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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一


  他偷眼向一棵柏树的阴影里望一下,见早晨金黄阳光的光影里,有一个奇异的影子,紧贴在树干上,那影子和树干的阴影揉合在一起,只能看出略略的一个轮廓,牟汉平继续想道:“这家伙可真贼滑,若非我早已觉察,岂不被他瞒过,他是哪一帮的人呢?哼,不管他是谁……”

  想着,他故意作出了歇息的样子,缓缓向树林走来。

  那影子一动也不动,突然,牟汉平心中一动,仔细向身旁丈余之外的一蓬蔓草中望了两眼,嘴中冷哼了一声,脚下不停,继续走入林中。

  原来是另一棵树的影子,正倒映在那蓬草旁的地上,微风吹得柏树枝叶,不住的摇摆拂动着,在那枝叶的阴影中,却有一个奇异的黑影,并不随风摇动。

  他一边缓步向前走着,一边接着想道:“原来还不只一个人呢?大概是预先埋伏好的吧!这样看来,他们是有意冲我来了,唔,我得再看看别的树上还有没有人?”

  想着,他目光游动的四射寻找起来,找了一遍,并没有可疑影子了,于是,他干咳一声,涩声道:“躲在和树下的两位可以出来见见了,你们不是在等我吗?”

  出乎他意料之外,四下并没有回声,他耐心的等了一会,仍然不见有丝毫动静,他冷笑一声道:“怎么,还非要在下相请才肯出来么?”

  那两个奇异的影子仍然没有时,牟汉平再也按捺不住,飞起身形,疾箭也似的纵了过去,人未到,抡拳一招“开天裂石”,直擂出去。

  拳到,但闻“卟察”一声,那棵海碗粗细的柏树,齐腰折断,暴响亏损,树枝“哗啦”一声倒向旁边一棵树顶,“砰”的一声,一条人影从那棵树梢上摔下来。

  牟汉平神经质地哈哈一阵大笑,嗄声道:“我说你们要现形的,怎么样?”

  但在他眼光接触到那个人的身体时,却骤然怔住,原来那两人的身上都捆了绳索,早已死去多时。

  最使他震惊的尚不在此,那两人头脸一片血肉模糊,赫然五个血洞嵌在头骨上。

  牟汉平咬了咬牙根,也不再追究这两人是谁,他只反复的想着:“竟然是这个恶贼,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

  他下意识的握了握拳,继续想着:“看这两人的伤痕,这恶贼阴风寒骨爪的功力,比在翟屯堡时已大有精进,不过我有自信,在两百招内,仍能毙他掌下。”

  突然他想起一事,又想道:“尝闻人说,这漠北双雕,向不落单,那次在翟屯堡内却只见到乌雕向云忠,只不知那彩雕秦鹏为何并未出现?”

  想到翟屯堡之事,又不禁联想起和韩梅蕊的争吵,以及她委屈伤心的哭泣,想到这里,他的心又剧烈刺痛起来,他喃喃的道:“妹子,一切都是我的错!”

  他突然又想起在和荆娘一路回黄陵时,心中的那种感应,他当时心中隐隐有一种要和韩梅蕊永别的感觉,不想……

  想到这里,他不禁痛苦的呻吟一声,喃喃道:“人生的聚散……唉,现在还能说什么呢?”

  他蓦地心中泛起一股无比空虚的感觉,这感觉突然使他感到连自己都变得陌生而遥远了,世事是这样的无常,人心是这种险恶,天道是这样的不平。

  他仿佛听见韩梅蕊在他耳边道:“反正我都是为了你,不论如何……”

  牟汉平脸上扭曲一下,叹道:“是的,可是我,我却为过谁呢?我负你的太多了,我这一辈子偿还不完,我从来没有对你好过一点,我……”

  想着,他蓦地举手捧住面孔,痛哭起来。

  哭了一会,他渐渐觉得心中舒畅多了,他抹干泪痕,抬起头来,突地,眼角但见黑影一闪,瞬即消失。

  他强抑着心中地悲痛,并未即刻有所举动,只装并未曾觉察一样,移动了下身形,潜心默察四周动静,陡地,他低喝一声,身形暴起,直向身侧的一棵大树背后扑去。

  身形未到,拳脚齐出,嘴中一声暴喝道:“给我滚出来!”

  他话声未落,蓦觉背后一股冷风压体,他身在空中,“回龙摆尾”,右腿猛踢,将身形疾移三尺,一片乌影擦身而过,劲疾向前飞去。

  牟汉平去势不停,运足全力,一拳捣出,“轰”地一声,跟前人影疾闪,接着一声闷哼,一条人影踉跄跌出寻丈之外。

  牟汉平借势落身下地,闪目看时,只见跌出之人,五短身材,面目阴鸷瘦削,一身斑斓彩衣,正自摇摇欲坠,强持地站立着抚胸喘息。

  牟汉平冷冷的道:“真是幸会,翟屯堡分别未久,彩雕,你总该还记得吧?”

  身后哼了一声,牟汉平缓缓的回过头,果见一身黑衣的乌雕向云忠,站立在一丈之外。

  牟汉平续道:“人说漠北双雕焦不离孟,在翟屯堡感情彩雕并未现身就是了。”

  漠北双雕皆未答言,牟汉平又道:“咱们真可说是冤家路窄,今日又遇上了。”

  漠北双雕仍不开腔,牟汉平森冷的望了他们一会,缓缓的向秦鹏道:“秦鹏,你枉费心机了,你受的伤不用说在一时半刻无法复原,纵使你将天下灵药统统吞下,也无济于事了,这怪你不该妄自逞能,接我一拳,你乖乖的给我坐在地上,等会我自有处治之法。”

  秦鹏的额角开始汩汩流下汗来,他仍强持站立着,脸色逐渐由苍白变得青灰起来,半晌他嘎哑的道:“老二,快走!”

  牟汉平霍地转过身,双目寒光暴身的盯着向云忠,冷冷的道:“走?没那么容易吧?”

  乌雕向云忠两只狡猾的眼睛,不住闪动着,牟汉平嘿嘿地冷笑一声,道:“向云忠,你也该技穷了吧!”

  突地,他俊美的面容,霎时变成十分狞恶起来,他缓缓的道:“你们总该还记得终南山青龙帮总坛的屠杀吧,我今日总得让你们尝遍各种毒刑,才解心中之恨呢!”

  秦鹏嘎哑的叫道:“老二,快走!”

  向云忠尖削而块恶的脸上,痉挛一下,突地纵身暴起,但随着一声怒喝,向云忠纵起的身形又落下地来。

  牟汉平森寒的望着他,他探手向怀中一摸,将一条乌黑的软鞭撤了出来。

  牟汉平鄙夷的“嗤”了一声,道:“这样也好,叫你死得甘心情愿,接招!”

  活声方落,抡拳一招“河岳摇撼”,将拳势使个半圆,劈面直擂过去。

  向云忠抖鞭一带,鞭似灵蛇,疾向牟汉平手腕卷来,牟汉平左手绵掌“风摆柳絮”,顺势一拨,向云忠顿手抽鞭,左手五指曲指如钩,迎面抓来,牟汉平冷嗤一声,拳势稍挫,招变“月换斗移”,举拳下击,向云忠,抽斥抡鞭,挺身飞纵,牟汉平一拳“砰”地击实地上,霎时沙飞石走,灰尘溅入半空。

  向云忠暗暗抽口冷气,他抖擞精神,疾然飘身下地,身形似风,闪电般一爪一鞭,俱向牟汉平背后袭去。

  牟汉平一掌击空,心中甚是愤恨,猛觉背后寒风压体,疾将身形纵前数尺,脚尖点地,陡然跃入半空,空中拳腿拧身,反转身躯,握拳蓄势,一招“地动山摇”,猛击而下。

  向云忠见鞭爪俱皆落空,正待抽招换式,猛然失去敌人身形,大骇之下,欲待纵身跃退,蓦觉头顶劲风袭至,急切问,闪躲已是无及,眼见牟汉平头下脚上疾冲而落,他蓦地将心一横,软鞭抡起,脱手飞去,直向牟汉平打来。

  牟汉平一拳击出,风雷迸发,望见向云忠张惶失措之情形,正自心中暗喜,眼角蓦见乌光一道,疾射而至,牟汉平顾忌向云忠施放什么剧毒暗器,下冲之势,挫得一挫,右掌一招“风行雷厉”,向射来乌光疾扫而出。

  拳出,但见那条乌光一软,“吧”地掉下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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