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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七


  “在这儿多歇会儿吧,避过这一阵去,能拿着贼就让他们拿贼,拿不着贼让别人倒霉去。”

  他诗还是没说话。

  “坐、坐,咱们坐下说话。”

  李诗坐下了。

  中年人也坐在一块石头上:“你经常晚上溜出城去?”

  “不,白天也常溜出去。”李诗道。

  “白天又不关城,为什么还要从城墙下钻?”

  “你不知道,守城的都认识我,不该出城的时候先往城外跑,万一让他们知会我们公馆,我就惨了!”

  中年人笑了:“敢情是这么回事儿,你说的那个洞在那儿啊,我在这儿住这么久了,怎么就不知道?”

  恐怕这才是正题。

  李诗窘迫一笑:“我不能说。”

  “怎么?”

  “那地方只我一个人知道,以往钻进钻出也只我一个人,不会让守城的查觉。”

  “你是怕知道的人一多,钻进钻出的人也会多,万一让守城的查觉了,往后你就别想往城外溜了?”

  李诗不好意思的笑笑,没说话。

  “就算我们知道,我们也不会用,就算会用,用的时候也绝不会多。”

  就是嘛,人家大白天出城,可不怕谁知道。

  话虽如此,可是李诗还是只笑不说。

  “好吧,那就不提了!”中年人转了话锋:“眼看中午了,在这儿吃饭吧!”

  李诗忙道:“那怎么好?”

  “那有什么要紧,不过添个碗,添双筷子而已,你能走到这儿来,总算咱们有缘,你就别客气,我去看看饭做好了没有,给你端一碗来。”

  没等李诗说话,中年人拿着盛水的碗站起来走了。

  李诗坐着没动。

  不能动,他怕别处也躲着监视的人。

  原不是为监视他的,可是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中年人进了茅屋,冒炊烟的那一间,没一会儿就又出来了,这回是端了一碗饭,还是刚才盛水的那个碗,不算小,一碗有饭有菜,外带一双筷子。

  李诗仍然等他来近,才迎上两步接过来。菜还挺不错,居然是一块块的肉,还都是瘦肉,闻着就挺香。

  可是李诗又把碗递了回去:“谢谢你,我不敢吃。”

  中年人讶然道:“你不敢吃。”

  “这是狗肉。”

  中年人又一怔:“你怎么知道?”

  “以前我有几个朋友,他们经常在一起吃狗肉,看多了,也闻多了,所以我一看一闻就知道。”

  “你真不吃?”

  “真的,谢谢你。”

  “这么好吃的东西你真没口福,可是我们没有别的菜……”

  “不要紧,我待会儿回去再吃。”

  “好吧,那只有我吃了?”

  中年人坐了下来,自己吃了,狼吞虎咽。

  李诗也坐下了:“你们把养的狗杀了?”

  “不是杀了,我们砍树的时候,它让倒下来的树砸死了。”

  绝不是实话,看他的神色就知道。

  这种样的住家,是绝不会把自家养的看门狗杀来吃的。

  也就是说,能把看门狗杀来吃的,就绝不是这儿的住家。

  不是这儿的住家,那儿来的?

  李诗道:“那你们养的狗真该死。”

  中年人双目陡睁:“什么意思?”

  “能让倒下来的树砸死,不是该死是什么?”

  中年人明白了,他也同意李诗的说法:“是啊!”

  很快的,他把一大碗吃完了,道:“我把碗拿进去。”

  他站了起来。

  李诗跟着站起:“我也该走了。”

  中年人目光一凝:“你等会儿走好不好?”

  李诗道:“怎么?”

  “把城墙底下那个洞在那儿,告诉我再走。”

  “我刚不是说了么,我不能……”

  “你一定得说,不然你走不了。”

  “我走不了。”

  “不错。”

  “你定是开玩笑。”

  “你看我像开玩笑么?”

  李诗看看中年人,中年人脸上的表情仍跟刚才一样,一点也没有变化,看不出不像是开玩笑,可是李诗道:“你为什么一定要知道……”

  “这还用问么,当然是跟你一样。”

  “可是事实上你们跟我不一样,除非你们要等晚上关城门以后要出去。”

  “就算是吧!”

  “晚上关城门以后,你们要出去干什么?”

  “许你出去玩,就不许我们也出去玩。”

  “不行,我还是不能告诉你……”

  “那你就别走了!”

  “你怎么不讲理?”

  “我说的就是理。”

  “我就不信。”

  李诗转身要走。

  背后伸来一只手,搭上了他的肩头,那不像是手,像五把钢勾。

  当然,李诗走不了了,他脸上一副痛苦色,扭过头来道:“你干什么?”

  中年人咧嘴一笑:“你现在相信不相信你走不了了。”

  李诗道:“你怎么能……”

  “我没有什么不能的,你少啰嗦,跟我来吧!”

  他就这么一手搭在李诗肩上,推着李诗往茅屋走。

  不明内情的看起来,两个人还挺熟络的。

  他可绝没有想到,李诗就是要进茅屋,那位吴额驸是他们的人,不能算人质,不必担心,可是李诗不能不担心,这儿原来住家的人,让他们拿来当人质,他一定在有把握保住那些人平安后,才能动手。

  中年人推着李诗进了茅屋,进了冒着炊烟那间旁边的一间,那是较大的一间,一明两暗。

  李诗看见了,做为厅堂的外间里,坐了五六个人,都是中年汉子,似乎刚吃过饭,桌上剩饭剩菜,一片狼籍。

  五六个人个个神情慓悍,穿的衣裳可不一样,有的是不合身的粗布衣裤,有的则还是穿他们自己的衣裳。

  显然,那些粗布衣裤,一定是原先住家的人的,只是没那么多,不够,所以他们才没有办法都换穿做为掩饰。

  同时,李诗也听出来了,左右两边那两间里,都有人,那位吴额驸一定在里头,幸亏两间都垂着布帘,吴额驸没看见李诗,不然非认出他来不可。

  “怎么回事,不听话。”一名汉子问。

  中年人道:“可不,这小子不吃敬酒,只好让他吃罚酒了。坐下!”

  他五指微用力,把李诗按向桌边的板凳。

  李诗只好坐下了,道:“你们怎么不讲理,你们究竟想干什么?”

  “废话!”中年人道:“我们究竟想干什么,你会不知道?”

  “你们不像是住这儿的人,住这儿的人不会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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