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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五


  「第二天我就把我新做的衣裳給了你,你說什麼都不要,最後還是風伯說了話,你才接了過去,可卻始終不肯穿,這你還記得麼?」

  「記得。」

  「雖然你始終不肯穿我的衣裳,但從那時起你我兩個人好得跟兄弟一樣,一塊兒讀書,一塊兒吃飯,一塊兒玩,無論有什麼我都會分給你一半,你還記得麼?」

  「也記得。」

  「有一回咱倆一塊兒練武,你不小心敲了我一下,我很窘,下不了臺,一連給了你好幾下,你卻始終沒有還手,可是你火兒了,要離開司徒世家到江湖上去,風伯很生氣,要打你,老主人知道了,帶著我去給你賠不是,留你,你沒再鬧著走,但卻足足一個月沒跟我說話,後來還是我說盡了好話你才理我,記得這回事麼?」

  「尊駕知道的事不少啊?」

  話雖這麼說,齊北辰臉上已浮現了異色。

  那穿黃綠色衣裳的人又道:「最使你我難忘的,應該是那一回,你我兩個人爬到祠堂後頭那棵棗樹上摘棗吃,我手腳沒你俐落,摔了下來,右胳膊讓樹枝劃破了一道口,血直流,你嚇壞了,去偷傷藥給我治傷,咱們倆都瞞著老人家,但我那隻胳膊卻整整半個月不能寫字,我的字都是你偷偷代我寫的,半個月之後,傷好了,但胳膊上卻留不個大疤……」

  齊北辰道:「尊駕胳膊上定然有個疤。」

  那穿黃綠色衣裳的人抬手上鐵鉤鉤破了衣袖,道:「不錯,你看看。」

  這時候天已經快亮了,多少也可以看見事物了,連李劍凡都看見了,他右臂近肩處確有一道疤。

  李劍凡道:「齊總管,你怎麼說?」

  那穿黃綠色衣裳的人道:「賢侄,現在別問他,讓他回去看看那位胳膊上有沒有疤再說,那匹夫有極其高明的易容化裝之術,他能裝扮我的外表,甚至模仿我的言行舉止,但他未必知道我身上有這個疤,更不可能知道這個疤是怎麼留下的!」

  李劍凡道:「前輩既有所諭,我不敢不遵。」

  轉望齊北辰道:「齊總管,咱們走吧。」

  「不必看了,」齊北辰忽然顫聲說道:「老主人,北辰該死!」

  他一矮身軀跪了下去。

  李劍凡為之一怔。

  那穿黃綠色衣裳的人一步跨到,伸手扶起了齊北辰道:「你這是幹什麼,這怎麼能怪你,要怪只能怪那匹夫!」

  齊北辰道:「老主人,北辰愚昧,認賊作父這麼多年,也讓您在這兒受苦受難這麼多年,我怎麼對得起老老主人,將來怎麼有臉去見我爹……」

  他又要往下跪。

  「聽我說,北辰,」穿黃綠色衣裳的人忙架住了他道:「這不能怪你,絕不能怪你,事隔二十年,你還認我,我已經很知足,很感激了……」

  齊北辰道:「老主人,是北辰瞎了眼,是北辰該死……」

  一頓凝目,眉宇間立現殺機,道:「老主人,那匹夫是誰,他是怎麼害您的,把您害成這樣兒?」

  那穿黃綠色衣裳的人把當日告訴冷冰心、長孫楚楚跟李劍凡的又告訴了齊北辰。

  齊北辰聽得兩眼寒芒暴射,一口牙咬得格格作響,道:「好毒、好辣,好狠的匹夫,我要不把他碎屍萬段,挫骨揚灰,誓不為人!」

  話落,他轉身就跑。

  李劍凡眼明手快,橫身攔住了他,道:「齊總管,不可造次。」

  齊北辰厲聲道:「少俠,你還要我等待什麼?」

  李劍凡道:「我要你助我一臂之力,使他無從遁形。」

  齊北辰道:「你我二人趕回司徒世家,直通密室,找出那開啟密室的機關消息,闖進去揪他出來,我不信他能遁形!」

  李劍凡道:「齊總管別忘了,這裏頭還牽扯著歐陽朋一條命跟他的妻女……」

  齊北辰道:「我知道,只揪出他來當眾揭穿他,還揪……」

  只聽那穿黃綠色衣裳的人道:「北辰,聽李少俠的,他自有主意。」

  齊北辰立即低下頭去,恭謹道:「是,老主人。」

  李劍凡道:「二十年都過了,不急在這一時,現在咱們平心靜氣的談一談,齊總管,在歐陽朋被害的那一兩天,那匹夫確實沒離開過司徒世家?」

  齊北辰道:「這倒是真沒有,那兩天他把自己關進密室裏,一關就是一整天。」

  那穿黃綠色衣裳的人道:「密室,那來的密室?」

  齊北辰道:「回老主人,是那匹夫竊奪了司徒世家以後建的,工人是他自己找的,他自己監工,根本不讓別人插手,甚至開敢密室的機關消息也只有他一人知道。」

  那穿黃綠色衣裳的人嘆了口氣道:「只怕那些工人的性命全毀在他手裏了。」

  齊北辰臉色陡然一變道:「對,密室竣工之後,我沒見著那些工人,據他說他已經把那些工人遣送回去了,當時我沒在意,現在想想……好匹夫。」

  李劍凡吁了一口氣道:「這麼看來,殺歐陽朋確不是他親自下手的。」

  一頓接道:「現在我無須再瞞齊總管了,祠堂下的密室我進去過了……」

  齊北辰一怔道:「怎麼說,少俠見過夫人跟姑娘了。」

  李劍凡道:「見是見著了,不過……」

  他把密室裏的情形說了一遍。

  靜靜聽畢,齊北辰咬牙說道:「好匹夫,好心智,他考慮得可真周到,連這種地方都防著少俠,現在我也不瞞少俠了,當初他告訴我少俠此來是來打我們姑娘主意的,所以他趁強敵來犯這機會把夫人跟姑娘以避難為由藏起來,要我提防小心,如今看來只怕他是別有用心。」

  李劍凡道:「彼此心照不宣,他知道我對歐陽朋的死起了懷疑,做賊心虛,怕我在那母女倆身上下功夫,所以他事先把人藏了起來,並給那母女倆服了一種藥物,使那母女倆昏睡不醒,這樣即使我能找到那母女倆也是枉然……」

  齊北辰猛擊一拳道:「好匹夫……」

  李劍凡道:「目下齊總管頭一樁要幫我的,就是設法取得那種藥物的解藥,我要問問那位夫人是不是歐陽朋的妻子,司徒姑娘是不是歐陽朋的骨肉,眼下這位司徒世家的主人究竟是誰,尤其我要問問司徒姑娘,她身上這東西是哪兒來的。」

  他翻腕亮出了那隻純銀打造的鷹。

  那穿黃綠色衣裳的人眼一睜,叫道:「這是那『鷹王』聞人彥的信物,賢侄從哪兒……」

  李劍凡道:「剛才我沒告訴二位,我無意中看見司徒姑娘腰裏銀光一閃,我一時好奇,拿出來一看卻是這東西。」

  齊北辰道:「難道少俠懷疑他就是……」

  李劍凡搖頭道:「不問過司徒姑娘我不敢說,拿昨夜的情形看,他在司徒世家的密室裏,那以鷹為號的人卻在司徒世家正前方兩三里外出現……」

  忽然那穿黃綠色衣裳的人道:「北辰,你進過那間密室沒有?」

  「沒有,」齊北辰搖頭道:「他從沒有叫我進去過,我自不便擅自往裏闖。」

  那穿黃綠色衣裳的人沉吟著道:「那間密室裏會不會有甬道通到外頭去?」

  李劍凡猛擊一掌道:「對,那間密室裏要是有通往外頭的甬道的話,歐陽朋就可能是他親手殺的,而且……」

  「賢侄,我只是這麼推測。」

  「前輩,大膽假設,細心求證,只能讓那母女倆醒過來,只她母女倆肯說,只那密室裏確有通往外頭的甬道,相信這幾件疑案就能水落石出,真象大白了!」

  目光一凝,望著齊北辰道:「齊總管,咱們一樣一樣地求證,而且這就趕回去,不過齊總管你務必做到不動聲色,你做得到麼?」

  齊北辰遲疑著道:「這個……」

  李劍凡正色道:「齊總管,你要知道,你身繫這件事的成敗得失,這件事關係著幾個人的仇恨,以及司徒老人家能否返回司徒世家。」

  齊北辰一咬牙道:「少俠放心,我做得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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