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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七


  白衣客搖搖頭,淡然一笑道:「八師妹,你有個良知未泯的大師哥,我沒有。」

  「不。」白衣少女一搖頭道:「要走大師哥跟我一塊兒走,大師哥要不走,我也不走!」

  白衣客道:「八師妹,別孩子氣,你跟我不同,我是個男人家,無論怎麼樣我都吃不了虧。」

  白衣少女道:「可是五師姐已經知道大師哥殺了六師姐……」

  白衣客微一搖頭道:「她這個人我清楚,我已經遂了她的心,如了她的願,她不會告發我的。」

  白衣少女道:「聽大師哥的口氣,好像大師哥要在『白蓮教』長久待下去。」

  白衣客唇邊掠過一絲淒涼笑意,道:「我跟你五師姐,不是她前生欠我的,就是我前生欠她的,她只要在『白蓮教』一天,我便一天不會離開『白蓮教』,雖然我明知道這不值得,可是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我離不開她,儘管看見她使我心裏那嫉恨之情像火在燃燒!」

  白衣少女道:「大師哥,這是為什麼?」

  白衣客苦笑說道:「八師妹,我要知道不就好了麼。」

  白衣少女道:「大師哥這種想法,總有一天會害了大師哥。」

  白衣客點了點頭道:「我知道,八師妹,我很清楚,我就跟那春蠶一樣,不吐盡最後一口絲……」

  淒慘地笑了笑,住口不言。

  白衣少女道:「相見時難別亦難,東風無力百花殘,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乾……」

  白衣客拍了拍她道:「八師妹,走吧,趁老神仙無暇分身,無暇他顧的時候走,只等老神仙再蒞臨這座大殿,再想走可就難了,沒有什麼東西要收拾麼?」

  白衣少女搖頭說道:「我來的時候是一個人,去的時候也是一個人,『白蓮教』的東西我一樣不沾,一樣不要,連這件衣裳我都不穿。」

  她脫下了外面那件白衣,裏頭還有一件,不過並沒有繡著那朵「蓮花」。

  白衣客呆了一呆道:「怎麼,八師妹早就準備走了?」

  白衣少女搖搖頭道:「只能說我隨時預備走,到了能走的時候,我脫下『白蓮教』這件教衣就能走。」

  白衣客伸手接過那件白衣,道:「八師妹如今是更聖潔了,走吧,我送八師妹出去。」

  白衣少女搖頭說道:「別,我不能讓大師哥送我出去,我不願意給大師哥招災惹禍,讓我自己走,這一點道行我還有……」

  目光一凝,道:「大師哥還記得我姓什麼,叫什麼?」

  白衣客含笑點頭道:「八師妹叫趙曉霓,對麼?」

  白衣少女道:「對,大師哥叫龍在天。」

  白衣客道:「八師妹好記性。」

  白衣少女道:「這一別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見,彼此記住名字,以後也好互相尋找。」

  白衣客道:「只要有一天我離開了『白蓮教』,我一定會踏遍天涯海角尋訪八師妹的。」

  白衣少女道:「只要我有一天聽說大師哥離開了『白蓮教』,我也會!」

  白衣客含笑點頭道:「這就算咱們倆訂的一個長遠的約會。」

  白衣少女道:「那麼我走了,大師哥保重。」

  話落,抬手扯散了一頭秀髮,當一頭秀髮散披香肩時,她一口咬破了中指,鮮血一灑,風砂一陣,俟風砂靜止後,她已然不見了蹤影。

  白衣客仰望遠處空際,喃喃說道:「八師妹,你是幸運的,像你這麼個人,應該永遠活在幸運中。」

  ***

  秋天本來是肅殺的。

  那一片片枯黃的落葉,更使人憑添了幾分秋愁,尤其在這霞光滿天的秋日黃昏。

  初秋的天氣晚來還不怎麼涼,可是趙曉霓這身雪白的衣衫,卻令人有不勝單薄之感,大半也由於她玉骨冰肌。

  她站在這片山坡上,楓林前,手裏拈著一片紅葉,呆呆地不知在想什麼。

  突然間,她若有所覺,人一閃,已經沒入了那片楓林內。

  裙角帶起一陣風,掀起地上幾片紅葉。

  一個英挺的年輕人出現在山坡下那條小路上,他一身粗布衣褲,打扮卻很乾淨,又俐落。

  濃眉大眼,炯炯有神,一臉的剛毅色,只見他兩眼直往前望著,這座山塌下來都不會引得他轉眼一顧。

  他左手裏提著一個長長黑黑的木匣子,抓的緊緊的,看不出那是什麼,但對他來說,似乎是相當貴重。

  他的步履輕快,但健壯有力,剛出現時猶在四五十丈外,轉眼工夫他已到了這片山坡下。

  突然,他停了步,抬眼四下望望,自言自語地說了聲:「就是這兒了。」

  轉眼在山坡下一塊石頭上坐了下來,那長長黑黑的木匣子橫在膝上,腰桿兒挺得筆直。

  他坐下了,可急壞了楓林內的趙曉霓。

  他不走自己怎麼出去!

  楓林裏突然跑出她這麼個女子來,這年輕人會怎麼想?

  這人也真夠怪的,走著走著突然停了下來,偏偏就坐在這片山坡下,他這是幹什麼?

  趙曉霓心裏一邊想,一邊發急,想著急著不由地打量起這個年輕人來。

  只能看見他的背影,寬寬闊肩膀,細細的腰,透著勁,也透著一種令人難以言喻的東西。

  趙曉霓說不出那是什麼,她只覺得這年輕人一定是個很淳樸,很剛直的人,直而硬,寧折不屈。

  這種人難得,這種人少見。

  跟他在一起,似乎有安全感。

  可不,他混身透著力,那力似乎能撐住一座倒下來的山!

  他淳樸,淳樸的人必然老實可靠,絕然不同於那奸、滑、陰、詐之輩。

  自己要有他這麼個人做個伴兒該多好!

  想著想著臉上不由一熱。

  這是為什麼,自己連認識都不認識人家。

  要讓他知道,一定會不齒自己這種想法,他正是這麼個人麼?

  趙曉霓正打量著,正想著,山坡下那條小路上又出現了人,那是兩個手提革囊的黃衣人。

  兩個黃衣人的年紀都在四十以上,一臉的蠻悍兇殘色!

  趙曉霓很會相人,她一看就知道這兩個黃衣人不是善類。

  那兩個黃衣人轉眼走近,一眼瞥見山坡下坐著的年輕人,腳下不由快了一快,兩張臉上一起掠過一絲錯愕神色,旋即他兩個人又往前走去,越過了年輕人的坐處,在兩三丈外停下來也靠著山坡坐了下去!

  趙曉霓心中不禁暗暗詫異,這是幹什麼,都在這兒歇腳,難道這兒有寶不成?

  看情形,先來這人像是等那兩個黃衣人,黃衣人也是沖先到這人而來的!

  只是,兩方為什麼不交談,怎麼跟陌生人似的。

  是了,先到這人跟後來這兩個黃衣人,很可能是敵非友……

  她剛想到這兒,後來的兩個黃衣人忽然雙雙站了起來,她馬上改變了想法,先來這人不是等後來這兩個黃衣人的!

  後來這兩個黃衣人也不是沖先到這年輕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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