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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早已去远了。

  岳天敏暗笑这位奇弟弟,太过稚气得可爱。第二天一觉醒来,已是日上三竿,盥洗之后,吃过早点。万奇已等得不耐,催着上马,急于前往褚家潭。两人出了客店,一路上行人络绎,都是往褚家潭去的。

  三五里路,何消片刻便到了一个庄院。循着一条用青石板铺成的大路,绕出庄去,又向东行了半里光景,到来一座小山脚下,这时人头拥挤,围着一潭清水,那正是有名的褚家潭。两人略一打量,这潭面积不大,最多不过十丈方圆,一面靠着小山的一座峭壁,所谓峭壁,不过是五丈来高光滑如镜的一堵石壁,却也嶙峋嵯峨,状极古雅。

  两人一齐下马,万奇道:“这里人太多了,我们到那峭壁上面去罢!”

  说毕牵了马就走,岳天敏跟着爬上山坡,把马系在一株老松之下,走近峭壁崖上,居然也有不少人先已坐在那里了。两人一看地势,居高临下,面对小潭,正是最好不过,就找了一块大石,正要坐下。

  岳天敏一瞥眼,却见昨天在酒楼上遇见的那个少年,正站在离自己不远之处,满脸春风的向自己含笑点头。

  岳天敏心想人家先向自己招呼,那好不理,也赶紧颔首答礼,却听万奇叫道:“敏哥哥,你怎地不坐下来?”

  岳天敏含笑坐下,纵目一瞧,这时潭边上的掘宝工作,已入了紧张阶段。原来小潭的三面,早已架起了一二十部水车,辘轳之声,不绝于耳。水车,像一条条的长龙,不断地把潭水输出潭外,在小潭边上,临时掘了一道水沟,水就蜿蜒的流向山下。小山下面,盖了一座芦棚,一个白发白须,满脸通红的老者,巍然踞坐,远远望去,极为威武,想来就是名震江湖的金刀褚瑞芳了。在他身边,侍立着两个少年,一个穿红衣的少女,和几个庄丁模样的人。潭中的水位,逐渐下降,这时已接近潭底,不少银鳞闪闪的鲜鱼,在泥浆似的水中,泼剌跳跃。潭底下还在汩汩地冒出几股水源,水车不停地把流出来的泉水,抽出潭外。

  二三十个赤膊的庄稼大汉,手持铁锹锄头,正在潭底掏挖浮泥。时间逐渐地过去,看看已近晌午,潭外边,挖起来的浮泥,已经堆积得像座小丘,水车、锹锄,还在不停地工作。侍立在褚瑞芳身边的两个青年,不时的临潭探看,指挥着挖掘的工人。潭底的浮泥,敢情已渐渐挖尽,铁锹不时地碰到石块,溅出火花。又过了一会,潭底露出一块两三丈见方的大石块,泉水正从这石块的四边冒出。几个工人交头接耳的谈了一会,有一个爬上来向少年请示,少年似乎不能决定,又向褚瑞芳低低地报告。

  褚瑞芳霍地站起身来,踱向潭边,向下看了一回,用手指指点点的说了几句,潭下面十几个工人,轰然应了一声。

  工人们手持铁锹锄头,一齐围着那块巨石,发出“嗨啊!”“嗨啊!”的声音。那块巨石,何止千斤?十几个人只能稍稍地把它移动,要想搬开,谈何容易。旁边站着的十几个挖泥工人,这时又奔了过去,七手八脚的忙了大半天,终算把巨石移开。围在潭边的观众,几千百只眼睛,都集中注视潭心,巨石移开之后,潭中间又露出一个一丈方圆的小潭,一股清泉,从小潭中向四面溢出。

  褚瑞芳褚老庄主,看看这个情形,浓眉微皱,他身边站着约摸二十来岁的青年,向他说了几句,这青年回身脱去身上长衣,里面原来早已穿好了鱼皮水靠,一面指挥着几个庄丁,扛过预备着的一大盘粗索,看样子这青年要亲自下潭去了。果然青年走近潭边,双足一点,身子凭空直向潭底落下。从岸上下去,少说也有三五丈深浅,那青年飘然下降,这份轻功着实不凡!四面看热闹的,早已采声暴起。

  岸上的庄丁,这时把大盘粗索,向潭底抛下,青年轻舒猿臂,一手抄住,递给站在身边的挖泥工人,低低的说了几句,几个工人,依言把粗索慢慢地放下潭心,偌大的一盘粗索堪堪放完。青年双足微踪,两手一分,头下脚上,“刺”钻入水中。潭心起了一晕水纹,但一点水花也没有溅起,看上去这青年水上功夫,确实漂亮!四面又响起了暴雷也似的采声,几个双手紧持粗索的工人,自少庄主下潭之后,目注水中,神情极为紧张。过了好一会,那青年还不见上来。

  岳天敏不由替他担心,自言自语地道:“咦!怎么还不见他上来呢?”

  万奇嗤的笑道:“你看,潭心不是冒起了许多水泡,他正在找寻宝物,也许快上来了。”

  岳天敏依言一看,果然潭心平静的水面,一路冒起不少水泡。这样又过了一会,水面上微微的晕起水纹,一条人影,逐渐冒出水面。那不是青年是谁?他一手援着粗索,猱身疾上,另一手,紧握着一支三尺多长的东西。四面齐口同声的惊呼!

  “嗄!果然是支宝剑。”

  青年刚出水面,人已有点不支,几个庄丁,连忙上前把他扶住,只见他脸色惨白,摇摇欲倒,敢情是潭心太过寒冷,不耐久呆。

  岳天敏紧张了半天,见他果然从潭心取出宝剑,也不禁一声欢呼,回头向万奇笑道:“那口宝剑,想是神物!”

  他非常兴奋地用手向前一指,又不自觉地回手一招。

  他四年来苦练“纵鹤擒龙”不知有何用处?这时心中兴奋,不经意的一招,却正暗合了“擒龙”。

  只听“呛啷啷”一声龙吟,那宝剑在青年手上微微一震,脱颖而出,从潭底飞起一道青中透紫的长虹,在空中略一停顿,斜刺里直向岳天敏手边激射而来。变起仓猝,岳天敏不知就里,直吓得一声惊呼,慌忙一手拉着奇弟弟向后疾退。说也奇怪,那道青紫光华,竟似通了灵似的,跟着岳天敏的手低飞,显然来势已缓。

  万奇料不到竟有这般奇事,他被敏哥哥一拉之势,倏地站起,但业已看清这道青紫光华,是柄长剑,口中喊道:“敏哥哥,这飞来的是柄宝剑,我们把它收了。”

  他觑定剑柄,使出空手入白刃的功夫,皓腕轻舒,一把捉住,光华敛处,手上多了一柄长剑。仔细一瞧,这剑长约三尺开外,剑体通黑,光亮如漆,非金非玉,触手异常温润,隐隐的刻着一个龙头,栩栩如生,剑身青紫鳞纹,闪闪生光,剑尖则更是紫芒吞吐,像是一条青紫色的小蛇,耀人眼目,不由喜道:“敏哥哥,这真是一口古代神物呢!”

  说着顺手把剑递了过去。在场的观众,眼看刚由少庄主从潭中取出的长形东西,突然化作一道光华,直向崖上两个英俊少年飞去,不由齐声惊呼,及至万奇伸手把它接住,又变作明晃晃的一口宝剑,大家采声四起,连说奇事,对这两个少年,顿时交头接耳的互相讯问。

  却说褚老庄主一见神物出世,即投向一个少年手上,不由纵目一望,只见崖上站着三个少年,看年龄和自己孙儿不相上下,却生得俊秀出群,器宇不凡,不由连连点头,暗叹神物识主,连忙吩咐身边站着的少年,快把崖上三位小侠,请来一谈。

  岳天敏从万奇手中接过龙形剑,略一审视,深觉喜爱,但这是人家掘出之物,自应送还与人,当下忙向万奇道:“奇弟,我们下去,把剑送还褚老庄主。”

  万奇还没开口,突闻身边一声清脆的冷笑声:“神物利器,惟有德者居之,金刀老儿,那配使用这等宝剑?”

  岳天敏抬头一看,说话的正是方才和自己招呼的那个少年,一双俏眼,正紧瞧着自己。

  万奇这时也接口道:“宝剑是自己飞来的,又不是我们巧取豪夺,敏哥哥──你血仇待报,手上有了这等神物利器,他日仗剑江湖,正好快意仇仇,还他作甚?”

  岳天敏一听,这倒好!你们两人异口同声的要把宝剑留下,这怎么说得过去?而且人家费了九牛二处之力,是不是肯拱手让人呢?

  这时忽见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直向自己走来,一面拱手道:“三位兄台请了,小弟褚家麟,奉家祖之命,前来恭迓侠驾,请莅寒庄一叙。”

  岳天敏闻言,知他把酒楼上的少年,也当作自己一路,但这时不好分说,连忙也拱手笑道:“褚兄好说,在下兄弟,方才收得宝剑,正想送还老庄主,既承宠召,自当趋谒。”

  一面说出自己姓名,并介绍和万奇相见。

  身旁的少年,不等岳天敏说完,便抢着对褚家麟道:“在下尹治英,久仰褚氏三英大名,今日真是幸会。”

  褚家麟连说“不敢”!

  当下岳天敏,万奇牵过马匹,和尹治英、褚家麟一齐走下山坡,褚家麟吩咐庄丁接过两人马匹。

  褚瑞芳已在棚下等了多时,一见三人行近,连忙起身迎出,褚家麟上前一步,替三人引见。

  岳天敏一看褚老庄主虽然白发白须,却生得方面大耳,满脸通红,精神饱满,身材高大,两眼开阖之间,神光充足,对人和蔼可亲。

  他身后站着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和一个红衣少女,那青年正是刚才下潭取剑回来,这时已换了长袍。大家相见之后,才知那取剑的青年名叫家麒,红衣少女名叫家凤。

  褚瑞芳老庄主也仔细打量了三人一阵,呵呵笑道:“三位小侠,人间祥麟,今日一见,足慰平生。”

  岳天敏忙道:“老庄主威名远播,在下兄弟,心仪已久,方才在下收得宝剑,正想向老庄主呈献,不图先蒙宠召,实感荣幸。”

  说着双手将龙形剑捧上。

  褚瑞芳含笑接过一瞧,连说好剑,一面回头笑道:“你们兄妹三人,也见识见识这古代的神物。”

  说着把剑递给褚家麒,兄妹三人传观了一阵,褚家麒连同一个黑黝黝的剑匣,一齐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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