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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一


  玉珠皱皱眉道:“真想不到会发生这种事,康安,你知道这件事很可能和和珅及隆贝勒扯上关系?”

  “知道一点,到底怎么回事?”

  “事实明显得很,这只是一个危言耸听的谣言,而造此谣的可能就是他们两个。”

  “这就叫人想不通了,和珅会散播这种对他自己极为不利的谣言吗?这不是他的奇耻大辱,对他的子孙后代,也是永远不能洗刷的污点呀!”

  “不错,可是你要知道,这件事早在庙堂中耳语,在民间互相传播,反正他的形象已被丑化,如今有人想杀他,而且除非不想动手,一旦下定决心,随时可能人头落地,和珅为了除此心腹大患,形象之丑化就是次要之问题了。”

  福贝子默然。

  他在想,玉珠为了霜姑娘而甘冒失职之大不韪呢?还是和李梦帆惺惺相惜,重视这份不正常的道义?

  “小福,你以为呢?”

  福贝子道:“我总以为他们这样做简直是饮鸩止渴。姑不论这么一来,满朝鼎沸,丑闻遍播,即使惹起太上皇的不耐而下旨严办,也未必能逮住李梦帆,反而使他更加仇视,不杀和珅誓不甘休了!”

  “对,你这看法有理,可是当局者迷,很少有人在情绪极不稳定时,做出合情合理的事儿来对不?”

  福贝子道:“玉珠,皇上为此事不会有什么上谕,也就是不愿见诸文字,留下舆论把柄,明天酉时,宣你到南书房奏议此事。”

  傅砚霜道:“这事闹大了。”

  福贝子道:“目前太上皇及皇上都知道这事,似乎太上皇非收回这块出浴玉雕不可,只要交出,此事即可平息。”

  玉珠摇头道:“当然,上面根本没想到这是谣言,根本没这东西。”

  “我就是为这件事来的,玉珠,你在这夹缝中可要小心了!”

  玉珠点点头道:“我知道,不过,一旦被我查明纯属谣言,哼!哼!和珅、隆贝勒,我会叫你们吃不完兜着走!”

  福贝子走后,砚霜也要告辞。

  “霜姐,你好硬的心肠……”玉珠握住了她的玉手。

  砚霜微微一叹,要抽回手,但她没那么忍心,她没有抽回来,四目相接,无尽的相思,万缕情丝,好像一下子想把砚霜缚得紧紧的。

  “自古多情空余恨……”砚霜道:“玉珠,你是国戚贵胄,不可自暴自弃,刚才福贝子言中之意,即有暗示你勿在夹缝中失职之警惕,语重心长,不失为良师益友,玉珠……”

  “霜姐,真正的良师益友是你,看来我今生的希望是微乎其微!”

  “玉珠,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在皇位大统的储位上,你不出第五位,未来之宏运未可预卜,千万不要为了一个女子,像你们的祖先顺治帝一样……”

  玉珠叹了口气道:“霜姐,这只是借口而已,我虽生权贵之家,身为显爵,却十分羡慕李梦帆的逍遥自在,来去自如,下世为人……”

  “快别说这种傻话了!”

  “我说的是实话。”

  “不管是真是假,我明白就是了。玉珠,我知道自己的身分,不论到何处,都是祸根,如果为你带来麻烦,我于心不忍,所以我要走了。”

  “霜姐,小住三五天不成吗?”

  “玉珠……”

  玉珠火炽的目光在她的红唇上扫射着,那一点樱唇有多么诱人,他呼吸急促,血脉加速的在奔流着。

  他醉了,恨不得能将她紧紧的拥在怀中……

  她也有点熏熏然了,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虽然她和李梦帆定情在先,但是久未相见,加上玉珠的礼遇和君子之风,不生情愫反觉得怪了。

  就在二人默然相对良久,砚霜脸泛红潮,但理智告诉她要把持自己时,一条人影一闪而落在门外石阶上。就那么凑巧李梦帆来了,他并没惊动旁人,因四护卫早避得远远的。

  这是一个十分尴尬的局面。

  在李梦帆来说,他以为事实俱在,不必多说一句话,多浪费一个字,已证明他们之间的情愫存在。

  本来,他有种被蒙骗的感觉,而感到愤怒。

  很快的,仅仅是一剎那,他就控制了自己。

  因为他的来不全是为了找她,而是为了洗刷自己的罪名,纠正自己的形象,保持自己的侠名及维护自己的尊严。

  玉珠和傅砚霜很快地分开了。

  他们都是光明正大的人,但在这情况下也有点手足无措。

  也许因为他们多多少少被对方的情意感动,感到愧对李梦帆。

  “草民无状,夜闯王府,王爷恕罪……”

  玉珠忙道:“快不要客气了,我找得你好苦,你来了就好……”

  傅砚霜也激动地道:“梦帆,你是不是故意在避着我?”

  李梦帆淡然道:“回避那是无心!不过各人所选的路不一样,难免总是……”

  傅砚霜微微色变,道:“梦帆,你……”

  玉珠道:“梦帆,你这话就不够风度了,砚霜为了找你,一直在奔波查访,在这儿见到你是一件大喜之事,你怎么能对她这样?”

  砚霜道:“我知道,气量窄的人总以为别人喜新厌旧──”

  李梦帆淡然的道:“喜新厌旧,本是人之常情,也没有什么不对,就连古董商还在天天期待新的古董到手呢!”

  玉珠一怔。

  显然这个误会太大了!

  而砚霜受了一肚子委屈,东奔西跑的去找他,正喜在此相遇,没想到李梦帆竟说出这种话,怎不叫她伤心呢!

  其实,这正是爱之深,责之切的道理,但当事人是想不到的。

  傅砚霜一跺脚,一言不发的穿窗而出。

  玉珠微愕一下,忙追出。

  但茫茫黑夜中,早失去了她的芳踪,他只好悻悻的回来。

  玉珠不悦的对李梦帆道:“你怎么这样对霜姐?”

  “王爷,这是我个人的私事,与王爷无涉。”

  “笑话,你明明因为刚才看到我握她的手,其实过去也有过,但仅止于此而已。她正要告辞,我想留她住几天以便找你,没想到……”

  “没想到我竟来了?”

  玉珠道:“事实如此!”

  李梦帆道:“王爷,我今夜来是为了玉雕的事。”

  玉珠漠然道:“玉雕怎么样?”

  李梦帆道:“王爷一定也听到关于这件事的谣言吧?”

  “不错。”

  “王爷千万别中了他们的诡计!”

  “所谓‘他们’,是指哪些人?”

  李梦帆道:“和珅和隆贝勒,甚至还有刑部尚书。”

  玉珠余怒未息,道:“怎知是诡计,而不是确有人雕了那玉像?”

  “王爷,这事非常明显,无聊之辈雕不出来,名匠又不会做那种无聊的事。”

  玉珠淡漠的道:“依我看来,无论如何不平凡的人,有时候都会做出十分无聊的事来。”

  “王爷见责,草民没话说,这么说,王爷是宁信其有了?”

  “我宁信其无,但也要拿出证据来。”

  “这就是造谣者的厉害。”

  “这话怎么说?”

  “如果司徒哲真的死了,死无对证,血书可以伪造,临终遗言也可以伪称,谁又能说确无其事?”

  玉珠道:“事实如此,要驳此诡谋,须有铁的反证。”

  李梦帆道:“这个草民知道,可是……”

  玉珠突然道:“喝两杯有兴趣吗?”

  李梦帆微微一怔,但旋即道:“王爷有兴,草民奉陪。”

  “快别酸了,什么草民草民的!来人哪!”

  “喳!”

  “速备几个可口小菜来,酒是莲花白。”

  “喳!”

  玉珠转对李梦帆道:“莲花白好吗?”

  “王爷喝的酒错不了!”

  “或茅台,要不就烧刀子。反正咱们现在的心情,非烈酒不足以解愁。”

  酒柔很快的就送来了。

  “砚霜负气走了,你放心吗?”

  李梦帆皱皱眉道:“不大放心,王爷放心吗?”

  玉珠没有回答他这问题,却和他连干了三杯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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