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东方英 > 断剑寒犀 | 上页 下页


  我觉奇怪,不禁插嘴道:“那不是更难了吗?”

  爹爹说道:“不过他们各自藏在心底的一个心愿,能不能达到,那只有听凭天意了。”

  我忽记那道士所赠玉玦,忙又问道:“那么这块玉玦……”

  爹爹道:“这块玉玦不知是两人哪位所有,想来邱伯起较为可能,因朱恨天闻说不甘再食清人谷米,早已远走海外,而邱伯起听人言,也于他们分别不久,即自葬于祁连山一古洞中,所以照我忖断,也许他死后被人发现,故玉玦始又重现江湖,不过……十年前那个道士到底是何来历?又为什么将此物交你转我,这确是令人费解了。”

  爹爹言毕,俯首苦思半晌,道:“此事日后定能明白,这块残-,你收着吧!明天你下山去关洛一趟,把另块玉玦现迹江湖的事,和近日武林发生的那几桩惊人大案,一并查个明白,这几桩大案,骨子里实在都与本帮有着密切关系呢!”

  当时我伸手即将玉玦接过,贴身揣入怀中,爹爹又道:“你此去千万小心,尤其不能稍露此-,否则立时就有杀身大祸。”

  我唯唯答应,退出屋外,心中翻翻滚滚,想起此去关洛任务艰巨,不知是喜是愁……

  牟汉平正自傍壁呆立,回忆往事,突然迎面一股冷风疾扑而至,急切中,他将头一偏,右掌一招“七星在户”疾拍而出,掌落后,但闻“吱吱”几声鸣叫,听声原是一只蝙蝠被打在地上。

  牟汉平深舒口气,暗道一声:“不好!我才气只能一时,如不尽速设法离此,洞中空气已恶浊有毒,这便如何是好?纵然迷失路径,也不能在此坐以待毙,好歹也得碰碰运气。”

  当下移动脚步,慢慢前行,反正既知走错路径,倒也不再顾忌,逐渐将脚步放快,就在漆黑的洞底左奔右突的疾走起来。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突觉脚下有异,伸足前后一探,心下大喜,原来地下已不再潮湿崎岖,而现干燥平坦,急急向前行片刻,突然脚下一碰,险险撞上墙壁。

  他心想此处必定又有岔道,伸手一摸墙壁,入手冰凉,心中不觉一愕,原来此处已换石壁。他沿壁而行,意欲寻得岔路,可是辗转良久,仍未寻得路径,心下暗暗惊凛,恐怕再将道路迷失,不禁停下步来,不再前行。

  脚步刚停,蓦闻身侧传来一阵丝丝异声,这声来得奇异,他斜退数步,侧耳倾听,声音却又消失。

  他疑心自己因情绪紧张,听觉错误,刚欲移动脚步,丝丝之声又起,此次已迫至切近,他不觉大吃一惊。蓦地跃退数尺,伸手欲扶石壁,不想一手摸空,踉跄顺势跌去,在空中他挫腰拳腿,真气下沉,欲将脚步站稳,陡觉脚下有物,他正要纵跃开去,却听地下发出一声微弱呻吟。

  他心中惊喜万分,原来听声音正是传连。

  他蹲下身去,将他扶起,伸手一抚他脸颊,但觉火热炙人,遂急声问道:“传兄,是你吗?”

  听得传连微弱的答应一声,他焦急地道:“到底怎么回事,你受伤了吗?”

  半晌,传连继续低微的道:“蛇……小心,蛇……”

  话犹未已,牟汉平陡觉一股尖锐冷风,疾射后颈,牟汉平甩肩闪让,抡臂后拍,蓦觉发辫一重,一条软腻冰冷之物,闪电缠上脖颈。

  牟汉平心中大骇,急将传连放倒在地,双手疾伸,猛运真力,生生将蛇撕成数段。丢掉掌中死蛇,心下犹在余悸未定,倏听传连微弱的道:“牟兄,你没事吧?”

  牟汉平喘息一声,道:“好险,它咬住了我的发辫,否则真不堪设想。”

  传连挣扎着勉强道:“你把它弄死了么?”

  牟汉平道:“已让我把它撕成几段!”

  “啊!”传连不待他说完,即急急喊道:“谢谢天,快快,你挖它的蛇胆。”

  牟汉平豁然大悟,依言急忙摸到蛇尸,挖出蛇胆,塞入传连口中,稍停,传连一阵呕吐过后,又昏了过去。

  牟汉平欲待替他推拿,助他血脉运行,突然惊觉她本是女子,虽在暗室,他亦不能逾越规矩,但权衡眼前险恶处境,又不得不助她尽快被动除蛇毒,恢复体力,而共商脱身之计。

  于是,他将举起又放下的手掌,重新举起,犹豫再三,终于颤抖着手向她身上摸去,待一触到她柔软温热的身体,牟汉平但觉热血上涌,浑身大震,心中惊喜参半,又惶恐又奇异,竟自呆痴良久,忘其所以。

  正自沉醉呆愕,意乱情迷,陡觉手掌猛被甩开,传连怒声道:“你要帮我推拿就快点,愕什么?”

  牟汉平刹时羞窘得无以自容,手掌悬空,兀自呐呐说不出话来。

  倏听传连冷哼一声,道:“哼!谁希罕你?”

  牟汉平逐渐平静下来,歉声道:“传……姑娘,在下实是想到男女有别。”

  传连怒道:“你既知男女有别,怎么还要把手放……放在我身上?”想是她女孩儿家说得这话,真羞于出口,故说得结结巴巴,半晌,她哽咽地道:“我知道,你根本就没安好心!”

  牟汉平心下大急,平时极为锋利的口舌,现在却变得出奇的笨拙,他呐呐的颤声道:“姑娘实在误会,我……”

  传连亢声道:“你什么?”

  牟汉平低声道:“我实是一番好心。”

  传连重重冷哼一声,于是皆陷入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陡听传连一声冷喝道:“你死啦?”

  牟汉平愕然不知所措:“我……”一声再也不知所答。

  继听传连怒声道:“没死怎不伸过手来帮帮我?”

  牟汉平心下大感为难,疑迟着将手递过,传连接过他的手,按在自己背部“精促穴”上,道:“帮我运行真气。”

  牟汉平心中忖道:“怎的现在你自己倒又叫我碰你来了。”当下提聚丹田真气,凝聚于掌心,源源迫入传连体内,起初运行艰难,极为费力,慢慢冲破阻碍,由浊至清,终于循行周天,直上重楼。

  牟汉平轻轻掷开手掌,掌中余温未去,心下兀自恍惚荡漾,正自呆呆出神,倏听一阵衣衫“悉索”声响,传连由地上站起,轻轻说声:“走吧!”即当先向前走去。

  牟汉平慌忙追上喊道:“姑娘,我们得先辨清方向,这洞内岔道太多。”

  传达径直前行,不耐烦冷冷地截断他的话,道:“你要是害怕,就别来!”

  牟汉平胸中怒气陡升,心想:“我好心救你,倒落得满身不是,你既不知好歹,由你就是。”当下赌气站立原地,不再跟行。

  半晌,传连已走出老远,见背后毫无动静,知牟汉平动气,折返身来前后搜寻,却已不见牟汉平的踪影。

  且说牟汉平心中恼怒,正自愕立,蓦觉眼角光影一闪,心下大奇,刚欲跃去探看,光影旋即消失,他停立等待一会,光影又起,当下再不犹疑,直扑过去。

  光影时现时隐,就在不远之处,他加速脚步,急急循光前进,渐渐觉得衣衫单薄,空气骤寒起来,迎面并觉湿气浓重,脚步着地虽仍平坦,却踏足隐有水声。此时光影更强,隐约已可辨得四下壁影。

  不觉大喜,心想原来此处是离洞捷径,想必出口近水,故湿气迷蒙。

  待得再进数丈,看清眼前情势,不禁脚步顿滞,呆在当地做声不得。

  原来光影闪动处,哪里有出口捷径,却是一座庞大,水色墨绿,滚滚沸腾的死潭,潭壁青苔如茵,几堆白骨,支离的俯卧在岸边。

  他呆呆僵立片刻,额上水珠淋漓,不知是汗水抑是湿气,如此不知过了多久,他长长一声叹息,颓然跌坐在地上。

  入洞以来,他一直在惊惧、疑忌和焦躁不安中,提聚着一口真气,一来防犯戒备突袭,再者借以避免中毒,适才为传连疗伤更消耗真元过甚,一腔兴奋,循光奔来,到此却是这种绝地,怎能不心灰神驰?本已沉浊的真气一泄,当下再也支持不住,跌坐在地。

  他坐下后,略作喘息,尚幸此处空气倒不如别处恶浊,即沉心静虑运气调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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