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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


  賈姑娘一怔,而且是猛一怔,這消息,對她來說,未必新鮮,可是她沒想到皇上會做這個主。

  可是,很快的她就定過了神:「皇上當面告訴你的?」

  玉貝勒點了點頭。

  「既然是皇上做主,恐怕事已成了定局,別人也說不上話了。」

  「應該是了。」

  「皇上就不顧慮皇律跟家法?」

  「皇上說,他召見過紀翠,紀翠願意放棄一切,甘為庶民,這就好辦多了。」

  「格格真有決心。」

  「皇上也說,李豪是西郊李家後人,也不會辱沒『肅王府』,委屈紀翠。」

  賈姑娘沉默了一下:「貝勒爺你覺得怎麼樣?」

  「就像剛才您說的,既然是皇上做主,別人還能說什麼,又敢說什麼?」

  「這是在家裏,只貝勒爺跟我,說說何妨!」

  玉貝勒沉默了一下:「我覺得像是挨了一耳光。」

  「怎麼說?」

  「我敗了,『肅王府』垮了,就因為他,到頭來我還得把妹妹嫁給他。」

  賈姑娘心頭為之震動,她知道,玉貝勒對那位李詩,絲毫沒有感恩的心,反之,倒有點怨恨,當然,那是因為玉貝勒他不知道那這李詩是他的一母同胞親兄長。也不知道他能僥倖保命,全是那位李詩的力保,可是,賈姑娘她偏偏不能把這兩件事告訴玉貝勒,因為那麼一來,玉貝勒的榮華富貴就完了,她多年的心血,她的犧牲,也都付諸東流。

  她只有這麼問:「貝勒爺是這麼想麼?」

  玉貝勒沒答,也問了一句:「難道賈姑娘不這麼想麼?」

  這還真讓賈姑娘難以回答。

  當玉貝勒敗了,「肅王府」垮了的時候,她也恨那個李豪,但當她知道那個李豪就是玉貝勒的親兄長詩兒的時候,她矛盾了,而當她知道李詩保住了「肅王府」,保住了玉貝勒的時候,她不但沒有了恨,反而心生感激,心生愧疚,在這種情形下,她又怎麼會反對紀翠嫁給李詩!其實,她自己知道,玉貝勒無權贊成,或是反對,她更無權。

  但是,她不能告訴玉貝勒,更不能明顯的跟玉貝勒唱反調,只因為她不能告訴玉貝勒真相。

  她只有這麼說:「算了,格格自己願意,又是皇上做的主,別人還能說什麼。」

  「就像您說的,這是在家,又只有您跟我,說說何妨?」

  沒想到玉貝勒會拿她的話,跟她這麼說,她現在簡直有點後悔,非要問玉貝勒的看法了。

  她也是只有這麼說:「貝勒爺,咱們已經受過一次很大的教訓了,能保住眼前的一切,簡直就是異數,咱們只該有感恩之心,而且,真說起來,西郊李家後人並不壞,他個人跟咱們也沒有什麼仇怨,他純是為皇家,何況馬上就要成為親家了,彼此間不宜再有仇恨存在。」

  她真是只有這麼說。

  玉貝勒沉默了一下,微點頭:「也只有這麼樣了,好吧,我聽您的。」

  他嘴上說聽賈姑娘的,其實賈姑娘知道,他心裏未必真願意,從小帶大,她還能不瞭解他玉貝勒。

  她的人往下沉,心裏也蒙上了一片陰影,她想,只有在適當的時機,再想辦法化解了。

  而這適當的時機,她也知道,只要捨不下玉貝勒的榮華富貴,適當時機是很難找到的。

  ***

  李詩被接進了宮,御書房裏見駕,他頭一句就說:「草民未能體會皇上的意思,以至讓皇上派人去接,讓皇上久等,草民實在死罪。」

  皇上道:「李俠士何罪之有,李俠士只是太謹慎了,你我之間,以後不必如此,就算我沒有找你,你也可以隨時進宮來,不是你,這皇宮內苑就是別人的了,它就等於是你的家。」

  「草民不敢。」

  萬順和一旁道:「李爺,皇上想聽的不是您這一句。」

  李詩只有改了口:「謝皇上恩典。」

  皇上笑了:「剛說過,不是你,就這皇宮內苑,就是別人的了,我不敢說這是對你什麼恩典,但是,我一直想把你當成知近的人,至少你別拒人於千里之外。」

  萬順和道:「聽見沒,李爺,古今能聽見做皇上的這句話的,恐怕您是第一人,也是最後一個人。」

  李詩知道,這是千真萬確的實情,雖然他未必是最後一個,但絕對是頭一個,他感動,也激動,道:「草民沒有親人,也少有朋友,皇上跟萬總管,就是草民最知近的人。」

  皇上道:「李俠士,我知道了。」

  萬順和道:「李爺,我想哭。」

  說著,他竟真流下淚。

  李詩更感動了。

  只聽皇上道:「李俠士,坐吧!」

  李詩忙欠身:「草民不敢!」

  「李俠士,你我是君子之交,你也是我最知近的人。」

  「無論如何,請讓草民維持一個君上與百姓之間最起碼的禮。」

  「李俠士,你讓我覺得咱們之間又遠了。」

  李詩沒說話。

  皇上也沒再讓他坐,道:「我剛召見過紀玉。」

  李詩頗感意外,微一怔,道:「是。」

  「我也讓他復職了。」

  李詩更感意外,猛一怔,一時沒能說出話來。

  「你是不是很感意外?」

  李詩定過了神,一陣激動,肅然道:「皇上仁德厚,古今沒有任何一位人君能比,玉貝勒是位奇才,威名也震播遠近,閒置了可惜。」

  「這是我給他的最後一個機會,相信他自己也知道。」

  「草民相信,玉貝勒一定會竭智盡忠,不惜肝腦塗地以報皇上。」

  他這是千真萬確的由衷之言,這樣的仁德寬厚,的確是絕無僅有,碰到這麼一位主上,誰能不赴湯蹈火,粉身碎骨在所不惜?

  對眼前這位皇上,李詩不只是敬佩,讓他為這位皇上赴湯蹈火他都願意。

  「我只是讓你知道一下,不談他了。」

  「是。」

  「談你。」

  李詩又一怔:「談草民!」

  「我要做主,把紀翠許給你。」

  李詩心頭震動,忙道:「皇上這是問草民的意思,還是……」

  「問你的意思?難道你還有別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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