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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二


  南宮逸道:「那只能說沒事不聯絡,要有了事呢?」

  巴雲天脫口說道:「有事自有……」

  臉色一變,倏地住口不言。

  可惜,來不及了。

  南宮逸笑了笑,道:「有事自會有人通知,是麼?」

  巴雲天既沒點頭,也不說話。

  不否認便是承認,不說話,該是默認。

  南宮逸道:「我想知道這個人是誰。」

  巴雲天抬頭說道:「不知道。」

  不知道的事兒,他才開口,狡猾。

  南宮逸道:「我不信。」

  巴雲天道:「屬下的確不知道他是誰。」

  南宮逸淡淡說道:「沒有個理由,很難取信於人。」

  巴雲天略一遲疑,道:「他來時黑衣蒙面……」

  南宮逸道:「對自己人也這樣?」

  巴雲天道:「教規規定如此。」

  南宮逸挑眉說道:「非必要,就是自己人也不讓知道是誰,如此一人出了事,就不會連累到第二個同路人,厲害、高明……」

  望了巴雲天一眼,接道:「那麼,二鬼這件事,也是那人通知的了?」

  巴雲天點點頭說道:「不錯。」

  南宮逸道:「你事先不知二鬼是教中人?」

  巴雲天道:「不知道。」

  南宮逸道:「那人什麼時候來的?」

  巴雲天道:「二鬼尚未到『湘陰』之前。」

  南宮逸想了一想,道:「那麼,你又怎知『岳陽』分舵主是同路人?」

  巴雲天道:「『湘陰』、『岳陽』,論起來最近,彼此時為呼應,自然知道。」

  這理由很實在,應該可信。

  南宮逸道:「既稱『幽冥教』,中樞重地該是『幽冥地府森羅殿』,你知道『幽冥地府森羅殿』在何處?」

  巴雲天道:「不知道。」

  他又說不知道。

  但他這「不知道」大概是真的不知道。像他這種嘍囉腳色,連一個跑腿傳令的人是誰都不知道,哪會知道這等機密?

  據理推斷,「幽冥教」中恐怕只有幾個身分極高,地位在「幽冥十王」之上的人,才知道教中的機密大事。

  而這幾個人,所知道的可能也只是跟他本身職位有關的一部分,真正知道全盤機密的,恐怕只有「幽冥教主」一人。

  這組織,委實令人感到莫測、可怕。

  南宮逸沒再問巴雲天教主是誰,因為他明白,那是白問,就是剝了巴雲天的皮,抽了巴雲天的筋,也是枉然。

  而且,南宮逸也沒再問別的;因為他也知道,巴雲天所知道的就那麼多,榨碎了他的骨頭,也沒法多榨出一點東西來。

  略一沉吟,陡挑雙眉,抬手一指點出,巴雲天機伶一顫,萎然垂下了頭。然後,他站起身,目注秦通,道:「巴雲天暫時押在分舵,此人沒什麼大用,要是有人來要,只管讓他帶走,不得向任何人洩露今日之事,否則我唯你是問!」

  秦通身形一震,躬身道:「屬下不敢。」

  抬起頭,望了南宮逸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怯怯態。

  南宮逸笑了笑,道:「我不比大長老、二長老,有話快說。」

  秦通臉一紅,囁嚅說道:「巴雲天既是『幽冥教』徒,屬下斗膽,以為不該輕易讓……」

  不錯,他敢說話,的確夠資格當一名分舵主。

  南宮逸淡笑截口道:「你是不願輕易讓人將他帶走?」

  好一個帶字。

  秦通毅然點頭,道:「不錯,屬下正是此意。」

  南宮逸道:「不能為了他,讓丐幫蒙受損害。」

  秦通陡然挑眉,一臉凜然之色:「本舵不惜一切!」

  南宮逸目光深注,淡然笑問:「值得麼?」

  秦通神情一震,臉脹得通紅,額上見汗,低下了頭。

  南宮逸笑了笑,道:「心可嘉,行不可取,別妄逞匹夫血氣之勇。聽我的沒有錯,身為分舵主,上下各方面都要顧到,懂麼?」

  秦通一臉羞愧,一陣激動,猛抬頭,目射感激:「多謝三長老教誨,秦通一生受用不盡,不敢片刻或忘。」

  南宮逸笑了笑,道:「巴雲天交給你了,記住,照我的話做,不許有絲毫違背。」

  秦通恭謹說道:「屬下遵命。」

  南宮逸一笑擺手:「我走了,替我傳話各分舵,二鬼行蹤,沿途隨時稟報。」

  話聲猶自縈繞,那襲雪白飄逸瀟灑儒衫業已不見。

  秦通等幾個要飯的大化子,為之愣住了……

  ***

  差不多的時間內,遠在「雪峰山」的附近。

  這是一座小鎮。

  小鎮不大,總有上百戶人家。

  看樣子,小鎮上的居民,都是靠雙手、憑勞力養活一家老少的莊稼人;莊稼人自然閒不了,都是早出而晚歸,忙著田裏的活計。

  所以,這晌午時分,小鎮上顯得很寧靜,只有幾個老弱婦孺擔著茶、挑著飯,在路上默默地走著。

  是吃飯的時候了,該為田裏做活的人送茶飯了。

  就在這時候,鎮上一條黃土路上,來了一輛車,兩個人,兩個人中一個,推著那輛車。

  兩個人,風塵僕僕,滿身塵土,是兩個中年大漢。

  左邊的一個,身材高大,一雙環眼,一臉絡腮鬍。

  右邊的一個,身材矮胖,長眉細目,白面無鬚。

  除了一式的黑衣,兩個人唯一相同的地方,是那充溢眉宇間的剽悍暴戾之氣。

  矮胖的那一個,臉上更多了一股子陰險奸詐,讓人看一眼,就會禁不住轉個身避得遠遠地。

  推車的,是矮胖的那個,只因為高大的那個,齊腕缺了一隻手,還用黑布包紮著,可見剛斷失沒多久。

  矮胖漢子誰的那輛車,是輛獨輪小推車,兩旁車架上,各紮放著一捲行李。

  這兩捲行李還真不小,足有一人高。

  兩個行李捲,都是用油布包裹。本來嘛,天有不測風雲,走遠路,誰能擔保不下雨?

  敢情是怕鋪蓋被雨打濕了。

  當然,行李捲個頭兒大,分量也不會輕。

  不信,瞧!

  黃土路都被車輪壓出一條溝來,而小車也被壓得「吱呀」亂叫。

  想必長途跋涉,夠累的,夠乏的。這兩人,眼望前路,悶聲不響,沒聽哪個說過一句話。

  兩個人,一輛車,往鎮裏走。

  剛進鎮,迎面來了個擔茶送飯的土氣老頭兒。

  小車一停,高大漢子伸手攔住去路,瞪著眼道:「喂,老頭兒,問個路。」

  好粗的嗓門兒,這問路的也真和氣。

  老頭兒一愣停步,抬起老眼:「兩位問哪兒?」

  聽,答話的反比問路的懂禮。

  懂禮,也許不錯,年紀老的人都比較沒有火氣,不大願意跟人多計較;不過,這兩個問路人的模樣兒也有點兒奇怪。

  高大漢子道:「這兒,『十里鋪』,怎麼走?」

  老頭兒道:「兩位問的是哪一家『十里鋪』?」

  高大漢子一愣,道:「怎麼,難不成這兒『十里鋪』有兩家?」

  老頭兒點頭說道:「不錯,這兒『十里鋪』是有兩家。」

  這下高大漢子作了難,皺著眉,沉吟了一下,道:「招牌字號都一樣?」

  老頭兒道:「不大一樣,一家是『十里鋪』,一家是『老十里鋪』。」

  原來是這麼回事。

  高大漢子想了想,道:「我問『十里鋪』。」

  老頭兒回身一指,道:「就在鎮西街,拐個彎就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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