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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七


  丁天仁現在聽明白了,大概她在湯裏做了手腳,下了什麼「黑甜散」,只須喝上一口,就會沉睡不醒。

  她為什麼會向自己下「黑甜散」呢?那一定是自己不知什麼地方露出破綻,給她發現了?好在自己服過「溫氏清靈丹」,不懼迷藥,才沒被她迷翻過去。

  心中想著,突覺宋青雯出手如風,一連點了自己身上三處穴道,他練成「先天氣功」,當然不在乎她點三處穴道了。

  宋青雯轉身取過面盆,放在床沿上,然後側身坐下,雙手扶起丁天仁上身,一手浸著面巾,給他洗起臉來。

  丁天仁心中暗暗哦道:「是了,她既然已對自己起了懷疑,自然要洗去自己臉上的易容藥物了。石老哥哥給自己易的容,是洗不去的,但宓無忌給自己易的容,這下可報銷了!」

  宋青雯一連給他用水洗了幾次,才擰乾面巾,揩拭乾淨,這回真相大白,現任大總管那副不討人喜歡的尊容,現在已變成了一個眉清目秀,帶著幾分傲氣的青少年──昨晚她見過的兩個年輕人之──王紹三。

  她緩緩把他放下,口中輕嗯一聲道:「果然不出我所料!」接著又輕「唉」了聲道:「但願你剛才說的不是違心之論。」

  丁天仁心中暗想:「自己剛才說了什麼?」突覺從宋青雯纖纖掌心把一粒藥丸塞入自己口中,這顆藥丸居然人口即化,隨著津液咽了下去。

  宋青雯依然側身坐在床沿上,一雙眼睛看著丁天仁。

  過了一會,才纖掌一揮,推開一處穴道,在他臉頰輕輕拍了兩下,嬌聲叫道:「總管,你醒一醒!」

  「啊!」丁天仁如夢初醒,霍地睜開眼來,望著宋青雯問道:「青雯姑娘,可是有什麼事嗎?」

  宋青雯抿嘴一笑,說道:「是有點事情。」

  「噢!」丁天仁要待翻身坐起,大概發現自己穴道受制,口中不覺又「咦」了一聲,說道:「姑娘別和我開玩笑了。」

  宋青雯道:「我沒和你開玩笑呀!」

  丁天仁道:「那……」宋青雯手中拿著一面銅鏡,送到丁天仁面前,輕哼道:「你自己看看就知道了。」

  丁天仁朝鏡中看了一眼,自己臉上果然被洗去了一層易容藥物,他居然臉色不變,微微一笑道:「原來如此,姑娘果然好眼力,不知要如何處置在下呢?」

  宋青雯臉色一沉,哼道:「你還笑得出來?」

  丁天仁聳聳肩(穴道受制的人是無法動彈的)笑道:「既已落在姑娘手裏,就算在下哭了,也是無濟於事的了。」

  宋青雯心想:「這人當真稱得上臨危不懼!」一面哼道:「我可以立時殺了你。」

  丁天仁點點頭道:「自然可以,但在下有一件事未明,不知姑娘可否見告?」

  宋青雯道:「你說說看?」

  丁天仁道:「在下自問不至於有什麼破綻,不知姑娘如何看出來的?」

  宋青雯抿抿嘴卻沒笑容,說道:「多著呢!」

  丁天仁望著她道:「在下洗耳恭聽!」

  「好。」宋青雯道:「我第一眼就看出你不是任貴了,任貴眼神陰晴不定,你卻眼神明亮,比他年輕得多,何況昨晚我見過你……」

  丁天仁問道:「還有呢?」

  宋青雯似乎有意避開他的眼光,說道:「你如果是任貴的話,就不會帶著何祥生、李長發到第三進去了,何況……」

  丁天仁道:「還有嗎?」

  「自然還有。」

  宋青雯臉上忽然有了笑容,說道:「我為了要證實我心裏的疑念,所以故意說七位老護法練的是子午功,正在入定,你居然相信了,那不是有人假扮還是什麼?」

  丁天仁看她這一笑,似乎並無敵意,心中突然一動,想起宓無忌的話來,不覺癡癡的望著她,柔聲道:「姑娘總算笑了,你笑的時候真美!」

  宋青雯粉臉驀地一紅,叱道:「你……好大的膽子。」

  丁天仁溫文一笑,說道:「在下膽子一向很大。」

  突然雙臂一張,把宋青雯一個嬌軀擁入懷裏。

  宋青雯驟不及防,跌入他懷裏,被他強有力的雙臂抱住,心頭一陣顫抖,失色道:「你……要做……什麼……」

  「沒什麼。」丁天仁的嘴唇堵住了她兩片櫻唇。

  宋青雯半點掙動不得,也沒有大多的掙動,就像一頭受驚的羔羊,頃刻之間就柔順得偎在他懷裏,縱然心頭小鹿跳得好猛好猛,卻任由他吸得緊緊地。

  這種既有窒息之感,又有飄飄欲仙的甜蜜,真是她二十年來從未有過的感覺!

  兩個人好像膠著了一般,過了好一會工夫,宋青雯才嬌軀掙動了一下,丁天仁環著她的雙臂也漸漸鬆開。

  她迅快站起,一張臉紅得像大紅緞子一般,他迅快跟著站起,走近她身邊,依然把她攬了過來。

  她沒有掙脫,緩緩的偎入他懷裏,他在她耳邊低低的道:「姑娘,謝謝你。」

  她羞澀的道:「你好壞!」

  他又緩緩低下頭去,兩個人又緊緊的擁在一起,緊緊的吻在一起!

  這樣又過了好一會工夫,宋青雯終於輕輕推了他一把,說道:「現在你總該告訴我你是誰了?」

  丁天仁道:「在下王紹三。」

  宋青雯含情凝視著他,又道:「是那一門派門下?」

  丁天仁道:「武林聯盟。」

  「武林聯盟?」宋青雯道:「我沒聽人說過。」

  丁天仁笑道:「你當然沒有聽人說過,因為武林聯盟對外還沒有公開。」

  宋青雯問道:「昨晚和你一起來的那人是誰呢?」

  丁天仁道:「他是我二師兄宓無忌。」

  宋青雯又道:「你易容而來,是為了想救川西失蹤的武林人士?」

  丁天仁道:「其實在下只是奉命調查失蹤的人,並沒有要救他們的任務。」

  宋青雯問道:「你認不認識他們?」

  丁天仁微微搖頭道:「在下還是初次在江湖行走,和他們並不認得。」

  這話宋青雯相信,丁天仁已經看到住在第二進的七位老護法,他沒有一點反應,自然不認識了。

  丁天仁拉起宋青雯纖手,說道:「現在該你說了。」

  宋青雯任由他拉著手,粉臉微酡,說道:「我昨天說的都是真話,我從小就住在一處大宅院裏,有一個叫鄂婆婆的管著我們,也教我們武功,是三個月前一輛蓬車送我來的,名義上我是伺候任總管來的,但鄂婆婆給我的任務,則是負責監督任貴,他須聽命於我。」

  丁天仁心想:「果然不出所料。」一面問道:「那你是聽鄂婆婆的了。」

  「不!」宋青雯道:「鄂婆婆也是奉上面之命,派我出來的,派出來了,就不關她的事了。」

  丁天仁問道:「那你……」

  宋青雯不待他問出口,就接著道:「到了這裏,就該聽院主的指揮,院主我從未見過,但他有什麼指示,就會把指示放在對面房裏的書桌上……」

  這話,丁天仁昨晚就聽任貴說過,心中不禁有些懷疑,宋青雯說的是不是真心話?一面問道:「對面有地道通往第三進嗎?」

  宋青雯點點頭道:「是的,那是因為七位護法的飲食是由我照料的,但我猜想對面房中一定還有一條地道,院主的指示,是從另一條地道傳來的,只是我找不出另一條地道的入口來。」

  丁天仁問道:「那七位護法究竟是什麼人?」

  宋青雯笑了笑道:「我想他們可能就是川西失蹤的幾位了,這話從沒有人告訴過我,只是我的猜想而已,因為這七人武功極高,神志卻又似醒非醒,行動完全受任貴的指揮。」

  丁天仁問道:「任貴如何指揮他們呢?」

  宋青雯從衣衫中取出一條掛在胸前的金色項鏈,鏈上懸掛著一枚約拇指指甲大小的金牌,上面刻著兩點一挑,下面是一個「敕」字。

  一面低聲道:「我這面是副牌,可以接近他們,但不能指揮他們,任貴的一面金牌,上面多了個『令』字,只要用金牌向他們照上一面,你說什麼,他們都會服從。」

  她肯說出這番話來,可見她已經把心都交出來了。

  女心外向,你訓練她多久,也敵不過一個「情」字。

  丁天仁道:「這面金牌在不在任貴身上?」

  宋青雯朝他輕笑道:「看來你真是初出江湖,既然把他制住了,也不先搜搜他的身?」

  丁天仁一下抱住她雙肩,在她臉頰上親了一下,低聲道:「青雯,謝謝你。」

  宋青雯嬌柔的道:「只要你不忘記我就好。」

  丁天仁道:「你放心,在下絕不會忘記你的。」

  宋青雯呶呶嘴道:「你把任貴放在裏間?」

  丁天仁點點頭。

  宋青雯道:「還不快去,先把金牌找到了才是正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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