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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六


  当先出了房门,两人会过账离店,策马徐行,出了南门,走没多远,山脚下恰好有一处密林。凌君毅招呼方如苹下马,拴好马匹找了一个隐僻所在,开始替方如苹易容。

  前后不过盏茶工夫,方如苹便另外换了一副面貌,虽然还是青衫少年,却变得长眉入鬓,朗目如星,唇红齿自,脸如傅粉,美俏犹胜于前。

  方如苹从凌君毅手中接过小铜镜,左照右照,喜不自胜,娇笑道:“大哥,你这手本领真了不起,几时教给我好不好?”

  凌君毅道:“这个容易,像你这样聪明的人,有两天的时间,就可学会了。”

  方如苹娇靥一红,说道:“我笨死了。”

  凌君毅道:“只是有一点,恐怕不是一朝一夕,就学得会的。”

  方如苹道:“哪一点?”

  凌君毅道:“声音,你学会了易容,还得改变声音,不然,你一开口就会被人家听出来了。”

  方如苹道:“那要多少时间?”

  凌君毅道:“少则一年半截,多则三年。”

  方如苹道:“太长啦,我只要学会易容就好了,大哥,从明天起,你就教我,好不好?”

  凌君毅笑道:“好是好,不过要拜师父。”

  方如苹白了他一眼,道:“我叫你大哥还不够?”

  凌君毅道:“你以前不是叫我凌大叔么?”

  方如苹娇嗅道:“你还说呢!那是你存心占我便宜,扮着乡巴佬骗人。”

  两人走出树林,纵身上马,继续赶路,未牌时光便已抵达桐城。

  方如苹似是对城中街道十分熟悉,她一马当先,领着凌君毅穿过两条横街,折人东大街,伸手指指一家茶楼,说道:“大哥,时间还早,我们就在这里喝杯茶休息休息好么?”

  凌君毅点点头道:“好吧,这家茶馆倒是不小。”

  方如苹低低的道:“这里我和表姐一起来过,楼上雅座,甚是清静。”

  凌君毅道:“你们真是两个野丫头,茶馆酒肆,竟也敢来?”

  方如苹“咭”的笑道:“我和表姐也是扮作两个读书相公才上去的。”

  凌君毅道:“有没有给人家看出来?”

  方如苹道:“才没有呢!”

  两人策马徐行,已经到得茶楼门前,早有茶楼伙汁迎了上来,替两人拢住马头,含笑道:“二位公子,请到楼上雅座。”

  两人上得楼来,方如苹走到靠北一排临街的座头,说道:“我们上次来,就是坐在这里的。”

  凌君毅在她对面坐下,目光一抬,看到对街上有一家五间门面的绸缎店,金字招牌上,赫然写着:“德丰裕绸缎庄”六个大字。

  茶博士问过两人要什么茶,便自退去。

  凌君毅笑道:“兄弟,你找的座位不错啊。”

  方如苹得意地笑道:“上次我和表姐一起来,就是到德丰裕替舅母挑衣料来的,结果我们每人都买了一套男装,回到客栈,就换了衣衫,出去逛街。”

  凌君毅道:“难怪你对这里街道很熟呢。”

  茶博士替两人冲了茶,又送上一盘瓜子。

  方如苹伸手抓了一把瓜子,一边用银牙磕着,一边说道:“大哥,这里的街道,我要比你熟,等一会,那买五匹天青杭纺的人,由我来跟踪。”

  凌君毅笑了笑道:“好吧。”

  方如苹挑挑柳眉,喜孜孜地道:“大哥,我们说好了,你可要在这里等我啊。”

  凌君毅道:“你去了,我自然在这里等你。”

  楼上雅座,就有这点好处,喝茶的人,都是文质彬彬,有的品茗谈诗,有的磕着瓜子下棋。诺大一座楼厅,静悄悄的,绝无半点喧哗,和楼下乱烘烘的情形,大不相同。

  就在此时,从楼梯口定上一个人来。这人头戴瓜皮帽,身穿青布长衫,肩头背着一只朱漆小箱,嘴上留两撇胡子,看去约有五十来岁。像是走江湖的郎中,也有些像珠宝商人。

  他上得楼来,目光迅速一扫,就朝凌君毅与方如苹两人座位右首一张临窗的空座走了过来,把朱漆小箱往桌上一放,摸着胡子,靠着窗栏坐下。

  茶博士跟着过来,含笑招呼道:“客宫要什么茶?”

  “香片。”瓜皮帽老头两眼望了对街德丰裕绸缎庄一眼,随口说了这两个字。

  凌君毅早就看到他了,趁茶博士和他说话之时,悄悄说道:“兄弟,从此时起,你莫要再说那件事了。”

  方如苹听得一怔,回头望望瓜皮帽老头,但她看到的只是瓜皮帽老头的背影,忍不住凑近了些,轻声问道:“这人是谁?”

  凌君毅朝她摇头示意,改以“传音入密”说道:“待会我再告诉你。

  方如苹听到耳边像蚊子叫的声音,而每个字都十分清楚,心知大哥是以“传音入密”和自己说话。但自己功力不足,没学过“传音入密”的功夫,心中暗暗忖道:“看来大哥一身修为,不在舅舅之下呢?”

  凌君毅喝了口茶,笑道:“兄弟,听说你表姐生得很美,你倒说说看,她究竟有多美?”

  方如苹撇撇嘴,轻哼道:“你管她有多美?你不是已经有了……”忽然住口不说下去。

  凌君毅道:“我有了什么?”眼睛望着方如苹,轻“哦”一声,笑道:“我有了一个表妹。”

  方如苹双颊飞红,啐道:“才不呢,我说的是干姐姐,人家甘裙寺相亲,丈母娘早已看中意了。”

  凌君毅被她说得不禁脸上一红,笑着道:“兄弟说到哪里去了?”

  方如苹看他脸红,心头好不得意,哈地笑道:“难道我说的不对?那天我们离开的时候,人家含着泪水,只是向你挥手,可没跟我挥手呀。大哥坐在马上,也有点意乱情迷,我还会看不出来?”她说得高兴,不觉露出两排整齐晶莹的贝齿,赶忙伸手抿了抿嘴。

  凌君毅笑道:“兄弟,你又忘了。”

  方如苹“啊”了一声,放下手来,依然轻声笑道:“有一天,你看到我表姐,准会头晕。”

  凌君毅道:“兄弟休得取笑,你把我看成了什么人?”

  方如苹道:“爱美,人之常情,你看了娇艳美丽的花朵,你会不喜欢么?”

  正说着之间,忽听大街上传来一阵得得蹄声,只听蹄声之杂沓,就可知道少说也有四五匹马。

  凌君毅、方如苹不约而同地朝街上望去。但见五匹健马,从长街缓缓驰来。当先一匹马上,坐着一个身材高大、浓眉鹞目的紫脸老者。身穿蓝布长袍,头上也戴着一顶瓜皮小帽,唇上蓄着八字胡子,面情严肃,策马行来,甚是气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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