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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三


  揮手一掌,凌空朝宓無雙迎面劈去!

  他這一掌在盛怒之下出手,使的乃是雪山派的「寒冰掌」,因而掌勢甫揚,一道令人窒息的奇寒掌風,就如驚濤拍岸,湧撞過去。

  丁天仁心頭一驚,匆忙之間,正待發掌,突聽耳邊有人細聲說道:「他使的是寒冰掌,正面接不得,你不是學會了老哥哥的劍掌嗎,不會從橫裏給它一掌,不就把他掌力攔腰切了嗎?」

  聲音入耳,丁天仁那還待慢,趕緊揚手發掌,朝鄧榮中間橫截過去。

  鄧榮是雪山派的第二高手,這一記「寒冰掌」掌風勁直,粗壯得足有七八尺寬闊,宛如一道風龍,這時經丁天仁一記「劍掌」,攔腰截斷。

  前面一段掌風,因為後繼無力,立時消散於無形,後面一段掌風撞上橫亙的劍掌,宛如一道無形氣牆,一下截住去路,奇寒氣流,只好向兩旁宣洩而出!

  鄧榮發覺不對,要待收掌,已是不及,心頭驀然一驚,目光一下朝丁天仁投去,只覺這年輕人極為眼熟,好像在那裏見過,口中嘿然道:「鄧某教訓叛徒,爾是何人,膽敢出手阻撓?」

  丁天仁淡淡一笑道:「叛徒?宓姑娘不是說得很清楚了嗎?她既非雪山派門下,沒師沒祖,那來的欺師滅祖?她是參加過武林聯盟,但看出武林聯盟只是少數幾個妄想征服武林的野心份子的組合,她不想參加了總可以吧……」

  「小子找死!」鄧榮瞋目大喝一聲,揮手一掌直劈而出。

  丁天仁少年氣盛,朗笑一聲:「好!」同樣右掌一豎,迎著劈出。

  就在此時,耳邊響起石破衣的聲音「嗨」了一聲道:「寒冰掌只能橫截,不能和他直劈。」

  聲音入耳,但覺自己身子被一股無形大力托起,向左移開八尺光景。

  但他劈出去的一記「劍掌」,一道劍氣森森的無形掌風,卻已和「寒冰掌」掌風接觸上了!

  「劍掌」,原是「無形劍氣」,這時但聽半空中響起一聲細長的「嗤嗤」聲,宛如裁紙一般,把鄧榮一道堅實勁直的「寒冰掌」風力,從中剖開,勢如破竹般一路切入,直剖過去。

  鄧榮自從練成「寒冰掌」以來,從來也沒遇上這樣的怪事,對方一記掌風,竟然會把自己的掌力從中剖開。

  方自一怔之際,耳中已響起大師兄的聲音:「這是劍氣,還不向旁閃出?」

  一時無暇多看,急忙一個飛旋,向左閃了出去。

  隗通天目光如電,沉喝道:「小友叫什麼名字,是那一門派的人?」

  丁天仁朝他笑了笑道:「在下峨嵋門下丁天仁,咱們在伏虎寺見過,隗掌門是否記得?」

  「哈哈,對了!」隗通天臉現鬱怒,沉聲道:「因為峨嵋封山,所以你處處和本盟作對,就算你真是丁天行的兄弟,今天也一樣饒你不得!」

  他坐在白玉輦車之上,安然不動,只是抬了下右手,大袖朝前拂出。

  就在他大袖拂起的同時,微風不驚,丁天仁的身前已經多了兩人。

  這兩個人如何來的,廣場四周有這許多高手,沒有一個看清楚了,連隗通天、丁天仁也沒看清楚,只覺眼前一花,兩個人就並肩擋在丁天仁身前了。

  隗通天右手大袖一揮,使出來的一記「寒極神功」,也被兩個人這一擋,全擋住了。

  隗通天心頭猛然一驚,雪山派三百年來只有自己練成唯一的「寒極神功」,不見兩人有任何動作。

  只是拿身子一擋,就像屏風一般,把含蘊了六七成的「寒極神功」的一記袖風給全擋住了,這兩人一身功力,豈非已入化境?

  這以身擋住隗通天「寒極神功」的兩人,正是先前攔著白玉輦車,自稱是「空城計裏面兩個小卒」的兩個灰衣老頭。

  他們連「寒極神功」都傷不了,那麼方才一記流雲飛袖自然更傷不了他們了。

  隗通天目注二人,冷然道:「二位究竟是何人,是來向雪山派尋釁的了?」

  他是雪山派掌門人,和他作對,自然也就是和雪山派作對了。

  兩個灰衣老頭依然脅下挾著掃帚,雙手籠在衣袖裏,聳肩縮頭,一副猥瑣模樣,那像什麼武林高人?

  左首一個突然嘻嘻的回頭看了丁天仁一眼,說道:「他是我小老兒的小兄弟,也是小老兒的半個徒弟,你是雪山派三百年來唯一練成寒極神功的人。被你袖風吹過,就會把人連五臟六腑都冰凍了,你向我小老兒半個徒弟兼小兄弟下手,小老兒那得不管?」

  從他口氣聽來,他該是醉翁歐陽休了,即是丁天仁的老哥哥,又傳了丁天仁「劍掌」,半個徒兒也說得過去,只是他臉上敢情易了容,是以笑起來都有些不自然,也沒人認出來。

  其實醉翁歐陽休,又稱磨劍老人,又叫老酒鬼,時以化身出現,江湖上又有幾個人真正見過他?

  站在右首的灰衣老頭在左首老頭話聲甫落,就搶著道:「咱們並沒有找雪山派挑釁來的,相反的,咱們還是雪山派的朋友。當年小槐在世的時候,小老兒就去過兩次冰官,吃過他冰糖燉的雪參雪蓮羹,咱們可以說是老朋友了。」

  「他口中的小槐」,正是隗通天的父親隗槐林,上一代的雪山派掌門人。隗通天聽得疑信參半,只是目光盯注著他,沒有作聲。

  右首灰衣老頭又道:「其實小老兒也並不是一定要幫姓丁的娃兒,因為他大哥有事去漠北,臨走前拜託小老兒照顧他小兄弟。小老兒既是受人之託,就該忠人之事,就這樣也認他作了小兄弟,既然認他作了小兄弟,他的事也就是小老兒的事了。你用『寒極神功』打他,不是和打小老兒一樣嗎?所以小老兒只好挺身而出,替他擋上一擋了。」

  丁天仁自然知道右首一個就是石破衣,心中暗道:「聽他口氣,是自己大哥托他照顧自己的,自己大哥?哦,他說的一定是大哥丁天行了。」

  「哈哈!」一聲嘹亮長笑,像是從天外飛過,一道人影隨著笑聲,從天際上劃空飛來,瀉落在兩個灰衣老頭前面。

  那是一個青衫飄逸的中年人士,手持摺扇,朝醉翁歐陽休,石破衣兩人拱拱手道:「二位老哥請了,在下這個小兄弟多蒙二位照顧,兄弟至為感激,但我丁某的兄弟,如果連雪山派的『寒極神功』都接不下來,丁某也不用在江湖行走了。」

  說到這裏,朝丁天仁招招手道:「小兄弟,你放大膽子,只管去接隗掌門人一記『寒極神功』,看看我小兄弟是不是接得下來?」

  丁天仁看到青衫文士,那不是大哥丁天行還有誰來,急忙迎上去,恭敬的叫了聲:「大哥。」

  隗通天一記袖風,(寒極神功)被兩個灰衣老頭用身子擋住,心頭已經大感不安,今日之局,有這兩個老傢伙攪局,只怕己方已很難有勝算了。

  如今又看到自空而下的青衫文士,竟然會是四十年前黑白兩道聞名喪膽的大魔頭天煞星丁天行。

  他竟然會是峨嵋派門下姓丁的小子的大哥,(他們當然是堂兄弟無疑)這一來,今天鐵定非失敗不可!

  隗通天老奸巨猾,心念一動,坐在白玉輦車上的人,忽然站了起來,朝了天行拱拱手道:「隗通天久聞丁大俠盛名,今日得能瞻荊,隗某深感榮幸,隗某並不知道丁少俠乃是丁大俠的兄弟,致多有冒犯,還請丁大俠諒察,今日之事,既有丁大俠蒞止,還有什麼好爭的?雪山派承認失敗,容隗某告退。」

  他打了退堂鼓。

  丁天行又是一聲敞笑道:「哈哈,隗掌門人且慢。」

  隗通天色厲內荏的望著丁天行道:「丁大俠還有什麼指教?」

  丁天行一指丁天仁,說道:「丁某方才說過,要小兄弟接你隗掌門人一記寒極神功,隗掌門人和方才一樣,仍以大袖使出,毋須客氣。」

  隗通天早已聽說過天煞星言出必踐,自己推也沒用,但「寒極神功」非同小可,萬一傷了他的小兄弟,他豈肯甘休,一時面有難色,說道:「現在兄弟已知丁少俠乃是丁大俠的令弟,萬一……萬一……」

  他說了兩個「萬一」,就不好往下再說。

  丁天行微笑道:「丁某說過,隗掌門人仍和方才一樣,寒極神功從大袖使出,我小兄弟自可接得下來,你毋須顧慮。」

  一面朝丁天仁以「傳音入密」說道:「小兄弟,你以紫虹劍使出鴻濛一劍,即可接得下來。」

  丁天仁躬身道:「小弟遵命。」

  隨即從身邊取出紫虹劍來,抱劍當胸,正身而立,抬目道:「隗掌門人請賜招了。」

  隗通天真不敢相信一個一二十來歲的年輕小夥子,僅憑天煞星昔年成名兵刃紫虹劍,就能接得雪山派傲視天下的「寒極神功。」

  但自己說在前頭,這是你要兄弟試的,萬一出了岔子,以天煞星的盛名,當著天下英雄,也絕不好和自己翻臉成仇,想到這裏,又緩緩在輦車上坐下,說道:「小兄弟,你小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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