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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本应该过薜家集走蒲县,但他却向左转朝汾西走去。距离汾西三十里,才发现走错了方向,此时天色已晚,他索性放缰缓行。

  这本是—条官道,沿途行人不少。走不多远,忽有几个劲装汉子,带着惊奇的眼光,在马前马后盯着他。

  他一见,知有点蹊跷,心想:好家伙,你们这几个小脚色,大概是看上了我的宝马吧!

  以他往日的性子,早就发作了,但今天他终于忍耐下去,怕多招麻烦.耽误了行程。两腿一紧,马步加快,避开官道,向一片森林内奔去,将几个大汉丢在身后。

  森林内,有一座荒废古庙,庙门上有“宝华古寺”四个字。大门一扇倒在地面,灰尘堆积。

  他身上银两并不多。既有这个荒寺,就安顿下来,身边带着干粮。饮食也不用去愁。

  这所荒寺极小,他就在大厅上,打扫一块干净地坐下,刚吃完干粮,忽寺外有人马吆喝,道:“他的马匹在这里,人必在庙内,我们到内面去看看。”

  傲面君子白旭云,心头一动,暗忖:真个有人在汾西道上找我的过节来?

  正想着,寺外的人已下马来到门口,他赶紧走立,抱剑而立,向来人打量来人,除了几个劲服大汉,内中有两个在官道上会见过。另外还有个五短身材,四十余岁红脸汉子,步履沉稳,看来武功不弱。

  他上前几步,双手抱胸,很恭敬的向白旭云打一恭,笑道:“想不到公子爷会回到汾西来。为什么不返到庄上?庄主特派我兄弟前来迎接大驾。”

  傲面君子白旭云愕然半晌,才道:“你这位兄台说什么我不懂?在下只是路过,此地并无亲友,敢情各位认错人了。”

  红脸汉子仍恭敬地道:“在下说句放肆的话,相公年轻气盛,纵然同庄主或小姐有什么误会,数月过去,气也应该消了,谁知道是相公不辞而别后,不但庄主闷闷不乐,而且小姐却……”

  说到这里,忽将下面的话咽了回去,转过话题道:“天色不早,快随兄弟回庄,庄主已准备酒宴,替相公洗尘。”

  白旭云被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绪,由吕梁山到目前,怪事连连出现,他不但迷糊,且感到心烦。

  他极尴尬地道:“在下实是路过客人,各位别误会。”

  红脸汉子见白旭云这么固执,无可奈何地道:“我兄弟在江湖上也闯过数年,岂曾如此当面认错人?相公如果看不起兄弟们,只好请庄主或小姐来迎接大驾。”

  白旭云知道误会极深,不是三言两语可以闹得明白,先将他们打发走后再说。”

  念头一转,即道:“请各位回庄,我一会休息随后赶来。”

  红脸汉子高兴地道:“到底相公豁达,这么说,兄弟们就先走一步。

  霸王庄的道路,相公极熟,谅不会走错,我们回去,禀告庄主迎侯大驾。”

  他回过头向身边一个大汉使了个眼色上马而去。那个大汉却留下未走。

  傲面君子白旭云知道留下来的这一位大汉是监视他的。从这几个神色看来,似无恶意,极诚恳而恭敬的将他当作了另一个人。

  他十分迷糊奇怪,天下那真有同一样的人?就是面貌相同,语音总有别,不成又是百变鬼影玩的花样?

  他忽想起红脸汉子提起霸王庄。霸王庄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黑道,势力遍及西北各省。现在既牵连到我头上。不如就随便踩探一番。

  他侧过头来,一眼见那壮汉恭敬地待立一旁。

  心头一动。闪身伸臂点中了他的麻穴。随即将他放在隐密之处,道:“暂时委屈你一下,六个时辰穴道自会解开。”

  赶紧备马,向红脸汉子去处飞驰。

  此刻。天已黑暗甚久,约奔了二十多里,在一个山谷中发现一片山庄,房屋连云,气派不凡。

  他猜想,这大概就是震惊西北的霸王庄了。

  寻了个隐密之处,将枣红骝放在森林。背上长剑,紧了紧衣装,朝霸王庄窜去。

  霸王庄正中,有座高大粉墙房屋,门前一对石狮雄踞,黑漆大门上两个虎头铜门环,闪闪发光,从这气派看来,料定这是霸王庄庄主府第无疑。

  霸王庄是一片沉寂,沉寂得令自旭云心头有点不安,他不敢大意,一打量,很小心绕到庄后。

  庄后是一片森林,森林外是一座山峰。庄屋坐落在山脚之下,白石围墙高约丈余,他轻轻一纵,飞过围墙。

  第四章

  围墙内是一座甚大的花园,奇花异草,假山瑶石,小池水榭,积尽幽雅。若以霸王庄骇人听闻的庄名来看,这一所幽雅的花园,实不相衬。

  白旭云顺着一条鹅卵石铺起的小路,穿过花丛,到达一座高楼之前,沿途没有什么发现。

  这座高楼回廊走廊,雕龙镂凤。十字格窗户上。灯光透明但四周静寂无声,一点光亮也没有。

  白旭云武功本不弱,施起轻功,终未被人发现。向四周一打量,没发现什么,纵身上了高楼瓦面。略一停,翻身堕落走廊。

  这楼屋不但富丽堂皇,而且极其宽广。白旭云心想,这大概是霸王庄主所居之地了?

  他向十字窗格走近,用舌尖舐破窗纸;从小洞中看去。内面是个书房,静悄悄没有一个人,他胆大的轻轻推开窗户,飘身而入。

  书房内,数盏琉璃灯,正放光明,四壁字书玲珑,古书满架。檀木书桌上文房四宝整齐并列,另有古琴一张,看来不是凡品。紫铜古鼎,香烟缭绕。

  草莽黑道,竟有如此清幽陈设,令人匪夷所思。

  书房后,有一道门珠帘低垂。白旭云无闲多去打量书房景色,即向后房窜去。

  轻轻掀起竹帘一看,灯光掩映中,牙床锦帐,衣橱镜柜梳台,绚灿香绮,这分明是一间女子所居香闺。

  傲面君子白旭云是个正人君子,一见这是一间香闺,心头一愣。正欲缩身退出,忽听书房外有脚步声音传来。

  这一下骇得他有点心慌意乱了,给人撞上像什么话,私人香闺,非奸即盗,跳在黄河,也洗刷不清这个污名。

  可是,书房外的脚步声音,已到达门边了。

  他身刚藏好,来人已人房内,白旭云从绣幔隙缝中,向来人看去。这一看,不禁令他心头一颤抖。

  来人是一个千娇百媚少女,上穿一件滚金边紫色缎面红花夹袄,下着深红色摺裙。只是长发披肩,面色苍白,秀眉深锁,杏眼无神,暗蕴泪光,看年龄不过十七。

  她脚步姗姗,弱不禁风的来到梳妆台前,对镜轻理云发,然后转至一座檀木柜前,双眼含泪望着木柜上一座相框出神,相框用白色绣巾蒙着。

  半晌,她幽怨地叹了口气,伸出玉手揭去绣巾,现出一个人像来。

  傲面君子白旭云藏身之处,正在檀木柜左侧,距离不过五六步远。

  那相框却又是朝着他那一方向侧目放着。他从绣幔中隙缝中向那人像看去,险些惊骇得他叫出口来。

  原来,那人像赫然就是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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