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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


  她不暇思索,回身過去,「嗆」地拔在手中,一道青紫光芒,立即脫鞘而出。

  她恐怕損壞了敏哥哥的寶劍,小心翼翼的向石門上插去,「嗤」地一聲,應手而入,比那匕首,還要不費氣力。她心中一喜,暗暗稱讚「果然是口寶劍!」

  玉腕輕翻,龍形劍在石門上劃了二尺見方的一個小洞,接著一陣亂剁,把石塊剁成碎石,用手撥開,再劃再剁。

  不消多時,已在一塊兩三尺厚的石門上,挖了一個可以容人出入的洞來。萬小琪探頭一瞧,原來裏面卻是一條甬道,光亮如同白晝,心中不禁大喜,連忙還劍入鞘,收好匕首,回身抱起敏哥哥,從小洞中匍匐進去。

  這條甬道,寬敞平坦,約有十幾丈遠近,甬道頂上,嵌著一顆珠子,乳白色光亮,正是從珠子上閃發出來。

  甬道盡頭,是三間頗為寬敞的石室,看上去似是天然,而又略帶人工整理。當中一間石室,四面是一種白中透著淡黃色的石壁,似石非石,似玉非玉。正中頂上,也嵌著一顆鵝卵大的珠子,映照著四面石壁,另有一種祥和的氣氛。

  石室中央,靠近牆壁,放著一張玉榻,榻上盤膝趺坐著一個頭挽道髻,白髮過胸的青袍道人,雙目垂簾,像老僧入定一樣。

  萬小琪不敢怠慢,輕輕的放下岳天敏,自己恭恭敬敬地走上前去,朝那玉榻上的老道人跪下,口中說道:「崑崙派第九代弟子萬小琪叩見老前輩,只因弟子的哥哥,身負重傷,伏望老前輩慈悲為懷,賜與救援,弟子感恩不盡。」

  說著連連叩頭。那料她跪了半天,不見動靜,她以為老道人故意不睬,又叩了幾個響頭,重新說了一遍。依然一點聲息也沒有。萬小琪心中奇怪,偷偷的抬頭一瞧,只見老道人膚色潔白如玉,卻一點血色也沒有,坐在榻上,好像是一尊玉石雕像,一動也不動,根本不像是個活人。

  不由心中一愕,暗想:「莫非這天柱老人,已經仙去?」

  她連忙又拜了幾拜,站起身來,略一打量,心想:「師傅說這天柱老人得了前人遺留的一爐『靈寶丹』,不但是療傷至寶,練武的人,得到一粒,可抵二三十年功力,看來天柱老人既然仙去,那『靈寶丹』一定還有留下來的,我何不到丹房裏去找找看?」

  主意打定,就抱起敏哥哥退身出來,逕向左邊一間石室走來。進內一看,原來這間石室,卻佈置得像間書房,靠牆一邊,擺著一張青石書案,案上放著幾本線裝古書和文房四寶,兩旁各放置了一張青石圓凳,壁上掛著一柄白玉拂塵。

  書案頂上,也掛著一顆明珠,照耀得滿室生輝,此外並沒有其他雜物。萬小琪知道丹房是右邊一間了,她這時無暇多看,匆匆退出,又向右邊一間石室走去。

  果熱不出所料,這間石室,正是煉藥的丹房,中間放著一大兩小,三具鼎爐,旁邊還放著白玉刀圭之類的各色用具。

  上首橫放著一張青色石榻,榻上右首的石壁上,挖著幾個大小不同的方形格子,每個格子依著形式,擱著大小不同的葫蘆。「這不是丹藥還有什麼來?」

  萬小琪驚喜逾恆,趕緊把敏哥哥平放榻上,自己迫不及待的跨上石榻,伸手取下一個白玉葫蘆,仔細一瞧,葫蘆上清楚的刻著「靈寶丹」三字。

  她一陣狂喜,連忙用手一搖,竟還有大半葫蘆,這真是得來全不費功夫。萬小琪跳下石榻,用手揭開玉塞,陡覺一陣異香撲鼻沁腦,使人精神清爽,耳目一新。

  她趕緊傾出一粒,隨手蓋上玉塞,將「靈寶丹」納入口內,嚼爛之後,用津液化勻,一手托開岳天敏牙關,輕輕的哺了過去,隨後又度了一口真氣,把丹藥送下。才嬌羞的抬起頭來,只覺滿口異香,自己憊疲的身體,陡覺精神旺盛,她知道這「靈寶丹」確實靈異非凡,不愧為武林異寶。

  她一夜一日,歷盡艱險,到這時才算把懸著的一顆心放下,她不禁長長的吁了一口氣,隨手拿起玉葫蘆,跳上石榻放回原處。一面又拿起另一個白玉葫蘆一瞧,原來也是「靈寶丹」,卻裝得滿滿的,她心花怒放,再看其他幾個青玉葫蘆,卻都刻著「辟穀丹」三字。

  這「辟穀丹」她可知道得比較詳細,因為她時常聽爸爸說起修道人在深山潛修,不吃人間煙火,就用「辟穀丹」來代替吃飯,普通服上一粒,便可數日不饑,她想起敏哥哥在這裏療傷,峭壁巉巖,那裏找得到東西吃,有了這許多「辟穀丹」,正是最好不過。

  萬小琪越想越高興,再往上瞧,頂上一個小格裏面,放著三寸來長通體碧綠晶瑩的翡翠小瓶,正中刻著「天府玄真」四個蠅頭細篆。她不知道「天府玄真」又是什麼東西,用手一搖,卻是大半瓶液體。

  她細看這個小瓶,十分精緻,想來大約是極為名貴的珍品,一時不知用途,依舊放回原處。她跳下石榻,靜靜的守在敏哥哥身邊,雖然他依舊緊閉著雙眼,但神色已不似先前那樣慘白。

  她等了一會,心想:「也許他傷得特別厲害,恐怕不是小小一粒『靈寶丹』便可奏效。」

  她那知這「靈寶丹」乃採集世上罕見靈藥,精練而成,功能起死回生,奪天地之造化呢?

  岳天敏身中黑煞掌,震傷內腑,只要藥力佈達全身,自會慢慢醒來。萬小琪所謂事不關己,關己者亂,她巴不得藥一入肚,人便立時醒轉,所以她等了一會,已是不耐。又從架上取下葫蘆,傾出一粒「靈寶丹」,嚼爛才後,再次俯身哺了過去。正當她丁香微吐,只覺敏哥哥身子微微一動,自己的舌尖似乎被什麼東西吮了一下。

  她猛地一陣心跳,低頭一瞧,他──敏哥哥兩道散漫疲憊的眼睛,正露著驚訝的神氣,瞧著自己。

  她輕輕的「嗯」了聲,趕快直起腰來,心頭小鹿,兀自撞個不休,紅暈透過了耳根、脖子,她心中也不知是驚喜?是羞澀?

  只叫了一聲「敏哥哥……」一時連什麼話都說不上來。原來岳天敏連服兩粒「靈寶丹」,人已慢慢醒轉過來,只是頭腦還有點昏沉沉,並不怎樣清楚。

  只覺一股熱流,運轉全身,胸腑之間,脹悶消失,自己口中,正有一條香滑無比的東西,抵住自己上顎。

  當眼睛睜開一瞧,發現自己被一個少女抱在懷中,她低著頭從口中度入真氣,似在替自己療傷。岳天敏起初感到非常茫然,繼而驚愕,不知道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只是覺得這個少女,十分面熟?慢慢地,才想起自己和奇弟弟被黑煞老怪對了一掌,就暈了過去,人事不知。

  可是現在又怎麼到了這裏呢?想掙起身來,看個明白,猛見那少女滿臉嬌羞的向自己叫了聲「敏哥哥!」

  岳天敏突然完全清醒,仔細一瞧,那身邊的少女,不是奇弟弟是誰?

  那知稍一用力,頓感全身骨痛欲裂,手足四肢,綿軟無力。他驚異的眼光,緊瞧著她,正想開口,只聽她很溫和地向自己道:「敏哥哥,你被黑煞老怪掌傷內腑,千萬亂動不得。」

  說著慢慢地側身坐到石榻邊沿,妮妮細語,講述她這一日夜來的驚險奇遇。說到自己用口哺他吃藥,登時粉臉上飛起兩朵紅雲,把頭低垂了下去。

  這段驚險、緊張、離奇、香艷的故事,直聽得岳天敏時驚時喜,心頭一陣感激,大眼睛中不由滾出兩行熱淚。

  萬小琪嫣然一笑,說道:「咦!敏哥哥你怎地哭起來了?」說著玉手緊握著敏哥哥的手,好像在哄小孩似的。

  只聽岳天敏道:「奇弟弟,真難為你,你太好了。」

  萬小琪聽得心頭一甜,嬌憨的笑道:「敏哥哥,從現在起,你要叫我琪妹妹了,以前我是騙你的呀!」

  岳天敏覺得非常奇怪,而又很感興趣,瞧著她問道:「奇弟弟,你是女的?」

  萬小琪紅著臉,點了點頭,說出一番話來。原來萬小琪的父親,拏雲手萬松齡,是崑崙派四老的老四,隱居龍官湖邊,除了教授愛女武功之外,平日不問世事。

  湊巧兩個月前,老三雲裏神龍田潛,突然來訪,說起自己曾在高淄縣物色到一個根賦極佳的少年,已把自己崑崙派絕技,當日只有自己得到真傳的「縱鶴擒龍」傳給了他,而且還把自己當年在江湖上威震南北的「神龍令」作為信物,把此子介紹到九華山崑崙下院,自己二師兄涵真子門下。

  那知雲裏神龍田潛,這隨便一說,卻引起了兩個目空一切的青年,好勝之心,便要前去會會這個已得「縱鶴擒龍」真傳的少年。

  說到這「縱鶴擒龍」,乃是崑崙派僅傳的無上絕學之一,當年掌教師尊玉虛真人因才施教,這門絕學,只傳了田潛一人,田潛是個終身不娶,居無定所的人,因他行蹤飄忽,江湖上給他起了個「雲裏神龍」的雅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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