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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三


  李豪道:「我認為她告訴我的都是實情。」

  楚雲秋道:「或許,否則無以取信於少主,但是誰知道這是不是美人計,後頭隱瞞的有大陰謀,少主,她是戴南山的女兒,戴南山對褚老頭兒忠心耿耿,她不會背叛她的父親跟褚家,不會這麼不忠不孝,不仁不義的。」

  李豪不便再辯,也不願意再說什麼,他道:「謝謝恩叔,我知道了。」

  楚雲秋也沒再多說什麼,只道:「我走了,少主睡吧!」

  他走了。

  李豪跟過去關上了門,回來抬手熄了燈,上了床。

  楚雲秋讓他睡,他怎麼睡得著,腦海裏想的,都是戴雲珠跟楚雲秋。

  戴雲珠今夜來,真是為報答不殺之恩而以身相報麼?

  真就為這件事而甘願獻身麼?真就為這件事,就算他不要她,她也打定主意,這輩子就是他的人了,真就沒有一點別的用心,沒有別的陰謀了麼?

  李豪願意相信她是這樣的,但是他又沒有太大的把握。

  他想楚雲秋,他確信楚雲秋是好意,楚雲秋對他,對李家,有那麼大的恩,為他,為李家作了那麼大的犧牲,又能會有什麼別的意思。

  儘管楚雲秋不會有什麼別的意思,他總是覺得心裏怪怪的。

  只這些,就夠他睡不著的了。

  ***

  深夜裏,寂靜而黑的「肅王府」,忽然點亮了不少盞燈,增加了不少燈光。

  「肅王府」出了什麼事了?

  「肅王府」沒出什麼事,只是有人回來了,一輛高篷馬車,幾匹健馬。

  車馬在跨院停妥,在一排燈籠的照耀下,從跨院走過來三個人,打燈籠的持燈肅立,神色恭謹。

  三個人,一個五十多歲的福泰老人走在最前頭,一身長袍馬褂,福泰中帶點懾人的威嚴。

  落後老人一步,緊跟在老人身後的,是個年輕人,二十上下,面如敷粉,唇若塗朱,劍眉星目,英挺俊美,一襲長袍,袖口捲著,透著幾分瀟灑,他步履矯健,目光奇亮,在英挺俊美之中,隱隱另透著幾分懾人之威。

  跟在最後的,也是個年輕人,年紀也是二十多歲,長得白淨秀氣,只是一看就知道,他是個親隨,跟班一類的人,因為他始終哈著腰,低著頭,跟前頭老人,年輕人那種抬頭挺胸,顧盼生威的氣勢大不相同。

  在這邊兒迎接的,有賈姑娘、博爾,還有幾名護衛。

  賈姑娘、博爾跟幾名護衛迎著福泰老人行禮:「王爺!」

  敢情他就是「肅親王」。

  然後,博爾跟幾名護衛又迎著英挺俊美年輕人行禮:「貝勒爺!」

  敢情他就是肅王爺的長子,翠格格的兄長,一身好武功,掌京畿禁衛重權的玉貝勒紀玉。

  玉貝勒看也沒看博爾等,忙向賈姑娘欠了個身,可見賈姑娘在「肅王府」的分量,在玉貝勒心目中的分量。

  跟在最後那個年輕人,則分別跟賈姑娘和博爾行禮:「賈姑娘、總管。」

  果然,他是個親隨,跟班之流,肅王爺常帶在身邊的,他應該是肅王爺那個貼身親隨紀紅了。

  迎接的過程中,肅王爺只問了一句:「紀翠呢?」

  賈姑娘答了一句:「睡了!」其他的就沒說什麼話。

  接著了回來了,由於夜太深,誰也沒往廳裏去,就各自回房去了。

  肅王爺由賈姑娘、紀紅陪著走了,當然,玉貝勒也有人照顧。

  ***

  上房房裏,肅王爺的換衣、漱洗,甚至於點心,都有博爾、紀紅等照顧,賈姑娘不過是一旁陪著而已,沒一會兒工夫,肅王爺不過剛換了衣裳,漱洗過,賈姑娘就說:「讓紀紅他們侍候王爺吧,我去看看貝勒去。」

  肅王爺道:「府裏有事麼?」

  賈姑娘道:「待會兒再告訴王爺。」

  她擰身就走了。

  肅王爺笑著搖了頭:「真的,心裏只有小的。」

  當然,話雖這麼說,心裏是高興的,兒女是他的,賈姑娘能拿他們當親生,那還能不好麼?

  ***

  玉貝勒的屋在後院東,跟翠格格的住處一樣,也是一座精雅小樓,當然,男孩子的住處跟女兒家的香閨,自有它不一樣的地方。

  不一樣歸不一樣,玉貝勒的這座小樓,可絕不比翠格格的香閨遜色,跟翠格格的香閨一樣的華美舒適,翠格格所沒有的,他有,可見,這位玉貝勒是位很懂得享受,也很注重享受的人。

  賈姑娘來到的時候,他已經漱洗過了,換上了輕便的晚裝,領口微微敞著,袖口微微捲著,玉貝勒他永遠都是這麼瀟灑,小桌上幾樣精美點心,燈下也是他一個人。

  賈姑娘道:「你怎麼還沒吃?」

  玉貝勒道:「等您哪,我料準,您一定會來,等您一塊兒吃。」

  玉貝勒他還是個大孩子,對「母親」十分孺慕的大孩子。

  賈姑娘帶笑含嗔白了玉貝勒一眼:「你這孩子。」

  她也真像個母親,只是,看起來就跟對翠格格的不一樣,她給玉貝勒的較多,跟玉貝勒之間似乎也更為親密,都不是她的兒女,都是她一手帶大的,為什麼會有這種樣的差別,難道她也重男輕女。

  玉貝勒笑了,笑得很高興。

  賈姑娘又道:「他們呢?」

  這是指侍候玉貝勒的人。

  玉貝勒道:「我把他們趕走了,您會來,誰還要他們。」

  聽這話,怎麼不叫賈姑娘心裏高興,心裏受用,這,還帶點撒嬌的成分,翠格格應該比玉貝勒還會,可是她就是不曾有過,不,她對肅王爺有過,常有,就是對賈姑娘不曾有過。

  賈姑娘又白了玉貝勒一眼,含笑而嗔:「好了,快坐下吃吧,餓了。」

  她倒了兩杯茶,跟玉貝勒一起坐下,兩個人一邊吃著,一邊說著話,賈姑娘問長問短,問的全是玉貝勒的飲食起居,她關心的也只是這個。

  說的差不多了,玉貝勒道:「別淨說我了,您呢?府裏有什麼事沒有?」

  「有。」賈姑娘道:「怎麼會沒有?」

  玉貝勒笑容微凝:「什麼事,給您添煩,惹您生氣了。」

  他也是真關心這位代替母職的賈姑娘。

  賈姑娘道:「兩件事都跟格格有關。」

  玉貝勒道:「紀翠她怎麼了?」

  賈姑娘道:「先別管,我問你,你動過王爺的『四寶齋便箋』沒有?」

  玉貝勒微一怔,一臉愕然:「沒有啊,您怎麼突然問這個?」

  賈姑娘道:「格格說有人拿出去給了外人了,她在查,你跟王爺,紀紅都不在,在府裏的人都不會拿,就算你跟王爺、紀紅都在府裏,也不會拿張『四寶齋便箋』給外人,府裏又沒有外人來過,誰拿了,簡直是無中生有。」

  玉貝勒道:「不,您別說,府裏有外人來過。」

  「有外人來過,誰?」

  「您怎麼忘了,那時候阿瑪跟我還沒出門,小妹不在,她帶著紀明、紀亮上『張家口』去了。」

  賈姑娘似是忽然想起來了,「呃」地一聲道:「我想起來了,你是說──唉!瞧我,這麼大的事怎麼給忘了,忘得光光的,一點兒也沒記起來……可是,她怎麼拿王爺的『四寶齋便箋』?」

  玉貝勒道:「她有沒有動,我不知道,後來也沒留意,可是我記得,她在我阿瑪書房坐的時候,桌上正好放著一疊『四寶齋便箋』,她直誇『四寶齋便箋』好看,印得好。」

  賈姑娘道:「有這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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