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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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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天風勃然變色,方欲發話,忽聽虛幻道姑笑道:「二俠,莫中了他的激將之計。」 辛天風心頭一震,連忙按下無限悲憤、滿腔殺機,未理宮寒冰,目注南宮逸,道:「那麼,老弟,你呢?」 南宮逸頗為感動地說笑道:「我不要緊,自信宮寒冰這點陰謀伎倆尚奈何不了我。我自己可以照顧自己,再多一個那就難說了。」 諸葛靈、小黑、小虎個個滿臉悲憤怒容,六目集射對峰石樑上的宮寒冰,直欲噴出火來,可是懾於三叔之威,卻沒一個敢開口發話。 古蘭跟虛幻道姑站立處比較低,看不見宮寒冰,但卻可清晰地看見卓立石上、雪白儒衫狂飄的南宮逸。 古蘭的臉色,在昏暗冷輝之下,顯得很蒼白,那雙令人望之能心碎、腸斷、魂銷的美目,始終望著那卓立石上、英挺脫拔、飄逸出塵,直如臨風玉樹般身影。 然而,南宮逸卻始終未敢看她。 只聽對峰又傳來宮寒冰帶笑話聲:「南宮逸,見你也見了,說你也說了,你還有什麼不放心的?其實,你不該阻攔他們,我認為讓他們眼見你慘死,要比讓他們跟你一起死要慘酷得多。」 南宮逸倏然轉身,目中威棱直逼對峰,冷笑道:「宮寒冰,你枉費心機了,這是你我他三人間的事,我向不容第四者插手。只要今夜你能炸死我南宮逸,那以後的事隨你,你愛怎麼辦就怎麼辦!」看來他自負一身超絕特異武功,頗有幾分把握,並非妄逞血氣之勇。 宮寒冰笑道:「到那時你本來就管不了。」 南宮逸冷冷一句:「宮寒冰……」剛出口,宮寒冰突然一笑又道:「南宮逸,可要你揚聲說說那件事?」 南宮逸大驚失色,機伶一顫,道:「宮寒冰,你敢……」 宮寒冰笑道:「我不是說過麼?你該知道我敢不敢。」 南宮逸身形暴顫,咬牙說道:「宮寒冰,倘若你真敢說出那件事,我南宮逸對月發誓,他日你一旦成擒,我誓必要我死在……」 「反正都是一死,何在乎什麼手法!」宮寒冰一陣狂笑,話鋒微頓,方待再次張口…… 驀地裏,他背後那雲霧迷濛的峰頂響起幾聲悶哼,幾聲慘嗥,宮寒冰機伶一顫,翻身躍起,便要向對峰撲去。 適時,一條頎長黑影劃破雲霧,電射而出,直落石樑根端,截住他的去路,赫然竟是那宇文伯空。 宮寒冰心膽欲裂、魂飛魄散,立時愣住。 南宮逸也大感意外,既驚又急,心想要糟,這下宮寒冰非落入宇文伯空之手不可了。 個人聲名不足惜,倘若被宇文伯空取得天下第一人尊榮地位,兇威影響所及,天下武林豈不…… 只聽一聲冰冷冷笑,宇文伯空發了話:「宮寒冰,你如今尚有何處可遁?」 宮寒冰不愧是蓋代梟雄,剎那間恢復平靜,攤手笑道:「閣下,這是天不留我,我無處可遁了,任憑你吧!」 宇文伯空冷笑說道:「哪怕你不任憑我?」抬眼望向這過南宮逸,說道:「南宮逸,你怎麼說?」 南宮逸腦中電轉,運用他那超人智慧思索對策,口中淡淡漫聲應道:「宇文伯空,人到了手再說不遲。」 宇文伯空道:「你看得清楚,他已成甕中之鱉,我不過舉手之勞。」 南宮逸道:「舉手之勢那仍有待舉手,人未到手總不能算你贏。我不以為宮寒冰他會心甘情願地束手就縛。」 宮寒冰忽地笑道:「南宮逸,你說對了,我孤注一擲,預備全力一拼。」 宇文伯空冷冷說道:「南宮逸奈何不了你,但你該知道你能敵得我掌下幾招。」 宮寒冰笑道:「雖明知不敵,我卻不能任你綁縛雙手,這就跟明知病已絕望,卻不能不投藥石的道理一樣。」 事到如此,生死邊緣,陷於絕境,他竟還能暢然談笑,侃侃而言,的確稱得上蓋世梟雄。 宇文伯空冷冷說道:「那你是自求早死!」 宮寒冰說道:「這地方危險得很,一失足便成千古恨,我要拼個玉石俱焚,臨死也要拉個伴兒,你要小心了!」 宇文伯空冷哼說道:「那麼你就試試看吧!」毫無表情地舉步向石尖端的宮寒冰逼來。 宮寒冰下意識地想退後一步,可是他明知已無處可退,神色一黯,搖頭笑道:「看來,的確是天滅我宮寒冰。我埋伏周全,本是要一網打盡你們兩個的,卻不料結果反被你逼在絕處;宇文伯空,如今你為武林公義,為天下人除大害,贏得武林咸服,博得天下共尊,從此英雄翹楚唯你,令人羨煞、妒煞!」 宇文伯空冷笑說道:「你明白就好,如今我不妨再告訴你一件事。由你那不爭氣、畏死的屬下口中,我已得知你那『地煞冥府』所在,我那徒弟已經趕去救他那老父去了。」 宮寒冰機伶一顫,叫道:「宇文伯空,我不信。」 宇文伯空道:「那無關緊要,已經告訴了你,信不信由你。」 宮寒冰神色忽然變得更為黯淡,垂首不語。 南宮逸適時說道:「宮寒冰,你怪不了別人,你明知宇文伯空遲至……」 宮寒冰苦笑說道:「那是我對你說的,實際上,他根本就不在左近。」 南宮逸呆了一呆,道:「看來是被我言中了,你欺我,他欺你,到頭來受騙上當吃大虧的,還是你自己宮寒冰。我適才曾提醒過你,如今如何?天不容你,你的報應已然臨頭了。」 宮寒冰淡淡笑道:「我雖自知不能免,但,南宮逸,我落入他手,對你並沒有好處。」 南宮逸泰然地說道:「只要誰能除去你這武林公敵、天下第一等大罪人,誰便對天下武林有恩有德,誰便可贏得天下武林的敬服尊崇,也表示他強過我南宮逸,南宮逸當拱手相讓,毫無異言。」 宇文伯空目中異采一閃。 宮寒冰卻攤手苦笑,道:「既如此,我就無話可說了。不過,南宮逸,我為你惋惜,也為自己惋惜,你們兩個都聽著,宮寒冰奇男蓋世、鐵骨傲骨,生為英豪,死為鬼雄,不是任人宰割之人……」 神色忽然轉為淒厲,振臂悲聲大呼道:「百歲勳名未成就,多年心血付東流,令人可恨啊可惱……」 一聲悲愴厲笑,身形突然憑空拔起,半空裏一折,頭下腳上,竟向著那雲霧迷濛的萬丈深淵下投去。 南宮逸大驚失色,龍吟長嘯聲中,奮不顧身,離石而起,向空疾射,閃電般向宮寒冰撲去。 適時,宇文伯空一聲冷笑,身形亦動。 數聲驟響驚呼齊起:「老弟……」 「三哥……」 緊接著,轟然一聲震天大響,「驪山」晃動,風雲變色。 星月無光,適才南宮逸所坐的那塊大青石,突然崩裂,砂飛石走,向空激射,那威勢,令人驚心動魄。 轉眼間,聲寂、風靜,濃霧漸開,一切歸於靜止。「驪山」絕峰之上,閃電撲上數條人影,那是:辛天風、燕惕、虛幻、古蘭與三小。 十四道驚駭焦急目光投注處,辛天風、燕惕神情一鬆,滿臉激動眼淚,顫聲喜呼道:「我說嘛,老弟蓋世奇才,一代仁俠,怎會……」 古蘭剎時間恍若脫了力,嬌軀一晃,往後便倒。 虛幻道姑眼明手快,忙伸手把她扶住,別人只能看見她那雙美目中淚光急湧,而,唯一能感到她雙手抖得厲害的,只有古蘭。 三小更是一躍老遠,相擁大笑大叫。 對峰那根石樑上,迎風傲立一人,那是宇文伯空;他手裏,多了一隻衣袖,神色木然,一動不動。 辛天風等人所立的絕峰峭壁半腰下,一株橫生老松樹上,儒衫飄飄,卓立著另一人,那是南宮逸,他兩手空空。 顯見得,南宮逸畢竟是輸了,因為他手中比宇文伯空少了一隻衣袖;辛天風等人不是不明白,只是南宮逸沒遇險,在他們已經滿足,至於那英雄翹楚、天下第一人頭銜,這剎那在他們幾個人心中,已變得微不足道,渺小得很。 當他們幾個定過神來,漸趨平靜時,白影如電,南宮逸已然騰身而上,復登峰頂,向他們一笑道:「二俠、三俠、仙姑,容我交代幾句後,咱們再談別的。」 立即轉身面對對峰,拱起雙手:「閣下,武林公敵、第一罪人從此已不復存在,南宮逸謹代天下武林及本人,向閣下敬致感激尊崇之意,並為閣下喜、為閣下賀。」 宇文伯空霍然而醒,呆了一呆,一指萬丈淵底,木然地說道:「南宮逸,宮寒冰他是掉下去了麼?」 南宮逸雙眉微軒,點了點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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