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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二


  岳天敏尹稚英兩人,來到臨近,首先由岳天敏朗聲說道:「在下兄弟兩人,道經貴地,和諸位素無怨隙,不知半途上相邀來此,有何見教?」

  王三寡婦聞言濃眉一豎,厲聲喝道:「小狗不是明知故問嗎?湘西三英和你們有什麼深仇大怨,一夜之間,連殺姜天中和我們王三爺子,還有十幾個弟兄,無一僥免。前天林香主苗老大向你們評理,又暗伏高手,黑夜突擊,林香主重傷致死。今日是你們二個小狗的死日到了,還不束手就縛,聽候老娘發落。」

  岳天敏聽得心頭一怔,原來果然引起了極大誤會。當下微一沉吟,抱拳說道:「大嫂可別誤會,在下崑崙門下,此次途經貴地,和湘西三英,素不相識,那會出手傷人?其中恐另有別情,還講大嫂明察。」

  王三寡婦冷笑道:「小狗倒推得乾淨,老娘可不管你崑崙峨嵋,是仇人也罷,不是仇人也罷。今天既然來了烏鴉嘴,老娘寧可錯殺一百,不能放過一個,你就拿命來!」她仇人相對,越說越兇,眼露獰惡。倏地伸出右掌,向岳天敏胸口按到。

  她一出手就使出最歹毒的煞手,滿以為這種年輕小伙子,功力再強,也經不起這一掌。那知對方竟是毫不戒備,一掌端端正正的按上對方胸口。手掌所觸,陡覺虛飄飄的似有一層無形氣體,不著實際。

  再看那少年含笑而立,若無其事。

  她心頭一震,知道遇上了高手,但此時如何下臺?不由觸發兇心,暗暗咬牙,把心一橫,勁運掌心,全力重按上去,排教中的煞手雖然厲害,那能和玄門正宗的太清罡氣相提並論?這時如要傷她,真是易如反掌,不過岳天敏因事起誤會,對方為夫報仇心切,情有可原,才沒還手,無非想她知難而退罷了!

  正當此時,忽聽一陣桀桀怪笑,聲如夜梟!那白髮老嫗,僂著腰,顫巍巍的站起身來,滿臉皺紋中陡地綠光暴射:「徒兒,你真不長眼睛,這娃娃,瞧不出還會混元氣功?快退下來!讓我老太婆來會會高人。」

  王三寡婦煞手無功,聞言趕緊往後躍退。

  岳天敏抱拳說道:「大嫂子,在下掬誠相告,冤有頭,債有主,你殺夫之仇,另有其人,不可誤會。」

  「小娃兒不必多說,你受得了我老太婆一掌,天大怨仇,一筆勾銷。」白髮老嫗不見她邁步,已掠近身前。

  岳天敏躬身道:「老婆婆吩咐,在下自當遵命,不知老婆婆如何稱呼,可否見告?」

  「且慢?」突然尹稚英從旁插進口來,她瞧著王三寡婦,向岳天敏道:「敏哥哥,這位老婆婆說過只要你受得了她一掌,天大的怨仇一筆勾銷,這話不知那位王三大嫂子可曾同意?」

  白髮老嫗綠陰陰的眼光,掃了尹稚英一眼,又是一陣桀桀怪笑。厲聲地道:「排教三長老的刁太婆,說出話來誰敢違拗?只要小娃兒受得住我一掌,王老三就算白死。」

  尹稚英一聽對方竟是排教三長老中除惡出名的刁太婆,真是人的名兒,樹的影兒。她以煞手名震長江,端的非同小可!不由芳心一震,粉臉驟然失色。這……敏哥哥功力雖高,若要硬受這魔頭一掌,怕也……她正想開口。

  岳天敏已知她的心思,忙道:「英弟,既然刁太婆劃下道來,不要說一掌,縱使三掌,愚兄也得勉強承受。」

  刁太婆皺臉上露出獰笑,尖聲喝道:「小娃兒,好狂的口氣,你接住了!」右掌猝然隨聲而出,電光石火般拍來。

  岳天敏罡氣護身,淵渟嶽峙,大大方方的接了她一掌。

  不但依然含笑而立,卻連長袍都沒飄動一下。這真大出刁太婆意料之外,自己的煞手,即使武林一流高手,也不敢這樣挺著胸膛硬挨。這小娃兒敢情會使邪法?

  刁太婆老臉驟紅,怪聲笑道:「小娃兒果然有點門道,你敢開口接我一掌嗎?」

  尹稚英在旁冷笑一聲道:「刁太婆,我哥哥不是已受了你一掌嗎?」

  刁太婆怒目瞪了她一眼。

  岳天敏道:「刁太婆儘管賜招。」

  他話才出口,刁太婆出手如風,砰砰又是兩掌。這兩掌她用盡生平之力,暗下殺手。第三掌才一接觸,好像對方從重衣之中,透出一股無形真氣,向外輕輕一彈。只不過那麼輕輕一彈,刁太婆立覺全身一震,身不由己的被震退了兩步。在她來說,數十年還是第一次遭受挫折。對方功力,分明勝過自己太多,心中一愣,回頭向王三寡婦喝聲:「徒兒,跟我走!」走字才出口,猛地一個旋身,左手覷準尹稚英虛空拍出!夜梟般的聲音,厲叫著:「你也吃我一掌。」

  尹稚英猝不及防,一股陰勁的掌風,業已襲到。

  她不敢硬對,匆忙中使出飛絮舞步,輕輕一滑,堪堪卸去掌風,人卻踉蹌的被帶出了兩三步。這不過是電光石火般轉瞬之事。

  岳天敏見她如此陰險,不由勃然大怒,左手一揮,太清罡氣陡然暴漲,直向刁太婆身後劈去。含憤出手,威勢自然非同小可!

  刁太婆反手出掌,人已到了一丈開外,陡覺背後一股無形勁風,漫天徹地捲來。壓力之強,無可比擬。那裏還來得及躲閃,身子已被滾滾而來的勁風捲起,砰的一聲,直摔出七八丈遠。終算她內功精深,厲叫一聲,如飛而去。這下直把在場的人,驚駭得不知所云,豕突狼奔,紛紛逃命,一霎時走得一個不剩。

  「英妹,你受了傷沒有?」岳天敏一掌出手,回頭急問著英妹妹。

  尹稚英嬌笑著道:「沒有,這老乞婆當真陰險!你這一掌也夠她受啦!」

  她驀一回頭,雙眉一縐,又道:「敏哥哥,那船上一班水手,都逃光啦!你會不會搖船?」

  岳天敏一瞧,果然只剩了一隻空船,那有半個人影?不由搖頭道:「我可從沒搖過船,不過,不會也得搖呀!」

  兩人邊說邊走,忽見樹林中遮遮掩掩的藏著一個人影,行動十分鬼祟。

  岳天敏心中一動,暗想這人如果不是刁太婆黨羽,便是暗中跟隨而已,屢次放毒之人。他不動聲色,猛地雙足一點,八步趕蟾,身子像箭一樣激射過去!一把把那人如抓小雞般抓了出來。

  尹稚英看清原來方才站在刁太婆身邊的那個小女孩子。

  這時已嚇得臉無人色,戰戰兢兢的跪在地下,只管叩頭,口中連城兩位公子饒命!

  尹稚英見她秀美伶俐,心中十分不忍,連忙伸手把她拉了起來,笑道:「你不要害怕,我們絕不難為你的,不過,他們大夥兒都走了,你躲在林中,怎不逃跑?」

  小女孩手給人家握住,不由滿臉緋紅。

  她自隨著刁太婆以來,因為人聰明,平日雖然還能得到一點看重。但刁太婆行為乖張,稍有不合,便橫遭打罵,生性又極殘忍,心毒手辣,不講情理,她每日忍苦含辛,提心吊膽。如今給尹稚英溫和的一問,畏意漸袪,想到傷心之處,竟自放聲大哭起來。

  尹稚英先前見她相貌清秀,已是喜愛,這時見她哭得傷心,越發憐惜。忙拉著她手,溫言撫慰道:「小姑娘,有話好好地說,不要哭啦!你叫什麼名字,家在那裏?」

  小女孩一面拭淚,一面嗚咽著道:「我姓雲,名叫鳳兒,父親是做官的,那是五年前的端午節,我才七歲,跟隨著父母,經過洞庭湖,湖上在划著花船,十分熱鬧,我一時不小心,失足掉入湖中。後來被刁太婆救起,就收我做了徒弟,每日除服侍她做點事以外,就跟她練武。只是她性情十分暴躁,稍不合意,便遭打罵,自己身上,時常被她打得體無完膚。日前師姐王三娘子忽來哭求,說她丈夫被人殺死了,要刁太婆替她報仇,接著就帶了我一起前來。我因偷看兩位公子面目和氣,不像壞人,武功又高,一出手就把王三娘刁太婆打敗,這才趁大家忙亂逃命之時,偷偷的躲在林中,另想法子逃走,慢慢的去找尋父母。兩位公子就可憐可憐我苦命女孩,帶我離開此地,便感激不盡了。」說著隨又跪了下去,叩頭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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