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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三


  “江某为人不吃不喝,不嫖不赌,就是有个小毛病,对敛聚颇为热衷,秤黄金、白银及数银票,认为是人生一大乐事……”

  夏侯庆心中暗骂:“老杂碎!你除了不吃蛆以外,是什么都吃,老子也是衙门里的人,尤其是和中堂的部下,你居然欺到我头上来了……”

  “江大侠,我任职中堂府,而您刚刚说过,太上皇对和中堂圣眷仍隆,我办的事,也就等于是和中堂的事。”

  “姓夏侯的,你少在这儿吹大气,是和中堂要你来杀桑谷的吗?他也叫你有一个杀一个,连一个半掩门的可怜虫也干掉吗?”

  夏侯庆正色道:“是啊!如果您不信,可以马上到中堂府去印证一下。”

  江帆冷冷地道:“夏侯庆,你说起谎来虽然脸不红气不喘,却只怪你遇上了我,和珅今儿个叫你来杀桑谷的吗?在和珅心目中桑谷不是死了将近十天了吗?”

  夏侯庆暗暗震惊,脸色微变。

  江帆又接着道:“今儿个晚上叫你来宰人的是和珅吗?你吃和珅的饭,拿和珅的钱,是为和珅办事吗?”

  夏侯庆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的。

  在他的一生中,还是第一次被别人揪住了小辫子,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

  拼吧?他知道这人号称“武医双绝”,身手了得,甚至还会施毒,要是不敌,后果就不堪想象。

  “江大侠,说正格的,寄人篱下,凡事听命于人,说来十分可怜,只要江大侠吩咐一句,我一定遵命照办!”

  “一百两,马上拿来,能办到吗?”

  “谁也不会身上经常带着百两银子。”

  “什么?银子?你以为江某是小庙的鬼,没见过大香火?”

  “是……是金子……好好……我把腰牌留下,这就回去张罗……不过我现在身上还有五两金子……”

  江帆道:“先交五两,其余的明天缴齐,腰牌先押在我这儿……”接腰牌时,一招三式,锐不可当,夏侯庆当胸中了一掌,鲜血狂喷而死。

  ***

  太上皇很少到乾清宫的南书房去。

  今儿个他破例前来,这是翰林侍读之处,也就是皇上阅读的地方。

  乾隆一生最大的嗜好是搜集古董珍玩,凡是看到奇珍稀品,必定弄到手。

  这也正是乾隆及西太后之陵寝被盗的主要原因,因陪葬宝物珍玩太多了。

  乾隆发现书桌上用黄绫包了一个长方盒子,顺手打开一看,竟是檀香木盒子,上面精雕细镂了花纹。

  仅是这盒子,乾隆就爱不释手了。

  打开一看,老眼花了。

  不是老眼现在才花了,而是老眼在一尊约八寸多高的美玉雕像上溅起了火花。

  世上哪有这么完美的女子?

  哪有如此动人的胴体?

  尽管这胴体片缕不存,却是庄严端淑,使人不生猥亵之念。

  乾隆竟不敢用手去抚摸这胴体一下。

  他是搜集家,也是鉴赏家,凡是古董之真伪,雕塑之良窳、优劣,是逃不过他的品评的。

  用放大镜看了半天,这刀法竟是如此细腻圆润,真正是鬼斧神工。乾隆激赏之余,不禁连连喟叹。

  很难说他是完全激赏这大匠玉雕的技术或意境?还是被这完美无缺的人体所震慑?毫不考虑地包起来准备带走。

  ***

  此刻,在养心殿中,嘉庆召见玉珠。

  他们以前手足之情最笃,所以玉珠参见这位皇帝,还和以前的嘉庆王差不多,在私下里,玉珠要行大礼,嘉庆也会阻止。

  “我叫你来是为了一尊玉雕……”

  “我也正要晋谒皇上,问问您有没有看到……”

  “有有,那天我微服到你那儿去走走,我身虽登九五,心却在宫外,回想以前咱们在一起打猎、玩乐……真觉得当这皇帝没意思,倒不如你逍遥自在。”

  玉珠道:“皇上您是人在福中不知福,这万乘之尊,天下共仰。至于怀念以前的情景,也是人之常情……”转了话题道:“您说那玉雕的事……”

  “是的,我到你那儿,正好你不在家,我发现了那精巧的檀香木盒及玉雕,爱不释手,就带了回来。”

  “您喜爱,本应献上供您清赏,可是那东西是别人的……”

  “是谁的?”

  “李梦帆。”

  嘉庆一怔道:“这可是他雕的?”

  “正是。”

  “那玉雕出神入化,栩栩如生,我非方家,也能看出,绝非随兴雕刻而成,必有一活模子作为样本。”

  玉珠本不便说出来,但又不愿欺君,便道:“回皇上,那是傅姑娘在舞动时,李梦帆照样雕成的。”

  “真正是匠心独运,功参造比。这人天才横溢,的确不凡。”

  玉珠道:“李梦帆家学渊源,自老玉匠边塞死后,宇内只属李梦帆一人了。”

  嘉庆道:“李梦帆雕其女友之裸像,应自己好好珍藏,怎么会在你的书房中呢?”

  “这……”玉珠只好照实说了一切。

  嘉庆面色一沉道:“这恶作剧是谁的主意?是谁会这样做?”

  “现在还没弄清,但可能是两个蒙面人或隆贝勒所做。”

  “目的何在?”

  “依我猜测,是想引起我和李梦帆间的误会,继而火并。”

  嘉庆道:“你们火并与这蒙面人有什么关系?”

  “这……”是啊?这是很明显的事,任何人的非常举措,绝对有其动机,这人企图挑起他们两人间的争风吃醋而火并,而坐收渔利,岂不是与隆贝勒或和珅有关吗?

  在目前,视玉珠为眼中钉者,除了和珅与隆贝勒,还会有谁?

  玉珠道:“隆贝勒与和珅都有很大嫌疑。”

  嘉庆没吭声,并非不信,而是以为玉珠和李梦帆如此相交,而李又在京师逗留不去,惹事生非,使皇朝中的皇亲与重臣和江湖人挂上了关系,终非好事。

  玉珠道:“皇上不信是他们背后指使的?”

  嘉庆道:“玉珠,我以前曾答应过你与李梦帆,和珅贪渎无厌,贿赂公行,天下人皆曰可杀,到了适当时机,我自会办他。但在此之前,希望李梦帆能暂时离开北京。”

  玉珠以为,这话传入李梦帆耳中,一定会起反感,北京是国人的北京,非朝廷的私产,为什么要他离开?

  嘉庆道:“那两个蒙面人也可能是李梦帆在武林中的仇人,想挑起他与你之间的情仇,而让你把他逐出北京。”

  “这也并非不可能,但我已有很多证据,证明和珅及隆贝勒曾想害死李梦帆。”

  “和珅想害李梦帆,尚情有可原,隆贝勒他……”

  “说起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隆贝勒喜欢玉容格格,而玉容格格根本就不屑一顾,而对李梦帆却十分倾慕,所以……”

  嘉庆苦笑道:“这是不可能的。”

  “人在爱恋中,是不管可不可能的。”

  嘉庆道:“如果李梦帆不离开北京,纠纷就层出不穷,你迟早会被牵连的。”

  “李梦帆目前就是想走,也走不成了。”

  “这怎么说?”

  “因为两个蒙面人的武功奇高,曾去中堂府行刺数次。”

  “这和李梦帆离开有什么关系?”

  “据李梦帆透露,本来和珅和隆贝勒狼狈为奸,共谋除去李梦帆,一个是怕他报仇,一个是想除去情敌,可是近来,隆贝勒忽然变了。”

  “怎么?与和珅拆伙了?”

  “应该说是倒戈了。”

  “为什么?是不是他们之间有什么契约,某一方没有依约履行?”

  玉珠道:“不,据李梦帆表示,隆贝勒与和珅勾结,太妃事先不知,知道后大为震惊,立刻出主意叫他抽腿。”

  嘉庆点头道:“太妃还不失为有见地的妇道人家。”

  “但太妃并不是那么好相与的妇人,手段比隆贝勒还毒。”

  “噢?”

  “由于隆、和二人以李梦帆雕了和珅出浴图而诬陷他,且为了配合此事杀了老玉匠边塞,而造成天下名匠仅李梦帆一人,以便坐实他的罪名,所以隆贝勒想要打退堂鼓,没有那么容易,而不打退堂鼓,未来可能招致诛灭九族的罪;因而太妃定计,请人行刺和珅,和珅一死,即死无对证,隆贝勒就可逍遥法外了。”

  嘉庆面色凝重,道:“身为皇亲国戚,食君厚禄,不思报效朝廷,居然整天在互相倾轧,这还得了!”

  “李梦帆不能走的原因就为了……”

  “你说!”

  “李梦帆每天派人到中堂府去监视,有人去行刺,他就现身拒敌……”

  “这……”嘉庆眉头紧皱道:“这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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