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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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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顺儿迟疑了一下道:“那时候我正在我们家门口。” 李剑凡看了他一眼道:“站在你们家门口,看得见‘普济寺’的大殿顶塌下去么?” 长顺儿脸有点红,不知道他是不是跟愣子一样,也喝了几口二锅头之后才来的,他搓着手道:“这……看是看不见,可是当时我听山崩也似的轰然一声,第二天听人说‘普济寺’的大殿塌了,我想头天夜里我听见的那一声响一定就是……” 他看了看李剑凡,没再说下去。 李剑凡沉吟着点点头道:“那么,兄弟,你有没有看清楚那道白光从‘普济寺’里那个地方冲起来的?” 长顺儿指了指那堆废墟道:“就是从大殿里。” 人在家门口,他能看清楚白光从大殿里冲起的,他真成了千里眼了。 李剑凡又看了他一眼,道:“要是这样的话,咱们从这堆废墟着手挖应该是不会错了。” 愣子一掳胳膊道:“那咱们就别说了,挖吧!” 李剑凡微一点头道:“好吧,挖!” 他脱了外头的长衫往地上一扔,他里头穿的是件黑绸的紧身小褂儿,对襟一排密密的布扣儿,连袖口都有扣子,愣子四个都看得出那是件小褂儿,可是这种小褂儿他们都没穿过,以前也没看人穿过,这是头一遭儿看见。 他脱了长衫,愣子、傅宗跟大柱子也掳胳膊卷起了袖子,愣子还咧着嘴对傅宗说:“多卖点力气吧,傅宗,挖出宝贝来卖了钱,你就能把莲香娶过来了!” 一句话说得傅宗涨红了脸。 大伙儿都掳胳膊卷袖,只有长顺儿站着没动,他两眼望着那堆“普济寺”废墟,脸上有一种异样的表情。 “来啊!长顺儿!”愣子推了他一把道:“还不快掳掳胳膊卷卷袖,站在那儿发得那门子愣呢?” 长顺儿跟刚从梦里醒过来似的,忽一摇头道:“不,我不挖,我也不想要什么宝物!” 愣子一怔,道:“你不挖,你不想要宝物,那你跟来干什么?” 长顺儿道:“我,我,我说我不来,是你硬拽我来的!” 愣子还待再说。 李剑凡已然说道:“愣子,算了,他不愿意别勉强他,让他站在一边儿看咱们挖吧。” 李剑凡既然这么说,愣子也就没再勉强长顺儿,于是他几个就走进废墟动手挖了起来。 天热的日头大,没多大工夫几个人已经是满身汗了,愣子借着擦汗直了直腰,忽听他“咦”地一声道:“长顺儿呢,长顺儿跑哪儿去了?” 可不?几个人直腰一看,长顺儿不知道什么时候没了影儿。 李剑凡倏然一笑道:“许是那天夜里他吓破了胆,到现在还怕着呢。” 愣子哼了一声道:“这家伙真是懦种,难怪吓得病了好些日子!” 李剑凡把这件事一句话轻描淡写带过,愣子三个也都没在意,四个人当即又挖了起来。 “普济寺”的大殿原本不怎么大,可是塌下来变成了废墟却是不算小的一大堆,清理起来还真不容易,真够累人的。 太阳快下山的时候,一堆废墟才清理了十之七八,李剑凡让愣子三个停手了,其实愣子三个不停手也不行了,三个人变成了三个灰人,三张脸成了“连环套”里的窦尔敦,累得直喘差点儿连腰都没直起来。 愣子坐在一块半截砖头上,一边张着大嘴喘一边直道:“这要挖到什么时候,宝物埋在地底下,累了大半天,这堆废墟还没清完呢,真到挖到了宝非累得趴下不可。” 他三个那么累,李剑凡除了身上脏之外,却跟个没事人儿似的,他弯着腰往那满地的瓦砾里一摸道:“谁说的,这不就是宝物么?” 他那只脏兮兮的手摊在三个人面前的时候,他手掌心里托着大拇指般大小的几个金锭,上头还带着土呢。 愣子三个马上就不累了,也忘了喘了,一蹦跳了起来,三个人瞪圆了六只眼,眼珠子都发了直。 乡下人哪见过这个?往上算个七八辈也没见过。 金锭共是四个,四个人分,恰好一人一锭,愣子、傅宗、大柱子三个,一人捧着一锭,手直抖,欢天喜地的回去了,临走的时候李剑凡还交代他三个,到河里洗干净之后再回去,回家把金锭交给大人,千万别张扬。 愣子三个走了! *** 找人帮忙,这工钱未免太昂贵了些。 可是李剑凡认为值得。 愣子三个走了之后,他一个人清理开了那剩下的一堆,花砖地上两具白骨,一口空棺材。 李剑凡的脸色变了,变得很阴沉。 他曲起两条腿跪在了两具白骨前,他两眼里泛起了泪光。 他伸出颤抖的手,在那具较大的白骨正心窝处拔下了一把匕首,那把匕首仍然森寒雪亮。 他细看那把匕首,那把匕首的把子上刻着一个“关”字。 他把匕首插进了他靴筒里,然后细看两具白骨,从头看到脚,结果,他在那具较小白骨的头骨上发现了一处破裂的地方,像是生前被什么重物在头上砸了一下。 “普济寺”的大殿塌了,人在大殿里,被什么重物砸一下,那是绝对有可能的。 可是李剑凡很细心,他的目光从这具白骨的头骨上转移到那根挺立未倒的蟠龙柱上,那根蟠龙柱上有一片淡紫色的痕印,依稀还可以辨出那是一片血迹。 他站起来走过去,量了量蟠龙柱上那片血迹的高度,旋即一双目光又落在那具较小的白骨上,他皱起了眉头! 天黑的时候,李剑凡在离“普济寺”不远处一片树林旁营了一座坟,坟前没立墓碑,他跪在墓前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然后提着他那把剑走了,很快的消失在那低垂的夜色中。 *** 农家永远是早出晚归的,日出而作,日入而息,靠双手,靠劳力养活一家老小,知足而常乐的。 农家,只要是男人,只要拿得动锄头,他就得下田干活儿,绝没一个吃闲饭的。 天刚亮,长顺儿就起来了,今儿个还算起晚了,昨儿晚上一宿没睡好,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净做噩梦。 洗过了脸,啃了两个窝头就扛着锄下田去了。 长顺儿上头只一个寡母,他爹死得早,他娘只他这么一个,下田干活儿除了他没别人。 长顺儿家的田在村北,紧靠在山坡下,那片田不小,除了麦田之外还有片高粱地,娘儿俩吃喝,够了,长顺儿他娘省得很,省吃俭用将来好为长顺儿娶房媳妇。 长顺儿扛着锄往田里走,心里还嘀咕着昨天白天的事见,还有昨儿晚上那些个吓人的梦。 刚绕过傅宗家的高粱地,一眼看见傅宗家高粱地旁坐着个人,正是昨天那个李剑凡。 长顺儿吓了一跳,就要往回缩腿,李剑凡冲着他笑了:“怎么才来呀,今儿个起晚了,昨儿晚上没睡好,是不?” 真邪门儿,他怎么知道。 长顺儿心里跳了好几跳,可是他没把心里想的说出来,勉强一笑道:“你怎么在这儿?” 李剑凡道:“等你啊,天不亮我就在这儿坐着了,露水好重,我的衣裳都湿了。” 长顺儿心里又是砰然一跳,道:“等我?你等我干什么?” 李剑凡笑了笑,说道:“我有个故事,想说给你听听。” 长顺儿一怔,有点哭笑不得,心想:“天不亮顶着露水坐在高粱地里等人,只为说个故事给人听,这个人真是……” 长顺儿当即道:“不行,我没空,还要下田呢!” 他迈步就要走,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他觉得怕这个姓李的,一见他心里就发毛,好像做了什么亏心事儿似的。 李剑凡没拦他,却倏然一笑道:“你要是不听我这个故事,你夜夜都会睡不好!” 长顺儿心里本就发毛,这句话更听得他脊梁骨上冒寒意,他不由自主的停了步。 李剑凡拍拍他身边,道:“长顺儿,坐下听听吧,不耽误你下田干活儿就是,有些个事要是老闷在心里是会闷坏人的。” 长顺儿脸色变了,道:“你要我说什么?我什么都没看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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