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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八


  「孫香主,還認得在下嗎?」聲音平易,卻有點震耳,孫英聞聲抬頭,只見發言的是坐在夏幫主的一個丰神俊逸的美少年。

  「啊!岳……」

  岳天敏微微一笑,右手小指,已迅速無比的對準孫英鼻孔,虛虛彈去!

  孫英「岳」字堪堪出口,驀覺一縷辛辣氣味,往鼻孔中鑽入,一連打了兩個噴嚏!

  突然如大夢方醒,驚「啊」一聲,雙眼轉動,瞧清大廳上情形,不由全身發顫,往黑水龍王跪近一步,失聲道:「小的該死,小的怎會擅離職守?請幫主依法治罪。」

  黑水龍王方才雖然看清崑崙一少似乎屈指微彈,定有用意,卻也想不到他暗中已把「烏風散」使上,此時一聽孫英前後語氣,截然不同,方感詫異!

  忽聽岳天敏一聲朗笑,說道:「恭喜孫兄,武林中多少人被赤衣教『聖水』迷失本性,能夠解除此厄的,孫兄倒是第一個人。」說到這裏,忽又向黑水龍王拱手道:「孫香主迷失本性,受人愚弄,身不由己,情有可原,在下斗膽,還請幫主從寬發落。」

  夏峻峰點頭微笑,表示謝意,一面吩咐道:「你們把他扶下去!」

  兩個莊丁,轟應一聲,一左一右扶起孫英退了下去。

  花太歲諶不宜做夢也想不到,漠外白骨教聲稱無藥可解的秘方──聖水,忽然有了解藥。

  而且根本也沒瞧清楚人家是如何使的!一時驚詫得面如土色,但他總究還是疑信參半,突然打了哈哈,道:「岳少俠方才所說,無乃言過其實,敝教茅教主,因鑒於紅蓮白藕,武林同源,但千百年來,秘技自珍。門戶之見,日深一日,仇仇相視,白刃相加,也愈演愈烈,是以創萬派歸一,為天下武林謀福利,區區微意,有目共鑒。即以少林一心大師、武當玉清真人、華山西嶽老人、終南白鶴道長,這四位望重武林的一派宗師,也都紛紛贊同,共襄義舉,果如所說,難道憑這四位宗師,也會受敝教之迷?夏幫主不可誤會,兄弟此來,原是專誠拜訪,既然引起貴幫誤會,兄弟這就告退!」

  說著向身邊諸人,遞了一個眼色,站起身來,接著阮惜分、褚志光、陸飛羽、李金等人,也同時站起。

  岳天敏徐徐地道:「諶兄且請寬坐,在下尚有數語奉告!」

  諶不宜尷尬地瞧了黑水龍王一眼,滿堆笑容地道:「岳少俠還有什麼見教?」

  岳天敏冷嘿一聲,陡地目射精光,沉聲問道:「諶兄此次遠來江南,可曾奉到你們茅教主最近指示?」

  諶不宜道:「岳少俠此話,不知用意何在?」

  岳天敏問道:「你們教中,可有朱缺其人?」

  諶不宜躬身笑道:「朱真人乃是敝教副教主。」

  岳天敏冷冷地道:「貴教高手分批南來,是否以他為首,諶兄可在他節制之下?」

  諶不宜微微一愣,但瞧岳天敏似有重要之話尚未出口,略為遲疑了一下,只好答道:「朱真人乃是代表茅教主親來,不但是兄弟,就是駐蹕武當的仇副教主,也全在他的節制之下。」

  岳天敏突然一聲敞笑,大聲說道:「那麼朱缺也沒有通知你們和在下相約之事?」

  諶不宜聽岳天敏的口氣,愈說愈大,心中大感驚奇,不由諂笑道:「不知朱真人和岳少俠相約何事,還請明白見告!」

  岳天敏正氣凜然地道:「在下在少室峰前警告朱缺,要他寄語茅教主,目前各大門派,齊集君山,為武林討賊,你們不妨約期比鬥,看看是道長,還是魔消?如果妄想使用陰謀詭計,危害江南一草一木,在下當劍劍誅絕,絕不留情!」

  他此話出口,諶不宜一行人,個個臉色劇變,臉現怒容,太湖鳳尾幫幫主陸飛羽,忽然嘿嘿冷笑了兩聲,道:「老夫活了這一把年紀,也遇到過不少高人,像岳少俠這樣,倒真是老夫生平第一次遇到的狂徒。」

  他話聲才落,只聽一個嬌滴滴的聲音喝道:「老匹夫,你敢藐視我們岳少爺?」

  大家循聲望去,只見那發話的是十八九歲的縞衣少女,她柳眉微挑,杏眼圓瞪,倏地纖纖玉指,隨手一彈,一縷指風,應手而出,直往陸飛羽身前激射過去!

  縞衣少女隨手而出的指風看來極是平淡,但陸飛羽身為鳳尾幫一幫之主,在江湖上也非泛泛之輩,一見對方笑語如珠的一聲嬌喝,立即有一縷勁風,向自己襲到。

  他見多識廣,自然識貨,心頭不禁大凜,這是佛門絕學「一指禪」!乃非尋常內家的指上功夫可比。那敢硬接,連忙一個急閃,側身避開!嗤!但聽微弱的聲音響起,陸飛羽剛才坐過的那把檀木椅靠背上,立刻現出了一個指尖大小的深洞,透木而過!

  俏春梅露了這一手,直把在場之人,全都瞧得目瞪口呆!要知會這「一指禪」神功的,普天之下,只有一人,那就是久已不履紅塵的心如神尼!這妞兒小小年紀,居然已得神尼真傳,大家自然十分驚詫!

  陸飛羽橫行江湖數十年,無端端栽在這個黃毛丫頭手下,一張老臉色若豬肝,如何還掛得住?他濃眉陡軒,正待發作!

  諶不宜連忙拉了陸飛羽一把,哈哈大笑道:「陸老哥一幫之主,何苦與這位姑娘爭氣,咱們還是談正經要緊,兄弟有話向岳少俠討教呢!」

  他不愧赤衣教出來的人,能軟能硬,不打無把握之仗,這時估量敵我形勢,顯然於己大為不利。尤其自己仗以迷失人性的兩件看家本領「魔眼神通」和「聖水」,對方自稱已有解藥,在沒有摸清底細以前那敢妄動?

  是以一面制住陸飛羽,一面卻向岳天敏拱手道:「方才岳少俠曾和敝教朱真人有約,不知失真人如何向岳少俠表示?」

  岳天敏見他一味諂笑,心中雖然不齒其人,但倒也不好過分給他難堪,這就淡淡地道:「貴教朱副教主答應在下,轉告茅教主,在這期間不再滲透江南。」

  諶不宜目光陰晴地轉了一轉,又是一聲哈哈,道:「這敢情是兄弟和岳少俠在方城會面之後的事,兄弟銜命南來,確實未知實情,岳少俠既和敝教朱真人訂下約期,兄弟怎敢不遵?哈哈!這一誤會,還請夏幫主多多原諒。」他拱手一揖,又站起身來了!

  黑龍幫的人,不想花太歲諶不宜竟然落篷得如此快法,不免齊齊一怔!

  沼吳堂堂主丁正,突然起身說道:「諶堂主果然是守信之人,丁某不勝欽佩,不過諶堂主既然來了,要想離開石臼湖,丁某倒有點小小意見。」

  諶不宜老奸巨猾,涵養極深,聲言依然呵呵笑道:「丁堂主高見,兄弟洗耳恭聽。」

  丁正冷嘿一聲,道:「諶堂主好說,兄弟只想請諶堂主留下藐視黑龍幫的江湖敗類!」

  流沙掌李金,目射兇光,沉聲喝道:「嘿嘿!丁正,你指的是誰?」

  沼吳堂主丁正,臉露不屑地道:「兄弟所指,自然另有其人,不過閣下要強自出頭,算上一份,也無不可!」

  流沙掌李金不覺怒火暴發,嘿嘿連聲,一躍而起,怒道:「丁正,你指名叫陣,難道我當真怕你不成?來!來!咱們先較量較量。」

  丁正大笑道:「閣下此言,正合丁某心意。」說罷,雙掌一分,往前走去。

  忽然人影一閃,日月堂主許君武搶著躍出,叫道:「丁兄且慢動手!」

  沼吳堂主回頭一瞧,許君武已搶到前面,笑道:「丁兄原意指的既不是李老哥,不如先把妖婦拿下才是正經,這一陣就讓給兄弟吧!」

  他不待丁正答話,便向李金抱拳道:「許某久仰李老哥盛名,咱們親近親近!」

  流沙掌李金冷笑道:「只要許堂主有興,兄弟自當奉陪。」

  「李老哥請!」

  「兄弟有僭!」

  流沙掌早已蓄勢待敵,「僭」字出口,一掌「流沙千里」已向許君武當胸劈去!

  許君武左掌斜翻,架住李金攻勢,右手「徒手搏龍」緊接著打出!

  李金嘿然冷哼讓開攻勢,雙掌分合之間,「黃沙蔽日」、「沙中尋泉」、「風沙捲蹄」接連三招,分上、中、下攻到。

  許君武只覺對方流沙掌法,滾滾而來,潛力強猛,心中也暗暗驚嘆,這老兒果然名不虛傳!

  當下就展開身法,全力迎擊!

  沼吳堂堂主丁正在許君武搶出之際,果然身軀一轉,對著黑妖狐阮惜分瞋目喝道:「妖婦,當年夏幫主念你尚無大惡,才容你在嵊縣存身,不想你淫蕩成性,不知悔改,仗著赤衣教為護符,居然還敢到石臼湖露臉,丁正今日就活劈了你!」

  他聲音宏大,鐵掌如風,業已奔雷般劈到!

  「嗒!」黑妖狐阮惜分粉嫩的纖手一抬,撤出繡鸞刀,腰肢扭動,閃招進招,一彎銀虹,向丁正遞去,口中妖冶冷哼:「丁正,你別吹大氣,姑娘可也沒把你放在心上!」

  四個人分成兩對動上了手,說來話長,其實也不過剎那間事!

  赤衣教一行,眼看大家業已破臉,都紛紛站了起來。

  其中只急了一人,那是赤衣教赤煞堂堂主,兼領江南總分堂的花太歲諶不宜。

  因為他深知目下敵人勢盛,這種無把握的仗如何打得?何況出手的又是自己蝕骨消魂的姘婦阮惜芬!

  這一變故,真使這位巨猾沒了主張,雙手一拱,惶急地道:「兄弟專誠代表茅教主致敬而來,貴幫如此行動,豈非有失和氣?」

  黑水龍王微微一哂,道:「諶堂主不可誤會,敝幫要拿的,只是江湖敗類和貴教無涉。」說到這裏,微微一頓,然後指著兩個歪戴帽子的紅衣大漢,道:「兄弟倒還有個不情之請,就是諶堂主身後,六位貴教門下,尚有兩個是敝幫逃犯,江湖之中,講究過節清楚,諶堂主當不會責夏某無禮罷!」

  花太歲諶不宜聽得心頭一驚,還沒答話!

  只見黑水龍王陡地臉色一沉,喝道:「來呀!」

  大廳前面,立時應聲走入四個手執單刀的彪形大漢。

  黑水龍王目光如電,厲聲喝道:「叛幫逆徒王三元、何成蛟,還不給老夫拿下?」

  黑水龍王喝聲未了,驀聽一聲震耳狂笑!

  「夏峻峰,你也欺人太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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