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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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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著一道畫廊,遙遙相對著的南宮逸所居的那座小樓上,也已滅去燈火,一片黝黑。 小樓上靜悄悄地,不聞一絲聲息。 看來,他是已經睡了。 不,他不會睡,不該睡,也不能睡。 他絕不會袖手旁觀,尤其在這個時候。 那麼他是…… 誰知道! 就這麼一連三天三夜。 三天三夜平平靜靜的過去。 平靜得連一絲風吹草動也沒有。 自然,「幽冥教」教徒沒有再出現。 「古家堡」內是異常平靜。 但三天三夜之後,在「古家堡」那既高且堅,陰森懾人的圍牆外,卻有了動靜,這動靜,使得「古家堡」不得不暫時放下內憂而對付外患。 ▼第八章 夜,初更。 古家堡前,左旁那座山峰絕頂之上。 蒼蒼樹海中,露出一小塊平地。 這塊小小平地上,有著幾塊青石。 幾塊青石之上,環坐著老少六個人。 今夜,月色很好,碧空如洗,冷輝輕灑,遠山近樹,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藉著這皓潔月色,那老少六人的裝束、相貌,也可以看得極為分明。 由左而右,第一塊青石上,坐著一位俊美絕倫、飄逸出塵的白衣書生,衣袂飄風,恍若神仙中人。 第二位,是位皎髮銀髯,面如重棗,鶉衣百結的老化子;老化子雙目冷電閃爍、威態懾人。 第三位,是位年約五旬的青袍老者;老者相貌奇特,面色微顯黝黑,長眉鳳目,膽鼻方口,五綹長髯迎風飄拂。但在那一雙長眉之間,卻長著一顆豆大朱紅小痣,且眉宇之間流露出一股凜然威嚴之氣,令人幾乎不敢仰視。 第四位,是位俊俏風流的青衫美少年。 第五位,是位蓬頭垢面,身材瘦小的小叫化,一雙既大又圓、烏漆發亮的大眼睛,滴溜溜地亂轉,分明,他是個機警、頑皮、令人頭痛的人物。 最末一位,是位黑衣少年,濃眉大眼,虎頭燕頷,相貌極其英武。 白衣書生,是那正在「古家堡」做「客」的南宮逸。 青衫少年,則是「抱璞」三小之一:「玉麒麟」諸葛靈。 由這叔侄二人,不難知道另外老少四人是何許人。 皓首紅臉的老叫化子,是天下丐幫碩果僅存的長老,「九指神丐」商和,也就是諸葛靈的大伯。 青袍老者是那嫉惡如仇、邪魔宵小聞風喪膽的河南「抱步山莊」莊主,「鐵面天曹神鬼愁」司徒奇,諸葛靈的義父。 鬼靈精般的小叫化,是人見人怕,鬧起事來足能翻天覆地的三小老二,「鐵獅子」小黑。 英武黑衣少年,則是三小老三,「銅金剛」小虎。 老少六人聚會一處,照說十分高興才對。 可是怪了!六個人除了南宮逸外,個個神色肅穆,緊閉著嘴不說話,周遭的空氣顯得頗為沉重。 許久之後,才突然有人打破沉默。 那是「九指神丐」商和開了口,他皓首微搖,一嘆說道:「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豪傑怎麼樣,英雄又如何!古嘯天光輝尊榮一世,卻不料暮老之年,落得如此悲慘下場,怎不令人深為哀痛,感慨萬千!」 說罷,又是一聲慨然長嘆。 司徒奇抬眼望了望南宮逸,深皺的眉峰,顯示出他心情的沉重。道:「三弟,制住古嘯天的獨特手法,殺害岳凌雲的歹毒掌力,你當真看不出那是何種……」 南宮逸搖了搖頭,截口說道:「說來慚愧,我委實看不出那是何種手法、何種掌力,不過,至少目前我已可斷言那是『幽冥教』中武學。」 司徒奇點頭不語。 商和卻一聲苦笑說道:「看來咱們都夠窩囊的了,三弟看不出獨門手法與掌力,那倒還有可說;丐幫耳目遍天下,武林中幾時存在著這麼一個偌大的『幽冥教』都茫然無知,這個臉實在丟得太大了,由此也足見『幽冥教』的確驚人。」 其實何止丐幫,整個天下武林也都從不知有此「幽冥教」之存在,因為它行事素來都極其神秘。 司徒奇忽地目光凝注,正色說道:「三弟,你由懷疑四豪,進而懷疑宮寒冰武師殺弟,可有十分把握,確切證據?」 南宮逸搖頭道:「宮寒冰此人極富心機,至為機警,高明得很,使任何人看不出一絲破綻,不留一絲痕跡。」 司徒奇道:「三弟,我知道你的看法從無差錯,但這件事非比尋常,千萬要慎重,在沒有十分把握,確切證據之前,不可妄下斷語,冤枉好人,更不可向任何人透露口風,甚至包括古蘭在內。」 南宮逸道:「多謝二哥指點,我省得。」 商和卻目光移注,瞪著司徒奇道:「二弟這話多餘,三弟行事哪一樁不比你我高明?」 司徒奇正色道:「大哥應當知道,我生平絕不放過一個邪惡之輩,卻更不願冤枉一個無辜,昔年一念之誤,錯殺『中州一劍』……」 商和不讓他提起音年痛心負疚事,突然截口說道:「事隔多年,已成過眼雲煙,二弟還提它做什!」 司徒奇住口不言,略一沉吟,旋又轉往南宮逸,道:「三弟,你的懷疑雖然不無道理,但怎見得殺害古嘯天的,不是那已死的老四岳凌雲呢?」 南宮逸道:「我也曾這麼想過,只是那『幽冥教』十殿之王自認他們『幽冥教』殺害古嘯天不諱又該如何解釋?」 司徒奇不答,揚眉問道:「三弟怎知岳凌雲他不是『幽冥教』中人?又怎知岳凌雲之被殺,不是『幽冥教』兇殘狠毒的滅口手段?」 這話不錯,怎麼說,岳凌雲弒師的嫌疑只有比宮寒冰為重,至少那淬毒的「閻王刺」就是明證。 南宮逸道:「這不難判定,岳凌雲無論在哪方面都及不上宮寒冰,他的手法,不會有那麼高明……」 司徒奇道:「三弟,有的人深藏不露、盡斂鋒芒。」 南宮逸道:「不論他如何深藏不露、盡斂鋒芒,我不相信他能瞞過我的雙目。再說,那深藏不露,也不及那時隱時露,看上去心智深沉之人更令人莫測高深、戒懼可怕。」 司徒奇微微點頭,沉吟說道:「假如三弟懷疑得沒錯,古嘯天那親筆遺囑怎又會傳以門戶,許以愛女,賜以秘笈……」 南宮逸淡笑說道:「二哥忘了?古嘯天口能言而不言,明知害他的是誰,卻甘受其迫害多年而隱忍不洩?」 「我沒有忘。」司徒奇道:「雖為愛女著想,顧慮愛女也受其害,但為了保全愛女的性命,反將愛女許配大逆不道的邪惡仇人,這種事我做不出來,任何人也應如此。」 南宮逸揚眉微笑,道:「那麼,二哥以為……」 司徒奇道:「我猜測必然另有原因,可能古嘯天有什麼把柄落在這人手中,而且這把柄關係至為重大,否則古嘯天不會做這種苦忍。」 商和插口說道:「照三弟的說法,那古嘯天似乎已預知死期將至,命都快要丟了,還怕什麼把柄?古姑娘當時既隨侍在側,他大可……」 「不然,」司徒奇搖頭說道:「這把柄一定也絕不能讓古姑娘知道,還甚至有可能對古姑娘有極大的不利影響,要不然他早說了,何必候諸將死之時?」 南宮逸皺眉說道:「我的看法跟二哥同。聽辛天風說,古嘯天那夜曾開口說了話,當時只有古蘭一人在,當然他說了些什麼也只有古蘭一人知道。很顯然地,那不關真兇,否則事關父仇,古蘭不會不動聲色,隱而不宣;雖不關真兇,也許他臨終前那些話中能夠找出一點線索,這些天來,我一直沒機會跟古蘭談過話,我該找個機會問問她。」 其實,沒機會的是古蘭,不是他,他根本有意無意地躲避著古蘭。 提起了古蘭,商和面色突顯異常凝望,抬眼凝重南宮逸,道:「三弟,萬一不幸你的懷疑沒錯,古姑娘的處境……不必我多說,你應該想得到。」 商和深知南宮逸的性情,這時說得很委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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