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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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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生道:“问得着问不着,朋友你自己该明白。” 青衫汉子道:“我不明白。” 书生笑了:“要我说明?” 青衫汉子唇边飞掠一丝诡笑,道:“你最好说明。” 书生笑了笑,道:“好吧……” 目光深注,接道:“本来我问不着,你出头承认了这辆小车,我就问得着。” 青衫汉子冷冷说道:“怎么说?” 书生淡然一笑,道:“我家前几天失了窃,丢了一辆跟朋友你这一辆一模一样的小推车,所以我要问。” 这下要了命,满座酒客立即明白了八分,几十道目光,一起集中投向青衫汉子。 这情形,越发使得青衫汉子浑身不舒服。 青衫汉子脸色一变,笑了,笑得狰狞:“阁下高明、厉害,竟讹起人来了。” 书生道:“这儿诸位都听见了,我只是问问,可没讹你。” 青衫汉子冷笑说道:“阁下,天底下一样的东西,多得很呢。” 书生道:“可没这么巧的,连车上的行李卷儿,都跟我丢的一样。” 满座酒客起了一阵轻微骚动。 青衫汉子没做贼,却心虚,脸一红,冷冷说道:“巧事儿也真不少,你出门瞧瞧去,对街还有一辆。” 酒客们的目光,不自觉地转向门外,有几个还站起来探了探头。不错,对街果然另有一辆,而且一模一样。 那站起来探头的几个一愣,目光飞快的投向书生。 书生淡淡说道:“我瞧过了,另外是还有一辆,合伙办事儿,手法相当高明,你放心,我顾此失不了彼,对街自有人去。” 别的不说,单瞧这身打扮、这份气度,满座酒客也都会相信书生的,书生他早就瞧准了这一点。 青衫汉子脸上变了色,眼一瞪,一副凶相:“阁下,口齿放干净些,你说谁合伙办事儿?” 满座酒客吓得连忙移开目光,心里可更信了书生。 书生可没把他放在眼里,淡然说道:“是谁,谁自己心里明白。” 青衫汉子狞笑说道:“我不明白。” 书生道:“我没说你。” 青衫汉子道:“那你是……” 书生截口说道:“我刚才只是问问你由哪儿来。” 青衫汉子道:“你管不着!” 书生一指众酒客,道:“你问问他们各位,看我管得着管不着。” 当时,就有人搭了腔,是那名店伙。本来嘛,拿了人家的还能不帮人家说话? 他冲着青衫汉子笑了笑,道:“这位老哥,咱们又没拿人家的,说说何妨?” 他倒是说得很技巧,也很有分寸。 青衫汉子脸色刚一变。 又有人说了话:“说得是,人家相公又没说你拿了,问问有什么不可以?” 读书人到哪儿都占便宜。 要是激起公愤,麻烦更大。 青衫汉子没了辙,咬了咬牙,瞪眼道:“我由来处来。” 书生笑了:“不敢说?” “笑话!”青衫汉子一挑蚕眉,道:“由‘官庄’来,怎么样?” “不怎么样。”书生双眉一扬,淡淡笑道:“正如你所说,天下巧事儿不少,我就住在‘官庄’。” 青衫汉子大笑说道:“你骗得了哪一个……” 书生截口说道:“你要不要证人,连‘官庄’要饭的都认识我。” 这话说得够硬,不信问问,要饭的准承认。 斗智、玩心眼儿,谁也不是书生对手。 青衫汉子处处落下风,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脸色一变,目光连转,突然咬牙冷冷地说道:“那么,你找错人了,我不是由官庄来的。” 书生淡笑说道:“可惜在座的都听得清楚,再图狡猾,已经来不及了。” 不错,都听见了,他是由“官庄”来的。 青衫汉子傻了眼,白了脸,良久,始又诡笑说道:“你说这辆车是你的?” 书生答得好:“我没这么说,看看才知道。” 青衫汉子神色一震,道:“看什么?” 书生道:“看看车上的行李卷儿。” 这才是正题。按说,青衫汉子他绝对不肯。 岂料,他竟点了头:“行,不过我有个条件……” 书生道:“说。” 青衫汉子目光轻扫环顾,阴笑说道:“我想请在座诸位做个见证。” 书生笑道:“我也正有这个意思。” 青衫汉子脸上诡异笑意更浓,道:“说吧,既然这辆推车是你的,你总该知道车上行李卷儿里包着的是什么东西,你倒说说看。” 他想难一难书生,要书生好看。 在他意料中,书生答的必是…… 谁知,根本不是那回事儿。 书生目光深注,淡笑作答:“自己的东西,哪能不知道?是一床被子。” 青衫汉子突然纵声大笑。 书生淡淡说道:“你笑什么?” 青衫汉子脸色忽沉,厉声说道:“我笑你存心欺诈,蓄意讹人,阁下,普天之下,哪儿都有王法,你可知道血口喷人、诬良为盗是什么罪?” 看来,他稳操了胜券。 可是书生根本没在意,他平静得很,淡淡道:“我书读得虽然不多,但这个罪我倒还晓得。不过,你先别得意的太早,我是不是血口喷人、诬良为盗,待会儿才能知道。” 青衫汉子冷冷说道:“不用等会儿,我现在就知道。” 书生道:“你那么有把握?” 青衫汉子点头狞笑道:“自然!” 书生眉头一皱,沉吟说道:“这么说来,是我说错了……” 青衫汉子笑得得意:“恐怕正是这样。” 书生突然抬起了头,道:“那么,你说说看,里面是什么?” 青衫汉子一愣,阴笑说道:“财不露白,自己的东西,我犯不着说给人听。” 书生笑了:“我说里面是床被子。” 青衫汉子道:“我说不是。” 书生道:“这话是你说的?” 青衫汉子毅然点头:“不错。” 书生摇摇头,笑道:“我说是,你说不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谁是谁非,到底谁有理,你我用不着辩,证人是你请的,咱们把行李卷打开让证人看看,请证人评定,如何?” 青衫汉子神情猛地一震,旋即诡笑的说道:“可以!不过丑话说在前头,如若不是被子怎么办?” 书生道:“那简单,你尽可去告我血口喷人、诬良为盗,我跟你到衙门去认罪,县太爷打我百儿八十,我认了。” 顿了一顿,道:“可是,我要是说对了,又该怎么说?” 按理,没说的,书生怎么办,他就该怎么办。 但,他哪儿敢?说什么他也硬不起头皮。 青衫汉子阴阴一笑,道:“说对了,这一辆,就算是你的。” 书生眉头一皱,摇头淡笑:“虽然太便宜你,但总有一方让一步,读书人不为已甚,就这么办吧!”说着,转身出门。 青衫汉子狡黠目光一闪,霍然站起,陡扬轻喝:“阁下,慢点儿。” 书生停步回身,道:“怎么?” 青衫汉子说道:“在本判定是非之前,车总该归我,我自己的东西自己开,用不着你阁下动手!”快步跟了出去。 擦身而过时,书生说了这么一句:“阁下,你不是想溜吧?” “笑话!”青衫汉子身形一颤,道:“判明了是非,想溜的恐怕不是我。” 嘴里说着,脚下可没停。 书生笑了笑,站在原地没动,也没再说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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