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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


  這還真是實情!

  李豪沒說話。

  雷超道:「恐怕他不會就這麼算了。」

  李豪道:「那是當然。」

  雷超道:「走吧,有什麼話回去再說。」

  一行幾個走了,走向城門,雷超跟「城防營」的人打了招呼,城門開了個縫兒,把幾個人放了出去。

  出了城門,兩輛車跟其他的弟兄們,果然都在城外,一見李豪跟雷超等出來,立即跳下車迎了過來,七嘴八舌,問長問短,李豪不由又是一陣感動。

  雷超擺著手直說:「上車了,有話回去再說,有話回去再說。」

  於是──

  大夥兒上了車,兩輛車一前一後,走上了回牧場的路。

  ***

  回到了牧場,已經是半夜三更了。

  全牧場一片黑,只馬榮祥屋裏還透著燈光,大夥兒一到,門開了,燈光外瀉,馬榮祥出來了。

  迎著大夥兒道:「回來了,老弟,怎麼樣,『承德』的比『張家口』的強多了吧!」

  李豪道:「這許是『金蘭牧場』的規矩吧,這種事過後都得問情形。」

  大夥兒都笑了,笑聲中,大夥兒下了車,雷超迎著馬榮祥道:「總管,半路上出了點兒事兒,兄弟碰見姓馮的跟『漠南』解家的姑娘了。」

  馬榮祥笑容微凝:「怎麼回事兒,兄弟。」

  李豪道:「我以為馬爺已經睡了,本打算明天早上再告訴馬爺的,既然馬爺還沒睡,現在告訴馬爺最好,咱們屋裏說去吧。」

  雷超當即吩咐趕車的弟兄把車趕走,只他跟查英留下,其他的全去睡覺,明天一早還得幹活兒。

  弟兄們全走了,馬榮祥、李豪跟雷超、查英進了屋,四個人落了座。

  李豪把碰見解玉珍的經過跟馬榮祥說了一遍,聽畢馬榮祥就皺了眉:「解家這位姑娘怎麼這個樣兒,為想跟個人不擇手段,名節都不顧了,也沒馬逸奇那樣的,不問青紅皂白就衝人下毒手,還有沒有王法了。」

  雷超道:「就是嘛,奶奶的,就算有這麼回事兒,又怎麼樣,是解家那丫頭心甘情願的,再說她也不是馮逸奇的老婆,他憑什麼管。」

  ▼六

  馬榮祥道:「老弟,你跟我說這些──」

  李豪道:「我來牧場不過頭一天,就惹上了這種事兒,姓馮的也不會就這麼算了,我只是讓馬爺知道一下,萬一姓馮的再來找麻煩,我會到外頭去應付他。」

  馬榮祥道:「這是什麼話?」

  李豪道:「馬爺,這是我個人的事。」

  馬榮祥道:「你總是『金蘭牧場』的人。」

  李豪道:「馬爺,原諒我直說一句,牧場惹不起吃公事飯的。

  「尤其他是個行宮『查緝營』的班領,披著一層老虎皮,我個人鬥不過他,可以拔腿走路,可是牧場走不了。」

  雷超道:「總管,兄弟說的也對,場主一個坤道,撐這麼大片基業不容易,不能給她招災惹禍──」

  話鋒一頓,轉望李豪:「兄弟,牧場走不了,你走得了,哥哥我到如今孤家寡人一個,拿起腿來走的更容易,不管姓馮的什麼時候找來,算我一個。」

  查英也拍了胸脯:「咱們是秤不離鉈,也算我一個。」

  李豪著實感動,才不過剛認識,這真是打出來的交情,也足證這兩位是兩條血性漢子,他要說話。

  馬榮祥擺了手:「好了,好了,什麼都別說了,全當什麼事兒都沒有,睡覺去,明天早上好幹活兒。

  「兄弟,照你的意思,你的住處跟大夥兒在一塊兒,跟他們去就知道了。」

  雷超站了起來:「兄弟,走!」

  李豪沒再說什麼,跟雷超、查英走了。

  聽不見步履聲了,馬榮祥「噗」的一口吹滅了燈,沒有往裏去,他開門出去了。

  ***

  片刻工夫之後,馬榮祥又出現在那座小樓前,樓下黑忽忽的,樓上微透燈光,他到樓下輕輕敲了兩下門,很快的,門開了,美場主她穿著一襲晚裝出現,仍然長髮披散著。

  但今夜,她那動人的臉上,比昨夜多了一抹令人心跳的紅熱,只不知道馬榮祥看出來了沒有。

  只聽馬榮祥道:「場主還沒安歇。」

  美場主道:「我在等你。」

  「等我?」

  「他們走後沒多久,你也不在了,我知道你是跟去探究竟去了,回來以後應該跟我有所稟報,我沒有料錯,很感安慰。」

  「要是這樣,場主就更應該感到安慰了。」

  「怎麼說?」

  「我根本就是為場主去的。」

  「根本就是為我去的。」

  「他們走的時候,場主站在廳前看著他們,我知道場主不放心。」

  美場主臉上的紅熱忽然間濃了三分,但是很快的她又讓它冷了些,退了些。

  她的語氣也很輕淡:「那麼,你對我有什麼稟報?」

  馬榮祥道:「他是真不假,那裏的姑娘還說他為前所未見。」

  美場主臉上紅熱大盛,驚怒輕叱:「你,你跟我胡說些什麼?你是什麼用心,不要以為以咱們這種淵源,我總罰不了你。」

  馬榮祥平靜的道:「場主誤會了,我還有後話。」

  美場主道:「你還有什麼後話?」

  「他還是個普通的人,場主不要對他寄望過高。」馬榮祥道。

  美場主道:「可是你也不能目無主上,逾越本分,跟我說些不三不四的事。」

  馬榮祥淡然道:「場主,就因為咱們有著不尋常的淵源,我不能不提醒場主。」

  美場主臉色變了,不是紅熱增濃,而是剎時間一片白,她幾乎是叫,但是仍然把話聲壓得很低:「提醒我,你什麼意思,這麼多年了,你一直在我左右,難道我做過什麼──」

  「場主從沒有做過什麼。」馬榮祥道:「就是因為場主從沒有做過什麼,我才認為場主應該永遠冰清玉潔,沒有一點瑕疵,不要因一念之差,做出令人扼腕的事。」

  美場主似乎氣得連話聲都發了抖:「你──」

  馬榮祥截了口,話聲變得有點冷:「場主應該知道,我追隨左右這麼多年,不是個不知道分寸的人。」

  美場主沒說話了,似乎把要說的話咽了下去,很快的,她轉趨平靜,臉色也恢復了,她緩緩道:「我知道你是好意,我不怪你,你還有什麼事要跟我說的麼?」

  馬榮祥當即也移轉話鋒,改變話題,把李豪碰見解玉珍、馮逸奇的經過情形,以及李豪打算怎麼辦,從頭到尾說了一遍。

  冷冷聽畢,美場主一聲冷笑:「解家老頭兒好家教,他家的丫頭不但不聽阻止,跟個男人跑了出來,甚至連名節都不要了,就照李豪的意思,任他去。」

  馬榮祥道:「場主決定這麼辦麼?」

  美場主道:「他要是真藏點兒什麼,不正好假馮逸奇之手,把它逼出來麼?」

  馬榮祥道:「我正是這個意思,既然場主也這麼想,我就知道明天早上該怎麼辦了。」

  美場主道:「明天早上?」

  馬榮祥道:「場主以為,馮逸奇是個能容人到什麼時候的人?」

  美場主沒說話。

  馬榮祥一欠身道:「場主請安歇吧,我告退了。」

  他轉身走了。

  望著馬榮祥的身影消失在夜色裏,美場主動人的臉上又現令人心跳的紅熱,她退進了小樓,關上了門。

  ***

  在牧場西邊,有一排房子,那就是雷超跟弟兄們住的地方,雷超住把頭兒,單間,其餘就是兩排通鋪,這時候,漆黑沒燈,汗臭味兒,加上打呼兒聲,夠人受的。

  屋前一塊平坦的大石頭上坐個人,不是別人,是李豪,他望著滿天星斗,一個人靜靜的。

  從屋裏出來個人,睡眼惺忪,看見石頭上坐個人,黑忽忽的一堆,嚇一跳,忙低聲喝問:「誰?」

  李豪應道:「查大哥,是我。」

  剛說屋裏出來那人,可不正是查英,他一聽是李豪,忙過來也上了石頭:「兄弟,你怎麼還不睡,一個人在這兒幹什麼?」

  李豪道:「我剛擦洗完,還不想睡,跑這兒坐坐。」

  可不,他身邊還放著濕手巾呢。

  查英道:「是不是不習慣滿屋子的臭汗兒跟打呼兒聲。」

  李豪道:「那怎麼會,查大哥以為我是個幹什麼的。」

  查英道:「那是想在城裏碰見的事兒了。」

  李豪道:「我倒不怕什麼,就像雷大哥說的,我不能給場主惹麻煩。」

  查英道:「咱們不是跟總管說了麼,有什麼事咱們上外頭應付。」

  李豪道:「提起場主,我倒想起來了,她一個婦道,幹嗎幹這一行?」

  查英道:「我初來的時候,也是這麼想,可是沒待多久我就不再大驚小怪了。」

  李豪道:「怎麼?」

  查英道:「咱們這位場主精明能幹,比起男人來,樣樣不差,有些地方男人還不如她呢。」

  李豪道:「她沒有男人?」

  查英道:「沒有。」

  「可是她是個婦人。」李豪道。

  「那許是守了寡。」查英道。

  李豪臉色微一變,不過查英沒看見:「馬爺跟她什麼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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