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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


  那瘦老人声音一朗,穿金裂石地哈哈大笑,道:“好好!凭你这一句话,老夫倒是得管管你们的事了。”声如洪钟,震耳欲聋,其内劲之强,令人咋舌。

  彩虹女许萍母子二人齐齐一震,立即晃肩站成了倚角之势,凝功而待。

  第八章 古道热肠

  那瘦小老人笑声一敛,正色摇手道:“贤母子请勿误会,老夫的意思是说,想替贤母子略效微劳,调解你们与程家之间的纠纷。”

  彩虹女许萍“呵!”了一声,讪讪地道:“老丈,你……”

  是疑讶,是迷惑,也是歉疚的谢意,这个转变太快了,她有点不相信,更也无法接受。

  那瘦老人抑色一肃道:“令郎气度非凡,小小年纪便能如此持正不阿,有节有度,老夫甚是欣赏,前言相戏耳,请夫人不要放在心。”

  彩虹女许萍欠身一福道:“多谢老丈美意,只是……”

  那瘦老人不让彩虹女许萍有说“不”字的机会,截口道:“夫人,请怨老夫说一句活,就是天下的事情,老夫在北剑程中程面前,也能担待一二,请夫人相信老夫不是自不量力之人。”

  这人与北剑程中和既有这好的交情,为什么还要折磨北剑的子女呢?史莒迷惑地瞧了瞧程家四小姐一眼,忍不住道:“老前辈,他们……”

  那瘦小老人芜尔一笑道:“老夫索闻北剑程中和对子女疏于教养,这不过是替故人教训教训他们罢了,其实没有什么,请少侠不要误会。”

  言罢,凌空弹指解开了程雅珍等四人的穴道。

  程雅珍向三位兄弟一呶嘴,立即急射而起,向外掠去。竟连招呼也不打一个。那瘦小老人暴喝一声,道:“站住!”

  程雅珍姐弟四人,这时可真听话,乖乖地停住了身形。

  总算四小姐程雅珍还能鼓起勇气,颤声道:“老前辈,您……您……不是说与家父很有交情么?”

  那瘦小老人沉声道:“你知道就好,对人的起码礼貌难道你爸也没有教过你们么?”

  程雅珍敢情受过那瘦小老人的不少教训了,这时大气都不敢哼一声,向三个兄弟打了一个眼色,齐齐向那瘦小老人万般无奈的一礼,道:“晚辈们多谢老前辈教诲。”

  礼毕转身又要走,那瘦小老人又喝住道:“还有这位夫人。”

  四小姐程雅珍一怔,道:“她,她……”她想说彩虹女许萍只是她家中的奶妈,却见那瘦小老人脸色不对,不敢说出来。

  那瘦小老人冷哼了一声,瞪眼瞧着她。

  她心头一颤,只好又委委屈屈地向彩虹女许萍一点头,也算是行礼地道:“我们回去了。”

  彩虹女许萍微笑一福道:“小姐请替难妇向令堂致歉。”

  那瘦小老人见程雅珍心不诚意不恳,摇头一叹,道:“丫头,回去告诉你们老子,这位夫人母子二人的事,不要小题大作了,一切有老夫陪同他们回庄说话。”

  四小姐程雅珍应了一声:“是!”秀眉一瘦又道:“老前辈,你是……”

  那瘦小老人扳着面孔道:“你说起老夫的相貌,你爸会知道的,去吧!”

  瘦小老人话声刚落,四小姐程雅珍身形待动之际,彩虹女许萍适时说道:“老丈,盛情心领,我们母子决不再回梵净山庄去了。”

  程雅珍姐弟四人待动的身子一停,一齐投目向瘦小老人望去,等待他最后明确的吩咐。

  那瘦小老人一怔,道:“夫人是不相信老夫的诚意?抑是认为老夫言出夸大?”彩虹女许萍强颜为笑道:“难妇决无此意。”

  那瘦小老人追问道:“那为什么要这样固执?”

  彩虹女许萍深深一叹道:“难妇母子有难言之隐。”

  真的,彩虹女许萍母子二人,人微言轻,哪能和一言九鼎的北剑程中和分庭抗辩,不要说事情弄不清楚,只怕把话说出来,人家相不相信他们就是南刀史烈的遗属都很难说,如此徒然无益的争议,倒不如免了的好。

  那瘦小老人失望地一叹道:“据老夫所知北剑程中和不是不讲理的人,有什么话最好三人对六面,说了开来,也就大事化小事,小事化为无事了。”

  此老倒也是一个颇知分寸的人,一听彩虹女许萍有难言之隐,遂不加追问只用好言劝说。

  彩虹女许萍暗中一咬银牙,道:“人各有志,我们母子甚是愧歉,有负老丈一片仁心。”

  转脸向史莒一颔首道:“官儿,我们也该走了!”

  史莒闻言向那瘦小老人一抱拳道:“老前辈盛情可感,晚辈永志不忘。”转身扶持乃母彩虹女许萍大步向外走去。

  那瘦小老人晃身挡住出口,正色道:“老朽仍拟请夫人三思。”

  彩虹女许萍微皱眉头道:“难妇已经想了十四年了!”

  那瘦小老人一震之后,摇头一叹道:“夫人现欲何往?”

  彩虹女许萍见这老人如此热心对人,不便虚言搪塞,实话实说道:“难妇母子,原本打算在此藏些日子再走,想不到我们自认为隐密之处,竟是最不隐密的地方,看来只好不顾一切地向外闯了。”忍不住又转向四小姐程雅珍道:“小姐,你是怎样知道我们会来此处的。”

  四小姐程雅珍在一听了半天,已听出何妈的事情不太简单,知道目前不是她耍习任性的时候,当下老老实实地道:“我过去经常发现莒儿一个人偷偷跑来此处,所以猜想他会躲到这里来。”

  彩虹女许萍瞧了史莒一眼,喃喃地道:“欲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孩子,天下没有瞒得住别人的事物,要能心安,只有坦荡心正。”

  史莒肃容道:“孩儿领会得妈的深意。”

  那瘦小老人越看越喜欢史莒,也越想帮他们母子的忙,仍不灰心地道:“夫人,有自信能闯得出去么?”

  彩虹女许萍皱了一皱眉头,道:“这个么……”

  史莒双目精光陡盛,接口道:“老前辈尽可放心,只要北剑程中和不亲自出手,谅他‘梵净山庄’还无人阻得住晚辈母子!”

  那瘦小老人一震,双目暴射芒,落在史莒脸上,久久不发一言。

  四小姐程雅珍不由大为不服,小性儿一发,柳眉双挑中,哼声道:“少吹牛,你们要是有本事逃走,还退回来做什么?”

  史莒郎声一笑道:“自然另有道理!”

  四小姐程雅珍冷笑一声道:“我就不信还会有什么道理,败军之将,何足言勇。”她对他真是清楚得很,他几时在她手下走满过二十招了?史莒剑眉一扬,就要说出一番话来,却给彩虹女许萍喝声止住道:“莒儿,不得与四小姐顶嘴。”

  史莒忍气一低头,道:“孩儿几乎又忍不住了。”

  那瘦小老人笑道:“少侠的话老夫完全相信,同时我也推想得出母子何以不硬闯的理由。”

  史莒一愣道:“老前辈你……”

  那瘦小老人微微含笑道:“少侠英华内蕴,如非你刚才一时失检,露出了本相,老夫也几乎走眼了。”

  史莒一凛,暗忖道:“这老人好厉害的眼光,我在梵净山庄这多年,就没有一个人看出我的真正功力。”

  一念未了,只听那瘦小老人又道:“至于,贤母子不愿力拚硬闯的用意,想必是贤母子一片仁心,不愿多事杀伤,故旧而宁愿自己委屈一时之故吧?”

  史莒看了乃母一眼,对老人倍增敬服之心。

  那瘦小老人见史莒默不作声,情知已给他猜个正着,如此心胸的贤母贤子,使他既感动又悚然地忖道:“程中和是怎么搞的,有目如盲,怎会树立了这种仇家,唉!我纵不能化解此事,也总得替双方略尽心意,预留一条进言的退步。”念动至此,于是又道:“贤母子生天侠骨,既然心存仁善,何不多忍一口气,化戾气为祥和,如此岂不皆大欢喜?”

  彩虹女许萍唉声一叹,道:“老丈的话说得甚是,只是难妇母子势逼如此,再也没有退步了。”这话说得相当沉重,已不容人再有进言的余地。

  那瘦小老人眉头一皱,沉思了半天,道:“贤母子志坚如铁,老朽只好言尽于此……”话声一顿,伸手怀中取出一块枯黄的竹片,托在手中,道:“这是老夫早年行道江湖时的一件信物,请贤母子收下,万一出山之时,有人出面阻拦,贤母子可出示此物,或能助成贤母子不愿杀伤的心愿。”

  彩虹女许萍母子举目望去,只见那块竹片,长不过三寸,宽仅二指,上面火烙着一个“西”字,不过那个“西”字写得龙飞风舞,颇见神韵。

  史宫不知这竹片来历,也不敢擅作取舍的主张,闪退一边,叫了一声:“妈!”意在请示。

  彩虹女许萍却是见多识广,轻“咦”了一声,道:“西今!”

  那瘦小老人微笑道:“夫人识得这块东西?”

  彩虹女许萍又道:“老支可是西令之主?”

  那瘦小老人微微颔首道:“老夫正是罗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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