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独孤红 > 大明英烈传 | 上页 下页


  ▼第一章

  明神宗万历四十四年,春正月。满洲努尔哈赤称帝,贝勒大臣等共上尊号曰“覆育列国英明皇帝”,定国号曰“满洲”建元天命。

  四十六年,夏四月,满洲主将兵侵边,临行,以七大恨誓师,曰:

  “我之祖、父,未尝损明边一草寸也,明无端起衅边陲,害我祖、父,恨一也。

  “明虽起衅,我尚欲修好,设碑勒誓:‘凡满、汉人等,毋越疆圉,敢有越者,见即诛之,见而故纵,殃及纵者。’讵明复渝誓言,逞兵越界,卫助叶赫,恨二也。

  “明人于清河以南、江岸以北,每岁窃窬疆场,肆其攘村,我遵誓行诛;明负前盟,责我擅杀,拘我广宁使臣纲古里、方吉纳,挟取十人,杀之边境,恨三也。

  “明越境以兵助叶赫,俾我已聘之女,改适蒙古,恨四也。

  “柴河、三岔、抚安三路,我累世分守疆土之众,耕田艺谷,明不容刈获,遣兵驱逐,恨五也。

  “边外叶赫,获罪于天,明乃偏信其言,特遣使臣,遗书诟詈,肆行陵侮,恨六也。

  “昔哈达助叶赫,二次来侵,我自报之,天既授我哈达之人矣,明又党之,挟我以还其国。已而哈达之人,数被叶赫侵掠。夫列国这相征伐也,顺天心者胜而存,逆天意者败而亡。何能使死于兵者更生,得其人者更还乎?天建大国之君即为天下共主,何独构怨于我国也。初扈伦诸国,合兵侵我,故天厌扈伦启衅,惟我是眷。今明助天谴之叶赫,抗天意,倒置是非,妄为剖断,恨七也。”

  于是分两路进兵,令左翼四旗兵取“东州”、“马根单”二堡,自率右翼四旗兵及八旗护军乘夜雨新霁,驰抵“抚顺”。

  ***

  迭迭青山含碧,弯弯溪水流清。在这迭迭的青山之下,有座一明两暗的小茅舍,围以竹篱。前临清流,小桥横跨,恬静而幽雅,好一个闲散山居人家。

  红日偏斜,霞光万道,阵阵归鸟,又是一幅美中带静的夏暮图,就在这时候,一个庄稼人打扮,头戴笠帽,肩上荷锄的汉子从山上小路走下,直趋竹篱之前。

  他,看上去年纪不大,一顶大笠帽遮住了大半张脸,露在外头的,只是半截直而挺的鼻子,跟一张闭着紧紧的嘴。

  肤色有点黝黑,看上去很壮,可不是么,看,他那一只卷着袖子的胳膊,哪一处不透着力。

  卷着裤腿,溅满泥星,穿着草鞋的一双腿,一双脚也显得劲而有力,只是他走路相当轻捷,看上去令人有毫不费力之感。

  他走到了竹篱前,伸手便要去推那两扇柴扉。就在这时候,他突然停住,转身向小河的那一边望去。

  河的那一边,一条绕山的小路直通小桥,二三十丈左右便转了弯,能看见的这条路上,空荡荡的,连片落叶也没有。

  可是没一会儿,被山挡住的路的那一段上,有了动静,是整齐而轻捷的步履声。庄稼汉站在竹篱外,柴扉前,一动没动。

  又过了一刻,人绕过山出现在这段能看见的路上,那是一顶青色的软轿,六个人。抬轿的两个,另四个赫然是“锦衣卫”!“锦衣卫”是不难分辨的,看那身打扮就够了。

  轿里坐的是何许人,竟劳动四名“锦衣卫”护轿?

  庄稼汉站在柴扉前仍没动,镇定的跟座山似的!这庄稼汉胆子不小。

  转眼间小轿来近,轿停在小桥的那一端。轿停稳,一名锦衣卫上前掀开轿帘,轿里弯腰走出个人,赫然是一名内侍太监。

  他出轿站直,往竹篱茅屋看了看,就像没有看见庄稼汉一样,带着四名“锦衣卫”过了桥。

  庄稼汉站在两扇柴扉前,仍一动没动。

  看样子这一内侍四锦衣卫是直奔茅屋,难道这庄稼汉不懂得让路,按说,不但该让,而且早就该回避了,即便回避不及,也应该马上爬伏在地,还不能仰视。

  过了小桥走没几步便是竹篱柴扉,一名“锦衣卫”上前一步,便要抬手。

  只听茅屋里传出一声轻咳,紧接着一个苍老的话声发话说道:“黑儿,别那么不懂规矩,闪开路,让这位公公进来。”

  庄稼汉立即横跨一步让开进门路,那太监推开柴扉走了进去,四名“锦衣卫”要跟进去,庄稼汉跨步过来,又挡住了进门路,道:“茅屋太小,容不下这么多客人。”

  四名锦衣卫脸色齐变,就要发作。本来是,禁宫大内都任他们出入,这座小小茅屋是什么所在,竟把他们四人摒诸门外。

  就在这时候,那已进竹篱的太监,抬了抬手,道:“你们四个就在外头等着吧。”

  四名锦衣卫敛去怒态,欠身答应。

  庄稼汉淡然一声:“得罪了。”转身走入竹篱关上两扇柴扉。

  这,使得四名“锦衣卫”脸色又是一变!

  庄稼汉进了茅屋,那名太监已然坐下。

  主座上坐着个灰衣老人,看上去约莫有六十多岁,须发已灰,人挺清瘦,长眉凤目,隐隐有一种慑人之威。他,手里拿着一封信,正在看。

  庄稼汉把锄头往门后一放,摘下笠帽往灰衣老人身侧一站,现在可以看清楚他了。

  好俊的人品,一双剑眉浓浓的,斜飞入鬓,一双凤目黑白分明,隐隐透着一种令人难以描述的光彩。他有点黑,但更显得刚毅,也象征着在劳苦中长成。

  一身庄稼汉衣裳难掩他的英挺脱拔,要是换上一身读书人的儒服,那将是临风玉树般翩翩美书生。

  他看上去不过廿多岁,但却有着中年人的成熟、经验与历练。嘴闭得紧紧的,显得他有着一份超人的冷静。那双微挑的眉梢,也带点令人心折的傲气。

  他站在灰衣老人身边,没看那坐在客座上的太监一眼,生似这屋里只有他跟灰衣老人在一样,而坐在客座上的太监,却不时向他投过一瞥。

  灰衣老人把信看完了,垂下手,含笑望向那名太监:“我知道了,公公请回吧。”

  那太监怔了一怔,道:“您老是……”

  灰衣老人淡然一笑道:“看看我这把年纪,还能干什么,公公请回吧,黑儿,代我送客。”

  庄稼汉冲灰衣老人微一欠身,转身摆手:“请。”

  那太监只得站了起来,皱眉说:“您老……”

  灰衣老人道:“公公走好,恕我不送了。”转身背手进入了右边那间屋。

  那太监跟了一步,庄稼汉抬手一拦,那太监没奈何,转身出门而去。庄稼汉跟着他,直把他送出了柴扉。软轿过了桥,庄稼汉掩上柴扉转过了身。

  灰衣老人站在茅屋门口,右手拿着一样东西,似乎要递给那庄稼汉,那是一面玲珑小巧的银牌,上面镌刻着一条龙。

  庄稼汉没敢过去接,站在那儿两眼发直,愣愣地──

  ***

  “长安城”!“长安”的城廓规模,街市建筑,虽千百年而后,仍留着帝都的气氛,除“北京”城外,“长安”要比中国六大古都都雄伟。

  秦之统一六国,汉唐之开疆拓土,都发号施令于此,它不但是个兵家所必争的要地,而且是个颇具文风与风流绮丽的地方。

  地广三百余里,隔离天日的“阿房宫”在此。

  “天子以四海为家,非壮丽无以重威,且无今后世有以加也。”说这句话的萧何,他建的“未央宫”在此。

  “春寒赐浴华清池,温泉水滑洗凝脂”的“华清池”也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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