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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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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君道:“咱们俩的想法不谋而合,我没找着十年前梅家遭逢变故的蛛丝马迹,不过我发现一处刚留下不久的可疑痕迹。” 江山目光一凝,忙道:“一处刚留下不久的痕迹,什么痕迹?” 黄君道:“你跟我来看看。” 迈步进了敞轩,她步履如常,腿大概真不碍事。 江山跟了进去,道:“在哪里?” 黄君道:“在水榭里。” 水榭就在敞轩旁,昔日一泓碧水如今已经干涸了,水榭凄凉地孤立在那个干池子里头。 进了水榭,黄君掏出火折子来打着,点上了桌墙边一张桌上的半截蜡烛,道:“这半截蜡烛我来的时候就在这儿,你看看,像十年前的东西么?” 看黄君进水榭直奔桌旁,掏出火折子打着点蜡烛的情形,一点也不必摸索,江山还以为桌上这半截蜡烛,是黄君带来的。 如今听黄君这么一说,他当即凝目望向蜡烛。 蜡烛半截,蜡泪满桌,桌上布满了一层厚厚的灰尘,但那半截蜡烛却是相当干净,上头一点灰尘都没有,的确不像是十年前就放在这儿的。 只听黄君说道:“你再抬头看看墙上。” 江山抬眼一望,他看得微微一怔。 粉墙上有层薄薄的尘土,也有一片被什么硬物刮过的痕迹,把粉墙刮掉了一层,刮痕犹新,刮得并不均匀,依稀还可以辨出粉墙上原写得有字的痕迹。 刮痕的下方隔半尺远两个字迹较为清晰,可以辨出是一个“错”字,以及一个“瞒”字。 另外在这片刮痕之旁还有另一道刮痕,那似乎是写的一行字,也依稀可以看出两个字没有完全刮去的字迹。 最上头一个似乎是个“含”字,较下方一个似乎是个‘凌’字。 只听得黄君又说道:“你看出什么来没有?” 江山点点头道:“墙上原有字迹,前不久让人刮去了!” 黄君道:“你还看出什么?” 江山脑中盘旋,口中说道:“看这些没有刮干净的字迹,似乎墙上写的是写陆放翁的《钗头凤》……” 黄君点头道:“对!我也是这么看法,旁边那一行呢?” 江山道:“那么该是写陆放翁这首《钗头凤》的人落的款,下头这个‘凌’字下面那个不知道是不是‘烟’字,要是的话,把陆放翁这首《钗头凤》写在墙上的人,应该是梅凌烟了。” 黄君道:“这个‘凌’字写在梅家墙上,而且是人名中的一个字,自是梅凌烟无疑,可是他把这首《钗头凤》写在水榭粉墙上,前不久又让人刮了去,这是为什么?刮这首《钗头凤》的又是谁?他刮这首《钗头凤》的用意何在?” 江山道:“这就费人思量了……不过这首《钗头凤》是前不久被人刮去的无疑,刮去《钗头凤》的那个人,大半就是点蜡烛的那个人。由此可知他大半是晚上来的……” 黄君道:“不错,我也是这么想,你看看这首《钗头凤》跟十年前梅家遭变故有没有关连?” 江山沉吟,道:“一首陆放翁的《钗头凤》,会招来灭门之祸,这似乎并不大可能……” 黄君道:“不见得,梅凌烟有可能以百颗明珠代价换取一幅画像,足见梅凌烟跟个‘情’字有缘,而陆放翁这首《钗头凤》也是为情而作,你知道,古来为一个‘情’字杀人的事并不少。” 江山神情微微地震动了一下,他突然想起墙上那个没刮干净的“含”字,不知道这个“含”字是不是跟那个“凌”字一样,也是人名中的一个字。 他记得“归元寺”老和尚曾告诉他,那画中女子名叫“含烟”,这个“含”字下面会不会也该有个“烟”字? 照说,那画中女子“含烟”既以画像送给乃父“神手书生”楚凌霄,应该是乃父的红粉知己,她的名字不可能,也不该出现在梅家水榭的粉墙上,尤其是出自那梅凌烟之手。 但是从梅凌烟可能以百颗明珠的代价,换取那幅“含烟”画像的一事来看,这又并不是完全不可能的事。 江山原就想不通,梅凌烟为什么有可能以百颗明珠的代价,换取乃父红粉知己的画像,现在他更胡涂了。 ▼第十二章 凝云重重 他这里沉吟不语,黄君那里说了话,极其柔婉地道:“你看怎么样,是不是碰上什么费思量的事?要不要我帮你想想?” 她这话不但柔婉,而且技巧,对江山的事她并不完全清楚,但是她知道几分,她想到眼前的谜团牵扯到江山那不得已的苦衷,所以她并不直问。 江山何等聪明之人,焉有听不出来的道理。 黄君既然听见了他和“归元寺”老和尚的谈话,自然知道他跟“神手书生”的渊源,他之所以化名“江山”,就是不让武林中人知道他是“神手书生”之后,不愿让武林中人知道有他这个人在查访“神手书生”当年被人围攻惨死的事。 因为一旦让人知道,那不但会增加查访上的困难,很可能会招出许多麻烦。 而如今黄君虽不真正知道他和“神手书生”的渊源,但黄君已然知道他是在查访“神手书生”失踪的事,再瞒下去又有什么意思? 是以他苦笑了一声,道:“其实告诉姑娘也是不要紧,‘神手书生’楚大侠是我的先父。” 黄君美目一睁道:“这么说,你是‘神手书生’楚大侠的后人?” 江山道:“不错,我叫楚云秋,江山是我的化名。” 黄君抬手掩口,道:“我知道你跟‘神手书生’有渊源,这是你亲口告诉‘归元寺’那老和尚的,而且在赤壁之下那石洞里的‘千面神君’齐九皋,跟‘神手书生’是莫逆之交。由这一点,可以证明你跟‘神手书生’有渊源,可是,我绝没想到你会是……怪不得你有这么一副好身手。” 楚云秋道:“唉!我这身武功不是家学,我另有名师,我父亲不愿我习武,从没教过我一招半式。” 黄君似乎没听见楚云秋这句话,接着说道:“听说‘神手书生’楚大侠五年前被白道中人围攻惨……你现在在查的就是这件事,是不是?” 楚云秋微一抬头,道:“不,我并不怪当年围攻他的白道中人,因为他们是不得已的,他们是为救整个武林,我听说我父亲当日所以舍弃正宗,改习‘残缺门’武功,是有人从旁蛊惑,这才是杀我父亲的人,我找的是他。” 黄君怔了一怔道:“你不我当日围攻你父亲的那些人?” 楚云秋道:“是的,我认为他们跟我无怨无仇,反之他们都是些拯救武林有功、值得敬佩的人。” 黄君睁圆了美目道:“依我看你才是真正值得敬佩的人!” 楚云秋勉强一笑,道:“姑娘夸奖了,姑娘知道我的来历了,也知道我这些日子都到过什么地方,做了些什么事,现在我再告诉姑娘,那幅女子画像是画中人含烟送给我父亲的,我父亲把它寄放在‘归元寺’主持处,没想到以百颗明珠代价、让乐无畏假冒我父亲好友去‘归元寺’取走那幅画像的,却可能是梅凌烟,这件事我百思莫解,姑娘是不是能够帮我想一想?” 黄君美目又睁大了一分,道:“有这种事,那幅画像是画中女子送给楚大侠的,这么说画中那位叫含烟的女子,该是楚大侠的红粉知己……” 楚云秋道:“我也这么想,也应该是这样。” 黄君道:“那梅凌烟为什么……不,不对,你怎么知道以百颗明珠代价让乐无畏去取画的不是楚大侠自己?噢!我胡涂了,那时楚大侠已经过世了……” 楚云秋想告诉黄君当日道人围攻的不是乃父“神手书生”,而是义薄云天的“千面神君”齐九皋,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他想了想改口道:“听乐无畏说那人说话带扬州口音,而且身材、举止都像梅凌烟,再说错非是富有的梅凌烟,谁能拿得出百颗明珠,而且乐无畏连见也没有见过我父亲,我父亲怎么会找他跑腿?” 黄君眉锋一皱,道:“这就怪了,那画中女子含烟既是楚大侠的红粉知己,梅凌烟怎么会不惜以百颗明珠代价换取她的画像?他又是怎么知道楚大侠把那幅画像寄放在汉阳‘归元寺’的?” 楚云秋道:“这就是我百思莫解的,所以今夜我到梅家废宅,我希望能找到一点当日梅家遭逢变故的蛛丝马迹,从而能找到梅凌烟本人打破这个谜团。人恋家,连鸟兽都会留恋牠破碎的窝巢,梅凌烟既还在人世,那他必然有可能重返故园探看。” 黄君美目飞闪异采,忙道:“那么你认为刮去墙上这首《钗头凤》的人,会不会就是梅凌烟本人?” 楚云秋道:“当然有这个可能,而且可能性相当大,这首《钗头凤》是梅凌烟自己写出,根本不关外人的痛痒,外人也没理由刮掉它。而且自梅家遭逢变故之后,这儿成了凶宅,等闲人也不敢轻易进来。尤其是深入后院到这座水榭里、刮去墙上这首《钗头凤》的人要不是梅凌烟本人,那便是当日杀害梅家满门的人,或许这首《钗头凤》扯到什么,他怕日后让人看见,从墙上这些字迹中看出当日梅家人被害的端倪,因而前不久趁夜里到来把它刮去,我认为只有这两种可能!” 黄君皱眉沉吟,道:“不错,应该是这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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