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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九


  健壯的黑衣客過去扶起了同伴,往同伴右腿膝彎裏一摸,然後遞給濃眉大眼黑衣客:「在這兒了。」

  濃眉大眼黑衣客接過來一看,臉色倏變,他兩根手指捏著一物,舉起:「我沒有冤枉你們,這是你們的東西,這是你們的東西。」

  那是一顆念珠,渾圓泛黃的念珠。

  和尚們還是沒反應,濃眉大眼黑衣客冷怒一笑:「容易,看看誰少顆念珠,就知道誰是藏不露的高人了。」

  瘦高的黑衣客道:「我來!」

  他就要走向和尚們,忽然,一聲怪叫,他也躺下了,而且齜牙咧嘴,兩手抱著右膝,滿地亂滾,顯然很痛。他前面不遠地上,也有一顆念珠,大小、顏色,跟剛才那顆一樣。

  濃眉大眼黑衣客等為之驚怒,但誰也沒敢再動,五個人已經躺下了兩個,誰敢再動。

  姑娘道:「五個人,轉眼工夫間已經兩個不能出手了,這場仗是不是還有勝算,聰明人都會算一算的……」

  濃眉大眼黑衣客臉色又一變,姑娘又道:「還有,再留下去是個什麼樣的後果,聰明人也應該看得清,佛門弟子出家人是不為已甚的,從人家不到萬不得已不出手,就應該知道了。」

  濃眉大眼黑衣客絡腮鬍為之一張,只聽他喝道:「咱們走!」

  他還不錯,自己沒先走,等兩個能動的架住兩個不能動的挪下臺階往外走了,他才跟了下去。

  大雄寶殿石階上,不算很高,可是絕對可以看得清楚,那五個,很快的出了文殊院大門,姑娘還是不放心,衝小伙子一示意:「看看去!」

  「是!」

  小伙子長身而起,一掠數丈,直落在大門邊的高高圍牆上,只往外一看,立即又掠了回來,道:「走了。」

  姑娘轉望眾僧:「是那位師父援手,請出來容我當面致謝。」

  和尚們仍然沒有反應,姑娘轉望大悲:「老禪師……」

  大悲道:「阿彌陀佛,女施主不要再客氣了,女施主不是也對文殊院援過手麼,投桃報李,本就應該。」

  「我沒想到文殊院裏有這種高人,我只是想認識一下。」

  「不必了,女施主,他要是願意讓人知道,早就挺身出來出手了,是不是?」

  這倒是。

  姑娘道:「面對高人而不能拜識,實在令人遺憾。」

  「文殊院佛門清修地,捲入這種紛爭中,令人更是遺憾,那五位已經走了,兩位也請離寺吧。」

  好,人家下了逐客令了,姑娘知道,她不能對和尚們用強,就算能,以目前的情勢看,也未必能夠如願,心裏盤算了一下,只好放棄了,道:「好我們告辭。」

  她帶著小伙子走了。

  出了文殊院大門,小伙子道:「要不要折回去看個究竟?」

  「算了。」姑娘道:「咱們會防那五個,人家照樣也會防咱們。」

  小伙子沒再說話,兩個人很快走遠了。

  望著姑娘跟小伙子出了文殊院,大悲一抬手,和尚們散了,很快的,大雄寶殿的石階上,只剩下大悲跟悟因兩個人了。

  就在這時候,從大雄寶殿裏走出個人來,那赫然竟是李詩。

  文殊院率悟因合什欠身:「施主援手,讓文殊院逃過一劫,大恩不敢言謝!」

  李詩答禮道:「老師父還跟我客氣,倒是適才實在不得已,我才用了兩顆念珠。」

  「老衲知道,施主用念珠用得好,這樣那位女施主就不會想到文殊院裏還有別人了。」

  「先前,那五個兇人脅迫老師父,我知道她不會坐視,所以我才沒有出手,也就因為先前她沒有坐視,所以後來我才助她兩顆念珠。」

  「不管怎麼說,文殊院的劫難總算過去了。」

  「相信他們也不會再來了。」

  「住持……」

  「還在後洞裏,不是我閉了他穴道,他非出來不可。」

  「住持總是為文殊院上下著想,咱們一起去接住持出來吧。」

  「老師父請!」

  「施主請!」

  文殊院後,緊挨山壁,山壁上有幾個洞口,最大的一個足有一人多高,李詩、大悲、悟因就走進了這個洞口。

  洞道筆直往裏,乾燥而潔淨,幾丈之後,忽然拐彎,拐彎處已經至洞底,洞底是一個圓形石室,天然形成,石室裏石几、石凳、石榻一應俱全,如今石几上點著一盞油燈,石榻上睡著一個人,正是文殊院那位真正的住持。

  李詩上前拍活了住持的穴道,住持坐了起來,大悲、悟因上前施禮。

  住持坐著向大悲答了一禮:「再次偏勞師叔了!」

  大悲道:「全仗李施主。」

  住持望李詩:「都解決了?」

  「住持怎麼知道?」

  「還有你辦不成的事麼?」

  「託住持洪福,蒙佛祖庇佑,李詩不敢居功。」

  「你太客氣了,這麼一來跟我也就生分了。」

  「李詩還要請住持寬恕,擅自閉住持穴道……」

  「我只是文殊院一個住持,我的穴道有什麼不能閉的?」

  李詩欠身道:「謝住持!」

  住持拍了拍李詩的手臂:「不要增添我心裏的難過了,事隔這麼多年,我還是給這佛門清淨地帶來這麼多災禍,已經是罪孽深重了。」

  「住持千萬不要這麼想,住持已經想得十分周到,做得也十分周全了。」

  「可是還是免不了……都是那孩子不聽話,上一趟五臺惹來的。」

  「皇上的一片孝心,住持何忍苛責?」

  「可是這麼一來……」

  「吳三桂心懷異志已久,不是皇上一趟五臺,還不會引得他顯露,對朝廷來說,這是得,而不是失啊。」

  住持點了頭:「或許你說的對……」頓了一頓,接道:「吳三桂,本朝自入關以來,待他不薄,以他的情形,他應該很知足,怎麼也不該有異志二心……」

  「住持,世上真正知足的人不多啊。」

  「這倒是。」住持微微點頭:「當初吳三桂為個陳圓圓引本朝兵馬入關,在漢人來說,他是罪孽深重,現在年紀大了,他會不會是想為自己贖罪?」

  「不是!」李詩說得斬釘截鐵。

  「怎麼見得?」

  「從他的人怎麼對付日月會人來看就知道了,他的人話說得很清楚,睡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可見吳三桂純是為了自己。」

  「那就是太不知足了,不過這麼一來,我也好找你為皇家做點事了,是不是?」

  「住持的意思是……」

  「我是個已經出了家的人,本不想再管朝廷事,可是我已經知道了吳三桂有異志貳心,又不能不聞不問……」

  李詩截口道:「我明白住持的意思了,但是這種征討之事,不是一個江湖人……」

  「你誤會我的意思了。」住持搖頭道:「不能征討,一旦惹動刀兵,那得死多少人啊,百姓又苦了。」

  李詩為住持這種胸懷深深感動,道:「住持有一顆佛心,我也明白住持打算怎麼做了,只是我不明白,為什麼吳三桂純是為自己,住持就好找我為皇家做事了?」

  「畢竟你是個漢人,又是前明大儒之後,要是吳三桂有心想要贖罪,你好插手管這件事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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