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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六


  老和尚走了定神忙走了过去,冲着白衣少年肃然合什躬身,道:“施主义伸援手,使得这座数百年古剎得免毁于一旦,功德无量,老衲跟‘归元寺’施众俱皆感激,我佛也当庇佑。”

  白衣少年脸上冰冷之色一扫而净,忙答一礼道:“举手之劳,同足挂齿,再说我也是江山的朋友,若禅师别客气了,请告诉我那位仁兄到什么地方去了。”

  老和尚道:“自当奉告,江施主往扬州去了。”

  白衣少年微微一怔,旋即拱手说道:“多谢老禅师,我还要追赶我那江兄去,就此告辞了。”

  他转身要走,忽又转回身来,迟疑了一下,道:“老禅师可否告诉我,我那江兄到‘归元寺’来干什么来的?”

  老和尚也迟疑了一下,但他旋即肃容说道:“这座数百年的古剎以及老衲等的性命都是施主救的,再说施主也是江施主的朋友,老衲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当即他就把江山的来意概括地说了一遍。

  静听之余,白衣少年满脸都是讶异之色,容得老和尚把话说完,他立即接道:“有这种事,我早料他……这么说老禅师以为他是赶赴扬州找那姓乐的去了?”

  老和尚点点头道:“是的,施主不以为然么?”

  白衣少年忙道:“不,我也这么想,多谢老禅师,告辞了。”

  老和尚怔了怔,旋即闭目合什:“阿弥陀佛,愿吉人天相。”

  ***

  在中国历史上,扬州占有很重要的地位,与苏州齐名,玉树琼花,绿杨明月,久已传诵海内。

  经典上原说:“淮海皆扬州”,尔雅上更说:“江南曰扬州”。

  当时的扬州包括江苏、安徽、江西、浙江及福建诸省,直到隋唐以,改置扬州于江都,唐后直称江都为扬州,当时的扬州不亚于苏杭,而其金粉之盛则远过于秦淮。

  由唐以迄于清嘉庆以前,扬州最为繁荣,东南数百万漕舟浮江而上,此其咽喉,商旅毕集,有十里长街及二十四桥之胜。

  在话中有“绿杨城廓是扬州”之句,也有“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之诗句,风流的杜牧更有:“落拓江湖载酒行,楚腰纤细掌中轻,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这么一首脍炙人口的诗,由此可见扬州金粉之盛,也由此可见扬州是多么的诱惑人。

  在扬州南大街有这么一座酒楼,飞檐狼牙,富丽堂皇,美仑美奂,门口那对朱红的巨柱上挂着一对笔力劲遒、铁划银钩的对联:“春风阆苑二十客,明月扬州第一楼!”

  这座酒楼就叫“扬州第一楼”,漆金的招牌挂得高高的,老远就看得见。

  扬州是个金粉极盛的繁华所在,歌台舞榭,酒楼茶肆多得不可胜数,而且都具相当的规模。

  为什么这座酒楼敢夸“扬州第一楼”,自然有它的道理。

  第一:“扬州第一楼”不但大而且富丽堂皇,美仑美奂。

  第二:名厨、名酒、名菜。

  第三:歌妓众多出色,南国红粉也好,北国胭脂也好,都是“扬州第一楼”主人千挑百选,不惜重金聘来的,因之她们人美,歌佳,个个色艺双绝。

  当然,上“扬州第一楼”摆桌筵席也好,小酌一番也罢,却贵得吓人,稍微差一点儿的都有自知之明,不敢问津,只有站在远处闻闻酒菜香、听听歌声的分了,有钱的巨贾富绅却一掷千金,毫无吝啬。

  因之“扬州第一楼”赚的是这些有钱大老爷的白花花银子,久而久之,“扬州第一楼”成了个有身分、有地位的人去的地方。

  每日车水马龙,川流不息。水涨船高,这么一来无形中抬高了“扬州第一楼”的身分,“扬州第一楼”也就更出名了。

  当然,鱼帮水,水也帮鱼,去扬州没有比上过“扬州第一楼”更为光采的事儿了。

  谁要是到扬州没有上过“扬州第一楼”吃顿饭、喝杯酒,那就等于没去扬州,也就表示你腰里稀松,没什么身分,没什么地位,商场也好,官场也好,准永远抬不起头来。

  这当儿正是华灯初上,“扬州第一楼”前停满了车马,“扬州第一楼”每晚喧闹达九霄,足把整座“扬州城”都震动了。放眼望去,“扬州第一楼”坐满了富绅巨贾,一个个衣着鲜明,红光满面。

  四、五十张大大小小的桌子是弧形排列着,正对着一座上铺红毡、两尺多高的半圆的怡子。

  台上两边是丝竹管弦各种乐器的伴奏,靠里垂着一幅珠帘,帘后如今隐隐约约地可以看见一个女子的身影,高挽着云髻,细束着柳腰,鬓影钗光,极为动人。

  满楼的酒客几百道的目光都盯在那幅珠帘上,停杯的停杯,放箸的放箸,目光中都带着焦急。

  而最焦急的一双目光则属于离台子最近的一位年轻青衫客。

  这位青衫客看上去只有二十多岁,长眉凤目,唇红齿白,俊俏风流,手里一把玉骨折金扇,扇穗儿上坠着一颗小拇指大小的明珠,左手还戴着一杴玉板指,一副富家公子哥儿模样,只是油头粉气浓了些,而且目光还有点儿邪而不正。

  这当儿,丝竹管弦奏了一个段儿,突然间一个清脆甜美的歌声传出,紧接着珠帘掀起,裙角微扬,水袖飘飘,出来了一位风情万种、娇媚无限的唱歌人儿。

  但见她美目微瞟,秋波流转,满楼酒客似乎都被单在了这双能蚀入骨、销人魂的目光里。

  有钱的大老爷为的就是这个调调儿,轰雷般的一声当头采,震得“扬州第一楼”为之一晃,喊叫声中酒客纷纷向台上举起了杯。

  怪的是只有那俊俏青衫客没喝采,他不但没有喝采,反而脸色一变站了起来,他抬手就叫伙计。

  这种主顾伙计哪敢怠慢?三脚并两步地跑了过来,近前欠腰赔笑,小心翼翼地道:“公子爷有什么吩咐?”

  俊俏青衫客坐了下去,皱着眉儿,道:“怎么回事,今天晚上雪艳芳雪姑娘又不出场了么?”

  那伙计忙赔笑着说道:“这个小的不清楚,小的只听说雪姑娘生病了,大半是不能够出场了。”

  俊俏青衫客道:“我知道她病了,我不是头一回来,这半个月来我每天都到‘扬州第一楼’来喝酒,只为听雪姑娘一曲,我来的第三天她就病了,到今天都已十几天了,她的病还没有好么?”

  那伙计赔着笑脸道:“公子爷你千万见谅,大半是雪姑娘还没好,要不然她不会不出场的。”

  伙计说的是理,奈何俊俏青衫客也听不进去,皱着眉焦躁地一摆手道:“叫个说得上话的来。”

  伙计连声答应,转身要走。这当儿,恰巧一名瘦高中年汉子往这边走了过来,伙计忙道:“三爷,你来得正好,这位公子爷有事找您。”

  瘦高中年汉子脸上没一点表情,大剌剌地向伙计摆摆手,伙计走了,他上前两步马上换了一张脸,满脸堆着笑容欠声说道:“公子爷,你找我么?”

  俊俏青衫客打量了一眼,说道:“你是……”

  瘦高中年汉子忙道:“有劳公子爷动问,我姓金,行三,大伙儿都叫我金三儿,是这儿的管事,你有什么吩咐?”

  俊俏青衫客道:“你是管事,管不管这些唱歌姑娘的事?”

  金三咧嘴笑道:“不瞒你说,我管的就是唱歌姑娘们的事。”

  俊俏青衫客两眼一睁,精神也为之一振,道:“那好极了,我找对人了,金三管事,雪艳芳雪姑娘……”

  金三“哦”地一声,笑笑说道:“你问雪姑娘啊!公子爷,我能在你这儿坐一会儿吗?”

  俊俏青衫客看了他一眼,抬了抬玉骨折金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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