳,陳設很簡單但不失雅緻。

  左牆角下一隻矮几上放著一方棋盤,兩邊牆壁上懸掛著幾幅字畫,居然都是出自名家的手筆,顯見這位方丈是位「雅僧」!

  賓主落座後,中年僧人獻上香茗,老和尚含笑說道:「老衲眼拙,施主以前沒來過『歸元寺』吧?」

  江山欠身道:「這是我頭一次朝拜『歸元寺』,不過,以前我常聽我一位父摯提起過,我這位父摯對大和尚的胸蘊備加推崇。」

  老和尚微一欠身道:「施主誇獎了,老衲冒昧,敢問施主這位父摯是……」

  江山道:「就是美號『神手書生』的楚凌霄楚大俠。」

  老和尚微微一怔,道:「原來楚大俠是施主的父摯輩,楚大俠是老衲的方外至交,說起來彼此就不是外人了。」

  江山道:「以往常聽楚大俠說,他經常到『歸元寺』來跟老和尚作竟日之談,或書畫,或琴棋,自大和尚處獲益匪淺!」

  老和尚哈哈大笑道:「那是楚大俠過獎,承蒙楚大俠這位當今奇人,不以老衲庸俗見棄,折節下交,老衲每每引以為榮,楚大俠胸羅鸄世之才,所學浩瀚如海,豈是老衲這庸俗老僧能及萬一的。」

  江山道:「大和尚謙虛了。」

  老和尚收斂了笑容道:「出家人不打誑語,老衲的方外之交不少,但楚大俠才是老衲敬佩的第一人。」頓了頓又道:「施主來得正好,老衲一事不明,正可向施主請教一下,誠如施主所說,楚大俠以往經常到『歸元寺』來作竟日的盤桓,可是如今已有好幾年沒來了,要是老衲沒有記錯,他上一次到『歸元寺』來至今已有四、五年了,不知是什麼原因,施主可否賜告?」

  顯然這位方丈還不知道他那位方外至交出了事。

  江山點點頭道:「不瞞大和尚,家父也有四、五年沒見楚大俠了,日前特著我往楚大俠府上探望,不料楚府已成了一座空宅,我突然想起楚大俠是大和尚的方外至交,以前常到『歸元寺』來,所以我不揣冒昧特來拜訪大和尚,原以為可從大和尚這兒打聽到楚大俠的行止,不料大和尚也有四、五年沒有見著楚大俠了!」

  老和尚輕「哦」了一聲,道:「原來楚大俠已經舉家遷往他處去了,那也就難怪沒他的消息了。」

  江山說道:「想見得,楚大俠上一次到『歸元寺』來時,並沒有跟大和尚言及他遷之事!」

  老和尚搖頭道:「沒有,要不然老衲怎麼一點都不知道。」

  江山沉默了一下,說道:「這件事看似平常,其實仔細推敲起來,並不平常,乍看起來楚大俠似乎是舉家他遷了,但以我看來……」

  老和尚忙道:「如何?」

  江山道:「以我看楚大俠大概不是搬了家,即便真是舉家他遷,也一定有什麼不尋常的原因。」

  老和尚道:「施主何以見得?」

  江山道:「大和尚請想想,寶剎是他經常作竟日盤桓的地方,大和尚是他的至交好友,家父也是他的莫逆之交,他若是舉家他遷,焉有不讓這兩處知道的道理!」

  老和尚眉鋒微微一皺,沉聲說道:「這倒是,施主說的是理,乍聽施主說起,老衲本以為楚大俠是搬了家,如今聽施主這麼一說,老衲也覺得事有蹊蹺,以施主看……」

  老和尚突然肅容合什道:「我佛保佑!」

  江山道:「大和尚知道,楚大俠是武林中人,武林中的事那就很難說了!」

  江山目光一凝,說道:「大和尚可還記得,楚大俠上一次到『歸元寺』來是什麼時候呢?」

  老和尚點點頭,道:「記得,老衲記得很清楚,因為楚大俠那一次來曾經把一樣東西寄放在老衲處,那一天正是七夕!」

  七夕是七月十五以前,沒什麼,可是,若和尚所說的那樣東西卻引起了江山的注意了。

  他忙說道:「但不知楚大俠寄放在大和尚處的那樣東西是……」

  老和尚道:「那是一幅女子的畫像,而且是畫中人送給楚大俠的……」

  江山呆了一呆,道:「是幅女子畫像?而且是畫中人送給楚大俠的?」

  老和尚道:「老衲原不知那是一幅女子畫像,只因它裝在一個檀木盒裡,捲起來長不過尺餘,還是老衲第二天收拾東西把那擅木盒碰掉了地,那幅畫從盒裡滾出來展開了,老衲才知道那原來是一幅女子畫像。」

  江山道:「那怎麼得知是畫中人送給楚大俠的?」

  老和尚說道:「老衲發現是一幅女子畫像,當時就是一怔,忍不住再一細看,又發現那幅畫上款寫著楚大俠的大名,下款署名兩字含煙,上端並有題詩,老衲已經記不清楚那詩句了,不過從那些詩句中,老衲看出那畫中女子含煙,應是楚大俠的紅粉知己。」

  含煙?紅粉知己?江山暗暗地忖思了一下,他母親雖然在他襁褓中便過了世,但他知道他母親並不叫含煙,顯然的這是另外一個女子。

  江山望著大和尚,道:「大和尚可否把那幅畫拿出來讓我看看?」

  老和尚輕「哦」地一聲,說道:「那幅畫像楚大俠已取去了,是楚大俠託人來取回去的。」

  江山微微一愕,道:「大和尚可記得是那一天麼?」

  老和尚道:「老衲記得,那一天正是八月中秋。」

  江山呆了一呆,道:「五年前的八月中秋?」

  八月中秋是七月十五一個月以後,這就不對了!

  江山心頭一陣跳動,道:「大和尚,那幅畫像不是楚大俠自己來拿的,是他託人來拿的?」

  老和尚道:「正是。」

  江山急急問道:「那個人可曾告訴大和尚,楚大俠為什麼自己不來,他當時在什麼地方呢?」

  老和尚道:「老衲記得,那人說楚大俠有事自己不能來,卻沒有說明楚大俠到底有什麼事,也沒有說楚大俠當時在什麼地方!」

  江山道:「那人可曾帶著什麼憑藉之物,譬如楚大俠的親筆信,或者是其他什麼信物……」

  老和尚說道:「這倒沒有,因為楚大俠把東西寄放在老衲這件事,應該只有楚大俠和老衲知道,既有人來取,而且明言是受楚大俠所託,老衲自不疑有他!」

  江山暗暗皺了眉,道:「那個人可曾告訴大和尚他姓什麼,叫什麼,跟楚大俠是什麼關係?」

  老和尚說道:「也沒有,他來去甚為匆忙,不過趕巧了,正好那天有位進香的施主在他離去時看見了他的背影,老衲聽那位施主說:『這位爺怎麼跑到漢陽來燒香了?』等那人出寺以後,老衲曾問那位施主,據那位施主說那人是揚州地面上一個江湖人物,姓樂,叫什麼老衲記不得了,外號好像叫什麼『拚命三郎』,跟水滸傳上的石秀一樣。」

  江山道:「拚命三郎,姓樂,大和尚可記得這個姓樂的長得什麼模樣?」

  老和尚道:「三十多歲年紀,個子不高,可稱得上是短小精悍!」

  江山又問道:「大和尚可否再告訴我,那位名叫含煙的畫中女子長得是個什麼模樣兒?」

  老和尚道:「施主該知道,畫畢竟是畫,跟本人多少有點出入,不過老衲可以告訴施主,那畫中女子長得極美,若是那女子的本人跟畫上的她一模一樣的話,她可以當之天下第一美人而無愧。」

  江山心中盤算了一下,道:「大和尚,自從那幅畫被姓樂的取走之後,這幾年中,有沒有人再來找大和尚要畫呢?」

  老和尚搖頭道:「沒有,想來他確是受楚大俠之託吧!」

  江山點點頭,道:「大和尚說得是。」

  頓了頓,他站了起來,抱拳說道:「多謝大和尚,我不虛此行,倘若藉大和尚的指點能找出楚大俠,大和尚功德無量,打擾了,告辭!」

  老和尚跟著站起來,道:「施主請在『歸元寺』用些齋……」

  江山道:「謝謝大和尚,盛情心領,武林中事詭譎難測,能早一點找到楚大俠,要比遲一天找到他好,我不敢多耽誤,大和尚請留步。」

  這句話說完,他人已在房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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