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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八


  三人在一丈五六的空中,韩起以钺攻李梦帆的双足,周天佐自恃武功高超,居高临下,取李的咽喉。

  这本是上下夹击,身悬空中,顾此失彼的局面。

  但喜色刚自两人脸上升起,惧怖立刻就取代了它。

  瞬间,李梦帆向左滚出两尺。

  凌空横翻两尺,出乎对方意料,因而一刀一钺的致命攻击立告落空。

  攻敌落空,在他们二人来说,即是死路一条。

  因为他们没有那种一击不中之后,还有余力自保的本钱,两声惨叫,寒芒一闪而没,李梦帆落地,二人摔下。

  周天佐断大腿,韩起破肚。

  李梦帆道:“福祸无门,唯人自招,李某一向不赶尽杀绝,只可惜各位趋炎附势,数典忘祖,宁信权势之谎言,不信受害者一句良心话,回去告诉你们的主子,此事自有水落石出,还我清白的一天……”

  李梦帆一走,周天佐流血极多,自知不免,道:“老三,虽然……咱们临来立下誓约……敌我不能共存……但你断右手……不能自绝……就为周家留条根吧!”

  周老大很有种,自己抹了脖子。

  这就是江湖中人的下场,也是江湖人变成走狗后的必然下场。

  几乎人人都知道这种血淋淋的下场,为何仍有人涌入江湖,奔向武林呢?无他,武林中人成名最快,也最直截了当,要发财,似也不必像商人那样将本求利。

  李梦帆明明看到小蝙蝠和那三十来岁的汉子奔向鸭子庙这边来,不想与他们照面,转身就走了。

  没想到这一转身,发现一条十分熟悉的身影。

  突来的惊喜,差点出声高呼。

  但他话到口边又忍住了,他怕小蝙蝠和那汉子听到。

  他相信那熟悉的影子是傅砚霜。

  他也相信,傅砚霜在他的左右,忙追出数十丈,距那熟悉的影子只一丈余时,低低叫道:“砚霜……砚霜……”

  但那窈窕的影子连头也不回,北京的胡同太多,如果一个人不想见你,是很容易就能摆脱掉你的……

  李梦帆很懊丧,甚至抱怨,但想想,便恍然大悟了。

  他想近来和白绫及玉容格格在一起雕像的事,如果被她看到了,她怎会不误会?我凭什么要求她变成一个开朗、大方、天下唯一不妒的女人……

  ***

  中堂府内,虽然灯火通明,由于建筑宏伟,处处显得都有暗影。

  和中堂送走了隆贝勒,回到刚才和隆贝勒密谈的客厅,不由一怔,原来和婉在厅内。

  “婉儿,这么晚了,你在这儿干什么?”

  一个恶人,不论他有多大的权势,在一个心地善良的人面前,总是觉得不安,即使是自己的女儿也不例外。

  “爹,女儿有几句话想跟您谈谈!”

  “时候不早了。”

  “爹,只一会工夫就行了。”

  和珅似知道女儿要说什么。

  反正女儿说女儿的,他听他的,左耳进右耳出,就让她说好了。不过他也不能否认,女儿的话字字金玉。

  “爹,他们……”

  和珅挥挥手,侍卫退到外面去了。

  拿起精致的水烟袋在装烟丝,和珅望向窗外的暗影。

  “爹,女儿听说您和隆贝勒走得很近?”

  “这有什么不好?这些年轻人朝气蓬勃,干劲十足,有的军功彪炳,有的佐治有方,爹常和他们往还,感觉年轻多了!”

  “爹恐怕不是为了这个和他接近吧?”

  “婉儿,你……”

  “爹,女儿虽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外面的事我还知道点儿,爹与李家仇深似海,李家后人暂不报仇,是看在玉珠王爷的分上,但爹却在暗中设计,投下了大量的人力财力,非置他于死地不可!”

  和珅脸色一沉,道:“女孩子家,少管爹的闲事。”

  “爹,女儿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的名言,像和、李两家之仇,只能化解,不可越结越深。”

  “化解,你说的倒轻松,你说,怎么个化解法?”

  “只要您马上停止和隆贝勒联手暗算李梦帆,由女儿和玉容格格、福贝子以及玉珠王爷研究个办法,事情并非不可为的。”

  和珅本想斥责她一顿,但再想想,就让她去找福康安、玉容格格及神力王,也可以造成自己这边息事宁人的意图,至于和隆贝勒的事,反正别人也不知道。

  “好吧!婉儿,你的话,爹总要多少听几句的。”

  “爹,女儿知道您并没真的采纳女儿的意思。”

  “婉儿,爹为社稷操劳,执行国家律法,开罪于人在所难免,设若罪犯后裔都要向和家索仇,安有宁日?”

  “爹,李家获罪,家破人亡,舆论自有公评。”

  和珅怒道:“你是说爹仗势欺人了?”

  “女儿不敢,人生在世,难免做错事,何况爹身兼数职,终日忙碌,精力毕竟有限,误审错判之事在所难免。”

  “真没这回事儿!”和珅霍然站了起来,道:“爹真想不通,连我的女儿也像玉容格格一样,为李梦帆那叛逆说话,今后爹怎能为庙堂尽忠?”

  和婉人如其名,温婉贤淑,就连对下人也十分温和,但此刻却突然坚强起来,道:“爹,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爹在庙堂一帆风顺,位极人臣,生杀予夺,可能不知旁人的风评,爹可知民间对爹……”

  “怎么样?”

  “女儿不说,爹也该知道。”

  “爹老迈昏聩,你还是告诉爹吧!”

  和婉道:“得民者昌,失民者亡,古有名训,爹军政大权在握,下面的人不免以爹为挡箭牌,贿赂公行,官官相护。”

  “住口!”和珅盛怒道:“爹活了这把年纪,就连皇上都没有对爹说过这种话,你……你……你……”

  和婉夷然不惧的道:“皇上之宠不可恃,俗语说:伴君如伴虎,即使守正不阿,只往往获罪落得悲惨下场,何况敛聚无厌,朝中同僚侧目……”

  和珅扬手就要掴过去,而他却没掴下,和婉也无意避,道:“爹如不纳女儿的忠告,就请爹赐死吧!”

  “你……你真是被宠坏了……”

  “爹,这局面十分清楚,太上皇一旦大去,试问当今皇上还会处处袒护你吗?爹,何不趁现在尚有权势,多做些好事,以为将来的退路,非等到……”

  和珅一声不吭,愤怒的出厅而去。

  他的侍卫有六人之多,亦步亦趋。

  甚至于和珅所经过之处,墙上及屋面上的卡哨也互相呼应,真正做到了寸步不离的境地。

  和婉视觉上一片水雾。

  但她没有让那沉痛的泪水掉下来,却叫了一声“来人哪”。

  “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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