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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〇


  双爪一前一后迎着击出。这回出手,自然用上了十二成力道,指风嘶然,十分凌厉!

  高瘦个子敢情发觉自己抓去的双手,不成章法,没有对方一前一后来得灵活,口中叫道:“这样不对。”

  赶紧双手一缩,也跟着改成一前一后,朝前凑去。

  九爪苍虬方才已经领教过了,对方虽是模彷自己,却能胜过自己,这回岂肯和他硬接,抓出的双手不到中途,立即变招,右手翻处,疾扣对方左腕,身形随着一个轻旋左手五指如钩,闪电朝他后腰抓落。

  高瘦个子两颗豆眼始终盯着他双手,你中途变招,我也立即中途变招,学着他的招式,身形快速半旋,正好避开对方右爪,右手一翻,朝对方抓来的左手抓去。

  九爪苍虬岂是等闲人物,既已看出对方似乎不会什么招式,只是临时学着自己手势,一时怒嘿一声,双手突然加快,身形电旋,爪发如风,朝高瘦个子急袭过去。

  高瘦个子目光如豆,但却眼快手快,摹彷能力,确是十分了不起,不论你身形如何快法,双爪如何变化,他跟着你使,居然有模有样,一记也没有遗漏。

  只是九爪苍虬浸淫爪功数十年,功力深厚,每一记都指风嘶然,锐如剑戟,高瘦个子依样画着葫芦,可没有他错落锐厉的指风,但不论你九爪苍虬指风如何凌厉,终是差上这么一丁点,连对方一点衣角部没点上。

  高瘦个子说得没错,你只有九恨手指,难怪要输我一指。两人这一以快打快,九爪苍虬就已发觉,对方比自己多一根手指,确实管用得多,因为每一招出手,在变招之时,自己身上,总会被对方指尖戳上一下,差幸对方没练过指功,就算被戳上了,也只是隐隐有些痛而已,并无大碍。

  心中兀是惊疑不已,如果对方武功高过自己,何以自己身上被他手指连续戳中,却又伤不了自己?如说对方武功比自己差,何以自己又会久战不下,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他越打越感到胆颤心惊,霍地往后跃退数尺,目注高瘦个子厉声道:“阁下究竟是何人?”

  高瘦个子嘻的笑道:“小老儿就叫区老大。”

  九爪苍虬沉哼一声,还没开口,突见一条人影疾掠而来,一连几个起落,就已落到两人之间。

  那是一个四十出头的紫脸汉子,一眼看清场中两人,立即朝九爪苍虬抱拳行礼道:“原来余护法也在这里。”

  说话之时,另有两名汉子相继掠来,看到九爪苍虬,也一齐抱拳行礼,恭敬的叫了声:“余护法。”

  九爪苍虬含笑道:“纪堂主可有事吗?”

  纪堂主(紫脸汉子)一指高瘦个子,说道:“属下是找他来的。”

  在他说话之际,随同纪堂主来的两个蓝衣汉子已经一左一右朝高瘦个子逼近过去。

  高瘦个子一看情形不对,嘻的笑道:“余老弟,咱们的事儿,到此为止,小老儿要先走一步了。”

  说完,身形一侧,很滑溜的从两个蓝衣汉子身边闪出,还用手拍拍两人肩膀,说道:“再见。”颠着足尖奔行而去。

  纪堂主耳中听他称呼余护法(老弟)。一时弄不清楚此人和余堂主的关系,倒也不敢鲁莽,只得任由高瘦个子扬长而去。

  九爪苍虬问道:“纪堂主不是找他有事吗?”

  纪堂主道:“其实也没什么,余护法认识他吗?”

  九爪苍虬道:“不认识,他自称区老大,只是一个下五门的老偷儿,老夫只是发现他轻功不弱,追下来问问的。”

  纪堂主道:“早知如此,就该把他留下的了。”

  九爪苍虬问道:“他可是偷了纪堂主的东西?”

  纪堂主道:“他在茶楼上,以一柄普通长剑,骗去属下二百两银子,属下正要找他算账。”

  说着就把在瞿塘春茶园受骗之事,大概说了一遍。

  九爪苍虬一手拈须,沉哼道:“如此说来,此人似乎颇不简单,纪堂主应该查查他海底才是。”

  纪堂主唯唯应“是”。

  ***

  刚近二更,菱州老栈后进屋脊上,又出现了两条人影。前面一条对上房每一个房间,都极为熟悉,不须打量,一下就落到南首一间的窗前,左手食指在板窗上戮了一个小孔,右手中指对小孔中屈指轻弹,接着毫不怠慢,双手一托,熟练的抵开两扇窗户,然后朝后面一个打了下手势,身形一弓,嗖的钻了进去。

  后面一个立即跟着穿窗而入,前面一个这时已经奔近北首一张床前,回头以“传音入密”说道:“快把木窗掩上了。”

  后面一个依言关上窗户。

  前面一个迅即撩起布帐,目光一注,看清床上躺着的正是乔装丁天仁的青年,不觉得意一笑,探手从怀中取出一个瓷瓶,倾出一颗药丸,一下纳入他的口中,直起腰在床沿上坐下。

  再从怀中取出一只扁盒,打开盒盖,用两个手指拈出一颗药丸,在假丁天仁的脸上滚转了几下,再用手指在他脸上一阵拭抹,把他易容药物拭去,顿时恢复了他原来的面貌,那是一个二十四五的青年,脸型稍嫌瘦削,倒也生得眉清目秀。

  站在后面的一个忍不住低声问道:“二叔,这人是谁呢?”

  原来这两人正是石破衣和丁天仁。

  石破衣轻声道:“快别出声,我事情还没做完呢!”

  口中说着双手丝毫没停,在青年人脸上易起容来。不过盏茶工夫,就把青年人易成了现在的丁天仁模样。(脸色黝黑粗眉大眼的憨厚少年)然后朝丁天仁道:“现在该你了,快坐下来。”

  丁天仁问道:“二叔是要我改扮他吗?”

  石破衣道:“这还用说?”

  丁天仁道:“那就只要把我脸上的易容药物洗去就成了。”

  “不成。”石破衣道:“他扮你,脸上是易了容的,一个人脸上有没有易容,老江湖一眼就可以看得出来,你脸上没有易容,如何瞒得过他们?”

  丁天仁道:“好吧!”说着,就依言在床沿上坐下,一面又道:“这么说,在下跟你老学会了易容术,也是没有什么用的了。”

  石破衣开始给他脸上洗去易容药物,接着又易起容来,一面笑道:“老朽指的只是一般易容术而言,老朽这手易容术,不是吹的,可以说独步江湖,不然,几十年来,有谁见过我石破衣的真面目来了?”

  丁天仁笑道:“原来道长……”

  “嘘!”石破衣道:“你脸上正在易容,不可说话。”

  一会工夫,易容完毕,石破衣道:“现在你快些脱下这身衣服,去把他的长衫穿上。哦,你记住了,以后虽在睡觉的时候,也要把辟邪玉佩挂在胸口,这小子若非把玉佩挂在束腰带上,闻风散就迷不倒他了。”

  原来他刚才从板窗小孔中弹入的就是温九姑的“闻风散”。

  丁天仁迅快脱下长衫,取下挂在床头的青绸长袍穿到身上,再从几上取过缕花束腰带,束到腰上。

  石破衣也没闲着,把丁天仁脱下的长衫,换到瘦削脸青年身上,回头道:“现在可以点上灯了。”

  丁天仁依言点起了灯。

  石破衣取出“闻风散”解药,用指甲挑了少许,弹到瘦削青年鼻孔中,瘦削脸青年打了一个喷嚏,倏地睁开眼来,石破衣方才已喂了他一粒“迷信丹”,是以他虽然醒来,还有点迷惑。

  石破衣让他坐起,含笑道:“你终于醒过来了,唔,你说说看,你叫什么名字,还记不记得?”

  瘦削脸青年道:“我叫王绍三。”

  石破衣心中暗道:“自己和丁天仁取的两个假名,真还凑巧!”一面微微摇头道:“不对,不对,你叫王小七,我是你二叔,你可要记住了。”

  瘦削脸青年果然叫了声:“二叔,侄儿记下了。”

  “很好。”石破衣点点头道:“你们要去那里?”

  瘦削脸青年道:“侄儿奉命前去巫山神女宫,明晚二更去白帝城九里外的小庙集合。”

  石破衣点点头道:“咳,你又记错了,是咱们叔侄两个要到巫山去的,不是奉命去的。”

  一面以“传音入密”朝丁天仁道:“明天一早,你要先给两个女娃儿服下『迷信丹』解药,明晚二更要到白帝城九里外的小庙去,其余的事,老朽会随时和你连络的。”

  丁天仁点了点头,他以“传音”问道:“那么明天就要赶去白帝城了?”

  石破衣“传音”说道:“白帝城离菱州很近,你们住在这里好了。”接着站起身道:“小七,咱们该走了,不多打扰丁公子了。”

  王小七(瘦削脸青年)果然跟着站起,朝丁天仁拱拱手道:“丁公子,打扰了。”

  丁天仁看得心头暗暗惊凛不止,九寡十八迷温九姑的“迷信丹”果然厉害得很,一小粒丹丸,把整个人都改变了。一面连忙还礼道:“二位好走,恕在下不送。”

  石破衣领着王小七依然从窗户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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