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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


  馬榮祥忙道:「三位認識我這位老弟?」

  俊公子哥兒道:「認識,當然認識,你這個老弟厲害著呢。」

  接著,他就把在「張家口」結識李豪的經過說了一遍。

  馬榮祥原以為可碰上認識這個馬驃子的人了,忙不迭地想從這三位這兒多知道這個馬驃子一些。

  卻不料俊公子哥兒所知道的,不過如此,心裏不免有點失望,「呃」了一聲道:「原來如此,『金蘭牧場』每年帶三匹好馬,到『張家口』去賣的,就是我。」

  話剛說到這兒,馮逸奇已經很不耐煩了,一擺手道:「拿下,帶走。」

  他突然冒出這麼一句,聽得俊公子哥兒一怔。

  李豪道:「馮班領,你是逼我拒捕。」

  俊公子哥兒忙道:「慢著,拿下,帶走,這是要拿誰呀,拿你呀!」

  他是問李豪,李豪沒有答話;一方面,李豪是不願意回答,另一方面,李豪也不用回答,因為他已經知道拿的是李豪。

  俊公子哥兒他似乎也沒等李豪非回答不可的意思,他又轉向馮逸奇:「噯,這個人,他犯了什麼罪呀!」

  問,已經招惹馮逸奇不痛快了,更那喝一聲「噯」。

  馮逸奇哪裡受得了這個,臉色一寒,冷然道:「他犯什麼罪,關你什麼事兒,你配問麼?」

  好,來這麼一句。

  俊公子哥兒為之一怔,還沒說話。

  濃眉大眼的火冒了,眼一瞪道:「混帳東西,你這是跟誰說話?」

  這一句也夠瞧的。

  馮逸奇既驚又怒:「什麼?你敢,你找死。」

  揚起馬鞭「唰」地一聲抽了過去。

  馮逸奇何等身手,濃眉大眼的就是有提防也躲不過,何況他沒提防?被抽個正著,幸虧他頭忙偏了一下,不然一張臉就挨上了。

  保不定眼珠子都會被打出來,儘管如此,身上挨一馬鞭也夠受的,衣裳破了,皮肉外露,外露處一道血痕腫起老高。

  這一鞭,更是闖了大禍了。

  濃眉大眼的,白淨秀氣的罵聲中要動,馮逸奇帶來的那四個黑衣漢子也要動。

  俊公子哥兒這時候說了話,急的都叫了起來:「你敢打我的人?」

  馮逸奇冷笑道:「打你的人這還是便宜,惹火兒了我連你一塊兒打。」

  白淨秀氣的扯著喉嚨怒罵:「混帳東西,瞎了你的狗眼,你吃了熊心豹膽了,我們是京裏『肅親王府』的!」

  這塊招牌夠唬人。

  在場所有的人都為之一怔。

  馮逸奇臉色微變:「京裏『肅親王府』?」

  俊公子哥兒道:「剛我聽到他叫馮班領,你是哪裡的班領?」

  馮逸奇這回沒再說「你不配問」,道:「我在行宮『查緝營』當差。」

  俊公子哥兒冷冷一笑:「行宮『查緝營』的一個小小班領,就氣焰這麼高,這麼橫行霸道,敢打我的人,還要連我一塊兒打,這要是讓你當了統帶還得了?我不跟你計較,我找白文亮說話。」

  白文亮就是行宮「查緝營」的統帶。

  馮逸奇臉色大變,驚急之餘他糊塗了,冷笑道:「我怎麼知道你們是不是京裏『肅王府』的?」

  他是真糊塗了,看這架式,再聽聽他知道他們統帶叫白文亮,即使不中,也不會差太遠啊!

  白淨秀氣的道:「你的膽子是真不小,睜大你的狗眼看仔細了。」

  他從腰間摸出了一塊腰牌,抬手一揚。

  那是塊半個巴掌大,黑黝黝的牌子,非金非鐵,不知道是什麼打造的,正面刻著,一頭張牙發威的虎頭,虎頭的上方橫刻三個字「肅王府」。

  吃公家飯的,尤其是在京裏,或者行宮禁衛各營當差的,都見過各王公親貴府邸的腰牌。

  這塊「肅王府」的腰牌是真不假。

  只憑「肅王府」的這塊腰牌,就壓人,甚至別的王公親貴府都得賣賬,只因為「肅王府」掌管著當今京畿一帶的禁衛大權。

  可是偏偏馮逸奇他還撐,還掙,其實這也難怪,人到了這個時候,誰不想自保,誰不還抱一絲希望,他強自冷笑:「就算你們是『肅王府』的,『肅王府』也不該縱容下人出京鬧事,更不該到『承德』來阻撓『查緝營』拿人──」

  他還想先給人扣大帽子,自己站穩腳步。

  白淨秀氣的怒罵:「你真是瞎了你的狗眼,憑什麼當上行宮『查緝營』班領的,我們貝勒爺就站在你眼前你都認不出。」

  這位是位貝勒爺。

  在場的人又都一怔。

  馮逸奇臉色白了,兩眼發了直:「您,您就是──」

  俊公子哥兒道:「我叫紀玉,你說我是誰?」

  突然,馮逸奇臉色恢復了,他也笑了:「幸虧我見過貝勒爺,幾年前我因公進京的時候,見過貝勒爺一面,你們竟敢冒充招搖撞騙,來人,給我拿下。」

  這,聽得在場的人馬上又是一怔。

  「你敢。」白淨秀氣的抬手攔,急叫:「老實跟你說好了,這位是我們格格,我們王爺的掌珠,我們貝勒爺的妹妹。」

  敢情是位女扮男裝,易釵而弁的西貝公子哥兒。

  怪不得這麼俊美,怪不得這麼細嫩。

  李豪這才明白,為什麼在「張家口」「張垣客棧」,他抓住她腕子的時候,她的表現如遭電殛了。

  在場的人都直了眼。

  可是,旋即,馮逸奇卻一個定過了神,他道:「我沒聽說過,肅王爺有位格格,貝勒爺有位妹妹。」

  也真是,任誰也會給弄糊塗了。

  白淨秀氣的更急更火了:「你──」

  俊公子哥兒抬手攔住了他,向著馮逸奇道:「容易,白文亮認得我,我在這兒等他,叫他來見我。」

  馮逸奇認為找到了臺階,至少他認為是暫時找到了臺階,一點頭道:「好,我這就趕回去稟報我們統帶──」

  一頓輕喝:「把人拿下帶走。」

  這個「人」,當然是指李豪。

  那四個黑衣漢子還沒出聲答應,俊公子哥兒就攔住了他們:「慢著,我剛問過這個人犯了什麼罪,你還沒告訴我呢?」

  這叫馮逸奇怎麼說,可是如今的情勢又由不得他不說,他只有輕咳一聲這麼說:「『漠南』解家的姑娘解玉珍,告他始亂終棄。」

  真說起來,馬榮祥、雷超跟查英都知道是怎麼回事,也都可以為李豪說句話。可是馬榮祥沒作聲,雷超跟查英想說話,被李豪攔住了。

  俊公子哥兒那裏臉色微變,「呃」地一聲問李豪:「有這麼回事兒麼?」

  李豪自己說了話:「我本不想說什麼,可是事關私德,我卻是不得不說話──」

  他把事情的經過,原原本本的說了一遍,最後又道:「事情就是這麼樣,請格格賜判是非曲直。」

  俊公子哥兒靜靜聽畢,她沒有判是非曲直,只向著馮逸奇道:「解玉珍人呢?」

  馮逸奇道:「現在『承德』。」

  俊公子哥兒道:「你叫她跟白文亮一塊兒來見我,到時候我會還她個公道,這個姓李的馬驃子不准帶走,等白文亮來見我以後再說。」

  馮逸奇猶豫著沒說話,這時候他答應跟不答應都不好。

  俊公子哥兒並沒有生氣,只是臉色微冷:「你要是不放心,可以留下兩個人看著我。」

  馮逸奇仍沒答話,只喝了一聲「走」拉轉座騎馳去,他並沒有交代誰留下,當然那四個誰也沒留下,翻身上馬,跟著馮逸奇飛馳而去。

  濃眉大眼的忙道:「主子,奴才挨他混帳東西這一鞭就白挨了。」

  俊公子哥兒冷然道:「誰說的,我不會讓你白挨這一鞭的,等白文亮來了,我再好好收拾他,為了讓他給我乖乖的叫來白文亮,這時候我不跟他計較。」

  濃眉大眼的滿意了,咬牙切齒一聲:「待會兒我非狠狠還他混帳東西十鞭不可。」就沒再吭聲了。

  當著這麼樣一位主子罵人,哪怕再氣再狠,除了一句「王八旦」,也只有這句「混帳東西」了。

  俊公子哥兒轉過臉又向白淨秀氣的:「都是你,你要是不說出我是誰來,怕人家拿你當啞巴呀!」

  白淨秀氣的苦臉道:「主子,奴才這是為了自保呀,奴才本來跟您一樣,是借貝勒爺的招牌的,哪知道這混帳東西見過貝勒爺。」

  就這麼兩句話工夫,馮逸奇跟他的人,五騎快馬,已經跑得不見了。

  馬榮祥上前一禮:「草民『金蘭牧場』總管馬榮祥,見過格格。」

  他這裏一施禮,雷超、查英那裏忙也跟著行禮,只有李豪站著沒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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