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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一


  古蘭截口說道:「三哥何不說,那時並不知我大師兄是個怎麼樣的人?」

  南宮逸一張臉脹得通紅,啞口無詞以對。

  古蘭淡淡一笑接道:「而如今之所以反對,則是三哥知道了我那大師兄是個怎麼樣的人,對不,三哥?」

  南宮逸仍沒有說話,事實如此,他不得不默認。

  古蘭神色一轉淒婉、黯然,笑得悲慘:「現在,我明白三哥的用心了,那時候,三哥是希望我早點嫁出去,好讓我對三哥死了心……」

  南宮逸猛然抬頭,震驚叫道:「蘭姑娘!」

  古蘭地聽若無聞,接著道:「而如今,三哥又反對我嫁給大師兄,並且說天下俊彥任我選,只要不是我大師兄就行,總而言之一句話,三哥是不要我,三哥,有什麼好選的?我心已碎,腸已斷,我選中的,人家不要我……」

  南宮逸身形劇顫,星目盡赤,顫聲說道:「蘭姑娘,夠了!」

  古蘭淒婉一笑,道:「怎麼,三哥怕聽?三哥,你不是女兒家,不知女兒家的癡情,你更不是我,也不知道我的心;倘若換了你心為我心,三哥就會知道一些不知道的了。」

  南宮逸唇邊滲血,緩緩低下了頭。

  望著那灑脫俊美身影,古蘭突然間起了抑不住的激動,她渾身顫抖,失態的神色怕人:「三哥,我恨!我恨天!恨你、更恨我自己!我很為什麼當初你我會相見,我恨我為什麼始終情難自禁!我恨……」

  驀地裏,柔荑捂上嬌靨,垂下螓首。

  指縫裏,無聲地垂落了幾顆晶瑩之物,那是傷心斷腸淚。

  南宮逸他知道是怎麼回事,但是不敢抬頭,因為他怕看,怕看那令他心碎魂銷的一切。

  風止、樹靜,烏雲掩上了那一彎新月。

  天上人間似是為這悲慘情景所感染,天地為之一黯,整座「三清院」中,那令人墜淚的氣氛更濃……

  好半天,古蘭突然抬起了螓首,舉袖試淚,笑了,笑得竟然出奇的平靜,出奇的開朗,開口說道:「好了,三哥,我不說了,我也真傻,如今還說這些幹什麼?連帶累得三哥也難受,我很不安……」

  南宮逸猛然抬起了頭:「蘭姑娘,今生已矣,此情若是久長時,請等來生。」

  古蘭嬌軀又起顫抖,情不自禁地又抓了南宮逸的一雙手,美目中異采閃射,那是滿足與太多的驚喜:「三哥,真的?」

  南宮逸為之淚下,默然點頭。

  「三哥,只要有一輩子,無論哪一輩子都行,我等你,三哥。」古蘭忽地鬆了手合上美目,那清冷的面頰上,又掛下了晶瑩的兩串,以顫抖的聲音,喃喃說道:「三哥,夠了!有三哥這一句話,我就滿足了。我的心沒白碎,腸沒白斷,淚沒白流,『蓮花峰』上『三清院』,夜半無人私語時,三哥,你我都別忘了今宵……」

  古蘭,絕代紅粉、巾幗奇英,由小至大,她一向堅強,任何事,她都深深地隱藏於心中。

  唯獨今宵,今宵對南宮逸,事關一個「情」字,她卻軟弱地把自己心中隱藏已久的一切,赤裸裸的表露無遺。

  這就是古今多少年少兒女,難以抗拒的一個「情」字。

  這就是能生人、能死人的「情」宇。

  這就是「情」的微妙,「情」的魔力。

  有人說:「夫若有情天亦老,月如無恨月長圓。」

  後者難以辯駁,前者並不盡然。

  否則,何來上感於天之語?

  就在這儷影成雙淚四行之際,夜空中,飄落了幾點星雨,這難道不是真情動天天亦淚麼?

  又過了好一會兒,小亭中站起了一雙人影,並肩出亭,緩緩地,消失在那庭院暗隅,夜色深濃處。

  這一雙人影剛自消失,距離小亭十多丈那座假山之後,驀地閃出了兩道充滿狠毒妒火的冷電寒芒,同時響起了一聲冷笑。

  緊接著,一條淡淡青影飛閃而逝。

  ***

  有誰能瞞過「談笑書生乾坤聖手」的耳目?

  該只有他,本來是,他豈能安枕憩眠?

  轉眼三天過去,這三天之中,南宮逸的房門,始終緊閉著,看不到他的人影,可還能看到商和與司徒奇。

  而商和與司徒奇,總是不離南宮逸臥房周遭十丈內。

  這不足為怪,因為南宮逸的房裏,另外還有「華山三秀」,南宮逸是要利用這短短的三天工夫,造就這三位年輕高手。

  這三天,「華山」也在平靜中度過,平靜得未有一絲風吹草動。

  這似乎是反常現象,在商和與司徒奇的意料中,針對南宮逸,「幽冥教」該有動靜,而且該有大動靜。

  然而,理雖如此,事卻不然。

  第三天,紅日銜山,黃昏時分,南宮逸的房門,突然打開了,首先走出的,是神情肅穆的「華山三秀」,緊接著出現的,是儒衫雪白的南宮逸。

  「華山三秀」一派恭謹,稽首而去。

  南宮逸含笑相迎,笑得卻很勉強,不知道為了什麼,那張俊美玉面,也顯得有點蒼白。

  是因為三天三夜沒睡?

  還是因為真氣損耗過度?

  按說,應該兩者都是。

  商和與司徒奇,早就疾步迎了過來,四目投注,他兩個不由一愣,商和首先開了口。

  「怎麼樣,三弟?」

  南宮逸苦笑搖頭,沒說話。

  商和與司徒奇又復一愣,司徒奇不住皺眉說道:「三弟,是怎麼回事兒?」

  南宮逸苦笑說道:「不對。」

  就這麼兩個字。

  司徒奇詫聲說道:「不對?怎麼會不對?」

  南宮逸聳肩攤手,道:「我怎麼知道?大概是我穎悟力不夠。」

  當世第一奇才穎悟力不夠,誰的穎悟力夠?

  司徒奇後鋒剛皺,商和已然正色說道:「三弟,究竟怎麼樣,說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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