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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六


  蒙不名沉默了一下才道:「楊督帥已經被害了,就在長安陷賊的那一天。」

  李德威心神猛震,心膽俱裂,一步跨到,伸手抓住了蒙不名道:「你怎麼說?」

  蒙不名臉上掠過一絲抽搐,道:「小伙子,你何必讓我再說第二遍!」

  李德威臉色煞白,目眥欲裂,道:「是誰……」

  蒙不名道:「李自成手下大將李友。」

  李德威道:「此賊現在……」

  蒙不名道:「就在這長安城中……」

  李德威怒哼一聲,閃身要動。

  蒙不名反手一把拉住了他,道:「小伙子,你執掌『銀牌令』,應是當代英傑怎麼這不能作小忍,我還有要緊事告訴你。」

  李德威緩緩斂去威態,老半天才趨於平靜,道:「我誓殺此賊,蒙老有什麼話請說吧!」

  蒙不名放開他,道:「小伙子,這頭一件事,我告訴你,我已經派羅漢小倆口兒去打聽楊姑娘和祖姑娘的消息了,我不知道她們現在在哪兒。不過我知道她們倆都平安……」

  李德威道:「多謝蒙老。」

  蒙不名道:「楊姑娘有過人的能耐,無論膽識、所學都愧煞鬚眉,祖家姑娘更擅『天竺』攝魂大法,她們倆做伴,絕不礙事的。」

  李德威道:「蒙老大義,也偏勞羅漢跟趙姑娘的下落。」

  「別客氣,小伙子,」蒙不名道:「應該的,你是為誰,我們又是為誰,只是,小伙子,能不能打聽到他們倆的消息,我沒把握。」

  李德威道:「蒙老有這番心意,已經夠讓人感激的了,何敢奢求。」

  蒙不名沉默了一下,道:「第二件消息可不大好。」

  李德威道:「蒙老請說,我受得了。」

  李德威道:「這些凌風已經都告訴我了。」

  「還有,小伙子。」蒙不名道:「剛才我說的這些雖屬事實,可是卻只算虛招,他另有實招……」

  李德威心神一震,道:「他帶著人北擾去了?」

  蒙不名一怔凝目道:「小伙子,你知道了?」

  李德威道:「我只是猜測,卻不幸被我料中,蒙老,事不宜遲……」

  「別忙,小伙子,」蒙不名忙一拍手,道:「我要多告訴你一點:北上之後好把知道的往上報,以便朝廷採取對策……」

  李德威道:「多謝蒙老。」

  蒙不名擺擺手,道:「別謝了,小伙子,福無雙至,禍不單行,朝廷內憂外患,背腹受敵,朝裏還有那麼多賣國的奸佞,大明朝的命運實在令人擔憂啊。」

  李德威心急如焚,道:「蒙老,我這就連夜北上……」

  蒙不名道:「小伙子,你一個人起不了大作用,獨木難撐大局,你再能再狠也鬥不過那成千上萬的兵馬,以我看你不必在半路耽誤,還是繞道北上把所知道的上報朝廷吧!」

  李德威道:「多謝蒙老明教,我這就告辭。」

  一抱拳,就要走。

  蒙不名答了一禮,道:「你去吧,楊、祖二位有了消息,我自會趕去把你的去向告訴她二位的,或許咱們北邊有再見之日。」

  李德威沒再多說,又謝了一聲,騰身掠去。

  凌風自樓後掠出,滿腔是淚,沖蒙不名曲膝一拜,電射而起,跟了出去。

  蒙不名望著兩人消失的方向嘆了口氣,道:「星入月中,主國破君亡,但願這只是無稽之談……」

  ***

  夜色寧靜的!

  長安城的今夜更是寧靜。

  長安一片月,萬戶擣衣聲。秋風吹不盡,總是玉關情。何日平胡虜,良人罷遠征。

  今夜鄜州月,閨中只獨看,遙憐小兒女,未解憶長安。香霧雲鬢濕,清輝玉臂寒,何時倚虛幌,雙照淚痕乾。

  詩人筆下,長安城的夜不但美,還帶著動人的悽楚。

  這座朱門玉階的大宅院裏,夜的氣息並不太濃厚,因為它燈火通明,光同白晝。

  在這多而亮的燈光下,這座大宅院裏沒有黑暗也難找到一片暗影。

  燈光下看!

  那廣大深沉,亭、臺、樓、閣一應俱全的後院裏,或走廊上,或假山前,隔不多遠便是一個腰佩長劍的黃衣人,個個手撫劍柄,神情肅穆。

  後院裏有座精雅小樓,有燈光,不過要比別處暗得多。

  暗的燈光微透紗窗,那情景,帶著旖旎,引人遐思。

  長安城到處,多少還帶有點血腥味,而這座大宅院裏,尤其是這座廣大深沉的後院,卻是乾淨的。

  後院的夜色相當靜,雖然到處是人,可是連一聲咳嗽都聽不見,那些個黃衣人一個個跟泥塑木雕的一般。

  驀地裏,噗、噗、噗三聲輕微異響劃空響起,後院東南角那三盞燈突然滅了。

  後院裏馬上有了動靜,四名黃衣人由不同的站立處行動,疾若鷹隼地往燈滅處撲去。

  另四個黃衣人騰身拔起,直上四方屋面。

  就在這時候,後院西南角忽然人影一閃。

  馬上讓人發現了,叱喝聲中,兩名黃衣人抬腕出劍,閃身飛撲,一氣呵成,兩柄長劍寒芒吞吐,直往西南角捲去。

  那撲往東南角燈滅處的四個黃衣人立即掠了過來。

  唯獨站在四方屋面的那四個黃衣人沒動。

  也就在這時候,後院東北角有條人影一閃,悄無聲息,點塵未驚地沒入了那精雅的小樓裏。

  轉眼工夫之後,樓頭那間華麗、溫馨,還帶著膩人氣氛的臥房裏,昏暗的燈光下出現個人。

  是李德威。

  他站在一張錦帳低垂,床前皮靴花鞋並排兒擺的牙床前。

  照這旖旎的情景看,牙床上不但有人,而且還枕上人頭成雙。

  豈料,李德威雙眉揚處,忽然冷哼了一聲:「好狡猾的東西!」

  他轉身一掌震碎那兩扇紗窗,騰身穿了出去,飛星殞石一般落在了後院的正中央。

  冷叱陡起,寒芒疾閃,四方屋面上四個黃衣人連人帶劍由屋頂凌空撲下,只見四道匹練下捲,威力萬鈞,聲勢驚人。

  李德威冷哼一聲,魚腸劍出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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