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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七


  李豪就看著心酸,叫道:「恩叔……」

  楚雲秋忽又抓住了李豪,話聲有點顫抖:「少主,燕霞會不會是因為已經成了肅親王的外室……」

  李豪知道他要說什麼,反握住了他的手,道:「恩叔,您真的想太多了,您真想的太多了,恩姨怎麼可能成為肅親王的外室,恩姨怎麼會是那種人。」

  楚雲秋苦笑一聲沒說話,就在這一剎那間,他整個像虛脫了。

  就在這時候,石三回來了,沉著張臉,進門低著頭哈了個腰:「楚爺、少掌櫃的。」

  李豪鬆了楚雲秋,道:「信給她了?」

  石三道:「給了。」

  李豪道:「她走了麼?」

  石三道:「走了。」

  李豪道:「那就好了。」他沒有多問。

  但是楚雲秋問了:「她看了信以後怎麼說?」

  石三忍不住了,可得了機會說了:「這個格格真不講理,真潑,她把信撕得粉碎,還大罵少掌櫃的翻臉不認人。」

  楚雲秋道:「那種讓寵壞了,慣壞了的親貴子女,本來就是這個樣兒,不管怎麼說,這件事總算了了,往後少麻煩,少災禍了。」

  李豪倒不是怕罵,只是總覺得心裏怪怪的。

  ***

  總算忙出個頭緒了,肅親王還沒回來,玉貝勒回來了,賈姑娘還沒等他回小樓,在長廊上迎住了他:「忙完了?」

  玉貝勒道:「還沒有,不過也差不多了。」

  賈姑娘道:「你回來是……」

  玉貝勒道:「今兒個沒事兒了。」

  「你是說,今兒個可以不必去了。」

  「嗯。」

  「累麼?」

  「還好。」

  「不累你就再做件事兒再歇息。」

  「什麼事兒?」

  「馬上把那個李豪趕出京去,讓他走,越遠越好。」

  玉貝勒微愕道:「怎麼回事兒?」

  「你不是本來就要趕他離京的麼?」賈姑娘說。

  玉貝勒道:「是啊!可是後來他請出了皇上御賜。」

  賈姑娘道:「現在事情已經過去了,皇上已經不需要人辦事了,可以趕他走了。」

  玉貝勒有點疑惑:「怎麼回事?」

  賈姑娘道:「為了紀翠,為了『蕭王府』,你聽我的沒有錯。」

  她把翠格格說什麼都要出去的事說了。

  玉貝勒臉色變了:「她真出去了?」

  「可不真出去了。」賈姑娘道:「我攔不住,也不敢真攔,只有用這個釜底抽薪的辦法。」

  玉貝勒沒馬上說話。

  賈姑娘道:「不能再顧慮紀翠,我會跟王爺說。」

  玉貝勒忽然聽見了什麼,轉臉望去。賈姑娘也跟著看,一看,她立即住了口。

  長廊的那一頭站著個人,不是別人,正是翠格格。

  翠格格寒著一張臉,快步走了過來:「你們在說什麼?」

  賈姑娘沒吭聲,畢竟她不願讓翠格格知道,是她鼓動趕走李豪。

  玉貝勒可不在乎,他冷然道:「你回來了,正好,我告訴你一聲,我要把李豪趕出京去。」

  翠格格道:「好,趕他出京,趕他走。」

  玉貝勒跟賈姑娘都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玉貝勒為之一怔,賈姑娘疑惑的道:「格格,你……你願意?」

  「願意呀!」翠格格道:「當然願意,為什麼不願意?」

  賈姑娘詫異的望玉貝勒。

  玉貝勒忍不住問:「小妹,你是怎麼回事?」

  翠格格裝糊塗:「什麼怎麼回事?」

  玉貝勒道:「我是說你對李豪……」

  「我對李豪怎麼了?」翠格格道:「我對他根本就沒有怎麼。」

  玉貝勒沒說話,他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翠格格道:「你趕快趕他走吧,越快越好,我回房去了。」她走了,走得飛快。

  望著翠格格走下長廊不見了,賈姑娘訝異道:「這是怎麼回事兒?」

  玉貝勒道:「不知道,也許她想明白了。」

  賈姑娘道:「紀明、紀亮跟她去了,問他們倆就知道了。」

  「不必了。」玉貝勒道:「只知道她願意讓趕他走就夠了,何必管她為什麼。」

  這倒是。

  賈姑娘道:「那就趕緊,省得她變卦。」

  玉貝勒道:「變卦也不怕,這還由得了她。」他轉身要走。

  賈姑娘一把拉住:「你幹什麼去?」

  玉貝勒道:「趕走李豪去呀!」

  賈姑娘道:「幹嘛非你去不可,交給『查緝營』辦不就行了,『查緝營』一定會給咱們辦好的。」

  沒錯,「查緝營」跟李豪已經結了怨,現在有玉貝勒的令諭,卻沒了顧忌,還有辦不好的。

  玉貝勒遲疑了一下,一點頭:「好,就交給『查緝營』辦。」

  ***

  「白記」騾馬行的生意上門了。

  相當大的一筆生意,是上「天津」選一批相當名貴的藥材去,需用十來匹牲口,兩輛馬車,僱主是「大柵欄」一家老招牌,老字號的藥舖。

  這麼大的一筆生意,需用的牲口跟人都多,而且是貴重的藥材,出不得錯,必須由少掌櫃的親自出馬押運,好在只是上「天津衛」二百四十里地,頂多兩三天也就回來了,於是,李豪帶隊去了。

  這是自有「白記」騾馬行以來,最大的一筆生意,李豪帶隊這一走,行裏就只剩下楚雲秋、白回回、石三三個人,還有兩匹馬,突然間顯得很冷清,也很寂靜。

  櫃房裏顯得更冷清了,怎麼不,再有生意上門也沒法接了,石三索性上了幾塊門板,只留一板寬窄可以進出,然後他坐在板凳上,呆呆的往外望。

  或許是日頭偏了西,大傢伙都回家吃晚飯去了,他發現外頭街上的行人越來越少了,不知道什麼時候,甚至久久不見一個人影。

  他起先還沒在意,等他定過神覺出不對,起身過去探頭往外看的時候,他不由為之一怔。

  整條大街空蕩寂靜,一個人影都沒有,就連兩旁做生意的,也都上了板兒不營業了。

  簡直就淨街了。這是怎麼回事兒?今兒個是什麼日子?

  石三突然想到皇上駕崩,嗣君即位,可是這已經不是今天的事兒了,況且,也沒聽人說要幹什麼呀!

  他正這兒詫異,正琢磨,忽然聽見了一陣步履聲,沙,沙,沙的,挺整齊,而且聽來人還不在少數。

  他忙循聲望,看見了,看得他心頭一震。

  從北邊,南邊也有,走過來一排,橫攔著大街,各走過來一排,除了這兩排,後頭跟的還有人數近百,穿戴整齊,個個挎著腰刀,手撫刀柄。

  石三京裏住久了,一看就知道這是禁衛旗營的,究竟是哪個營的,他不清楚,不過絕對是禁衛幾個營的絕錯不了。

  他想,他沒料錯,除了事關皇上駕崩,嗣君即位,哪會這樣。

  家家戶戶都上了板兒,關了門,只他還留著一扇門板的寬窄的供進出,這是給「白記」騾馬行找麻煩,不要腦袋了。

  石三想到這兒,心裏一驚,忙把那一扇門板也上了,然後靠在門縫上往外看,人都這樣,誰不好奇,敢說如今像石三這樣的,絕不只一個,還不知道有多少人都在從門縫裏往外偷看呢。

  只是,娘的,使了勁的看,眼皮擠扁了,鼻子蹭歪了,看不見,聽見步履聲越來越近了,就是看不見,心裏哪能不急,急,心裏也就跟著罵,不但心裏,嘴上也罵出了聲。

  忽然,石三心裏有了氣,更想罵了。

  沒別的,不知道是誰,把門縫兒都給擋住了,好,這下更別看了。

  缺德!這一句剛要罵出聲,石三忙又把它咽了下去,怎麼回事兒?

  是這麼回事兒,石三發現,不是有人擋了他的門縫兒,而是有人向著「白記」騾馬行的門走過來了。

  這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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