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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二


  「本是放在書房中桌上,用精雕木盒裝著的,現在連木盒也不見了。」

  「這……這……」哈奇望著另三個人。

  這會兒,巴爾紮道:「稟爺,今兒個晚飯時刻,皇上不是來過嗎?」

  玉珠道:「皇上來時,我正好外出,是什麼人接駕的?」

  巴爾紮道:「回爺的話,長吏、典儀都在,是他們接駕,奴才們回來時才聽說的,皇上在您書房中坐了約盞茶工夫就回去了。」

  清朝制度,親王以下皇族府邸內人員編制,按爵位大小而不同的。親王的規定編制是:長吏一名、頭等護衛八名、二等六名,四、五、六品典儀各二名。此外尚有為世子服務的人員若干名等。

  玉珠愕然道:「皇上不會把這玉雕拿去吧?」

  李夢帆沒吭聲,他想,反正是皇上拿去也好,玉珠留下了也好,那玉雕是拿不回來了。

  在那玉雕上,注有他的心血和生命力,加上硯霜的期許與信任。

  最重要的是,雕那至高無上的精品,天時、地利及人和都有極大的關係,再找那麼合適的地點、適當的時機以及當時的心情,也許永不可得了。

  玉珠歉疚的道:「夢帆,這玉雕丟不了的,我一定會把它找回米!」

  李夢帆淡淡地道:「找不回來也就算了,只是希望它別落入像漆九、隆貝勒或蒙面人之類的手中就好了。」

  這次分手,在兩人的心中都有一種說不出的感受。

  處理一個「情」字,要比處理毒蛇猛獸還要小心謹慎。因為毒蛇猛獸張牙舞爪,一看即下戒心。「情」是看不見、嗅不到也摸不到的東西。

  當你感覺到它已降臨於你的身上,那正是你被「情」字所傷害的時候了。

  ***

  夏侯慶敲敲門,桑谷在內問了一聲就開門了,道:「半月不到,夏侯大俠來此,真出乎我的意料。」

  夏侯慶領先進屋,炕桌上有四色小菜,還有一壺酒及兩副杯筷,夏侯慶嗅了幾下,心裏已有數了。

  夏侯慶笑道:「怎麼?有伴兒?」

  桑谷訕訕的道:「不瞞夏侯大俠說,客居寂寞,而這兒距楊柳青又不遠……」

  「噢?是楊柳青的姑娘,那一定很標緻嘛?」

  「哪裏,哪裏!這是小地方,哪來的標緻妞兒,還不是將就著……」桑谷拍拍手道:「小翠出來吧!夏侯大俠不是外人。」

  內間走出一個十八九歲的姑娘來,長得並不怎樣,倒也是一身的細皮白肉。

  夏侯慶笑道:「桑谷,你倒啃起嫩草來了!」

  桑谷大笑道:「同樣花錢嘛!為什麼不找個年輕的呢?夏侯兄,就讓小翠回去給您找個更好更嫩的來,今兒個晚上你也別走了。」

  夏侯慶道:「我可沒這個癮頭,桑谷,有人來過嗎?」

  「沒有。」

  「咱們喝幾杯吧!也算是交往一場。」

  桑谷也沒注意他話中的含意,便道:「小翠,為夏侯大俠斟酒。」

  夏侯慶連乾三杯,道:「桑谷,曹孟德有詩曰:人生幾何,對酒當歌,譬如朝露,去日苦多。人生苦多樂少,實在乏味。」

  「的確,終日奔波,也不知是為了什麼?」

  夏侯慶道:「因此,我要送你到極樂世界去。」

  桑谷陡然色變,大驚道:「夏侯兄,你……」

  「拿人俸祿,自要聽人差遣,桑谷,我不是絕情之人,可是事非得已。」

  ▼第十五章

  桑谷似乎想開了,道:「夏侯兄是奉命來滅口的?」

  夏侯慶點點頭。

  桑谷道:「是奉誰的命令?」

  「當然是隆貝勒。」

  「他為什麼……」

  夏侯慶笑笑道:「人的命運是十分奇妙的,如果隆貝勒那次去中堂府沒有遇上你,或者遇上你之後,你精明點立刻稟報和珅,或者你絕口不談和珅的秘室,那你老兄的命運,可就大不相同了……」

  桑谷恍然大悟,這真是一言肇禍,道:「和珅知道了這事。隆貝勒也知道了和珅有了警覺的事了?」

  「嗯……」夏侯慶仰起脖子灌下一杯酒時,桑谷一腳踢中小炕桌的底部,桌上的盤碗向夏侯慶的頭臉上砸去。

  夏侯慶在此情況下哪有不防之理?

  仰脖飲酒,注意力絲毫沒敢分散,碗盤剛砸出,即被他的「霹靂袖」震回。

  震回的盤碗已不完整,遭殃的卻是小翠,滿臉開花,磁碗碎片裂腔而入。

  桑谷已下了炕,撩起了門簾。

  只要他能逃到院中,即有把握脫身,因為廂房中極暗,鑽入廂房穿出後窗,外面便是一大片果林……

  可是夏侯慶比他高多了,就在桑谷撩門簾那隻手臂還沒放下時,腋下「攢心穴」已被他一劍戳中。

  夏侯慶回頭看看死得極慘的小翠,自語道:「你去了也好,這種皮肉生涯終歸是活受罪,下世為人可不要再託生個賣……」

  擦乾淨身上的油漬,出了門。突然他一怔。

  院中,迎門站著一個人。

  夏侯慶自然見過這人,道:「這位是大國手江大俠吧?」

  「『國手』不敢當,一個江湖郎中而已。」

  「江大俠不是在大內供職嗎?」

  「不錯,但奉太上皇之命,閒暇時不妨到中堂府中走走,你是知道的,太上皇與和珅……」他笑了笑,神態曖昧,一切盡在不言中。

  「是……是的,江大俠如今是大紅人,一切還請您多多關照……」

  「夏侯大俠太客氣了!怎麼,也不讓我進去喝一杯?」

  「江大俠,真抱歉!都已經用光了,江大俠不棄,我這就請您到街上去喝一杯。」

  「不必了,就在這兒湊合湊合吧!」

  說著,就往裏走,這兒有兩條人命,雖然他是奉命行事,要是到了公堂上,夏侯慶可不敢有一句說一句原盤往上端了。

  夏侯慶忙道:「江大俠,您是……」

  江帆不理他,直往內走。

  夏侯慶急了:「江大俠,咱們可都是聽差跑腿的,大爺們嘴皮子動一動,叫咱們動,咱們就不敢停,您說是不是?」

  「那也得看犯不犯法而定。」

  「江大俠,俗語說: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只要幹得隱秘些,官面上永遠是執法的而不會犯法。」

  「如果幹得不隱秘呢?」

  「江大俠總不是外人吧?」

  「我供職大內,幹的是御醫及錦衣衛這類營生,你說我是外人還是自己人?」

  「應該是自己人。」

  「就算自己人吧!兩條人命,直挺挺地躺在這兒,你的血手還沒洗乾淨,你是想打官司還是私了?」

  「當然是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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