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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八


  韦宗方眼看时光还早,便在书案前坐下,一边喝茶,一边想着近日经过,但觉江湖上的事情,复杂无比,一个人只要人江湖,就永无宁日!

  坐了一会,只感心头思潮起伏,十分紊乱,这就缓缓站起。走近床边,和衣躺下去,不知过了多少时候,突然门口出现了一条黑影,有人轻咳一声。

  韦宗方蓦然警觉,正待喝问。

  只听那人低声道:“韦大侠可曾睡熟了么?”

  韦宗方听出是单世骅的声音,连忙一跃来起,道:“是单兄么?请进来吧!”

  单世骅站在门口,依然低声道:“此地不是谈话之所,韦大侠请随兄弟来。”

  韦宗方见他行迹鬼崇,心中更是动疑,不觉问道:“单兄要兄弟到那里去?”

  单世骅压低声音道:“此地耳目众多,兄弟想请韦大侠到外面去,才能畅谈。”

  韦宗方暗想:“自己和他虽然连这次不过两面,但他为人不似奸诈之徒,何以今日会有这般举动,莫非真有什么重要之事不成?”一面点头道:“好吧!就清单兄在前面引路。”

  单世骅不再多说,转身朝外走去。韦宗方跟在他身后,穿越两重屋宇,到了一座围墙之下。

  单世骅回身道:“兄弟有僭。”脚下一蹬,人已冲天而起,斜斜飞越出墙外。

  韦宗方也跟着腾身而起,翻出围墙,墙外地势略呈斜坡,已是山脚,单世骅当先朝一条山径上走了过去。

  韦宗方眼看单世骅行径有异,不觉的摸了一下身边长剑,依然随在他身后,向上行去。这山上到处都是岩石,山径两边是疏朗朗的毛竹,单世骅只是一路疾行,一会工夫,到了一块突出的石崖之上。

  单世骅停步回身,朝韦宗方拱拱手道:“到了,韦大侠请随便坐吧!”

  韦宗方道:“单兄有话请说吧!”

  单世骅笑了笑道:“韦大侠可是觉得兄弟行动奇突么?”

  韦宗方道:“不错,兄弟确有此感!”

  单世骅叹息一声道:“此事关系铁笔帮安危存亡,兄弟不得不倍加小心,这里居高临下,不虑有人窥听,兄弟可以畅言无忌了。”

  韦宗方见他说得这般郑重,心头更觉奇怪,忍不住道:“单兄说的这般严重,不知究是何事?”

  单世骅道:“兄弟知道韦大侠心中定有很多怀疑,也许觉得兄弟行动反常,唉!这十日来,兄弟每日都盼望韦大侠赶来,真可说是渡日如年,彷徨无策,差幸韦大侠果然及时赶到,也许这是铁笔帮平日奉行济贫助困,不该沉沦……”

  韦宗方越听越疑,也越听越奇,皱皱眉道:“单兄好说,到底是什么事,单兄请明白见告。”

  单世骅道:“韦大侠今日和帮主倾谈甚久,可曾发现他有甚可异之处么?”

  韦宗方心头一震,张目问道:“单兄此话怎说?”

  单世骅平静的道:“兄弟之意,是请韦大侠仔细想想,帮主今日对韦大侠说的话是否有什么不实之处?”

  韦宗方道:“这个兄弟并无所觉,”

  单世骅道:“譬如帮主说的脱险经过,其中就有令人可疑之处。”

  韦宗方道:“单兄是说了大哥说的不够详尽了?”

  单世骅点了点头道:“帮主失踪,已逾三月,他只说了一句‘直到伤势复原,才行口来’就轻轻带过,对韦大侠如此,对兄弟说的也是如此。”

  韦宗方想起当日秦大成曾以他手下副总管柏文蔚假冒丁大哥之事,心头猛然一惊,脱口问道:“单兄可是说回来的不是丁大哥么?”

  单世骅摇摇头道:“他确是帮主,那倒不假。”

  韦宗方搔搔头皮道:“丁大哥既然是真的,那么单兄又怀疑什么呢?”

  单世骅黯然一叹道:“难就难在这里,丁帮主自幼由敝帮老帮主扶养长大,为人豪迈重义,对帮中弟兄,亲如手足,因此深受兄弟们爱戴。”他说话神情渐渐激动,语声微顿,道:“但帮主这次口来,竟然性格大变,几乎是倒行逆施,存心要一手毁灭本帮弟兄……”

  韦宗方皱皱眉道:“单兄可否说得清楚一点?”

  单世骅叹了一口气道:“此事说来话长,帮主回来,到今天已经有十三天了,事情发生在帮主回来的前三天,咱们帮里突然有几位弟兄患了疫病,上吐下泻,几个时辰就不治身死,到了第二天,患病的人突然增多,死了十来名弟兄,第三天更糟,总舵一百多名弟兄,几乎全染上了疫症……”

  韦宗方突然双眉一剔,问道:“莫非有人暗中施毒?”

  单世骅一拍大腿,道:“韦大侠说的极是,兄弟当时也是这般想法,咱们食水,就是从山上引来的泉水,只要有人在源头偷放毒药,咱们弟兄就得全体中毒……”他说到这里,略微一顿,接着说道:“差幸第三天中午,帮主回来了,和帮主同来的,就是帮主的救命恩人,一位道貌俨然的老人,和两名道童。帮主听说帮中弟兄全患了疫疡,心中大急,但那位老人却微微一笑,说区区疫疠,叫帮主毋须耽心,当时就命道童取出一个磁瓶,分与患病的人,眼了一粒药丸,说也奇快,他这粒药丸,小得几同芥子,但却神效无比,片刻之间,病者霍然而愈,”

  韦宗方道:“单兄可曾服了?”

  单世骅道:“兄弟前两天,正好外出有事,第三天早晨才行回来,当日只喝了一杯茶水,却也腹泻不止,只是病况不重,自然也服了药丸。”

  韦宗方道:“单兄可觉有异?”

  单世骅轻轻咳了一声,道:“兄弟当时也并没怀疑,但事后想来,越想越觉可疑,只是兄弟几次运气检查,始终并无异状,这就叫兄弟更是难信。”

  韦宗方道:“单兄既无异状,那又有何难信之处?”

  单世骅叹了口气道:“也许是兄弟多疑,但兄弟在江湖上多少也混了二十年来,总觉那个老人并没怀着好心。”

  韦宗方道:“单兄何所据而言?”

  单世骅道:“当日帮主脱险口来,大家又蒙他治愈了疫疠,帮中人人兴奋,莫不把他当作了活神仙看待,过了一天,他忽然告诉帮主,浙西一带,不久将有疫疠流行,劝帮主应未雨绸缪,早为之计。”

  韦宗方道:“疫疡流行,乃是天灾人祸,如何未雨绸缪?”

  单世骅道:“他劝帮主传令所有分舵弟兄,按日前来领取他的避疫药丸,每人一粒,当场吞服,即可免疫。”

  韦宗方心头暗想:“难怪那天浦江分舵的人,要在茶馆中集合,原来是集体领药来的。”

  只听单世骅续道:“当时兄弟已觉享有蹊跷,但此话不能向帮主明说,只好传下令去,命各地分舵遵照办理,这十天来,各地分舵弟兄,差不多十之八九,全已服过他的避疫药丸,而且都是由他指派两名道童,按人分与,不准代领,今天韦大侠来时,瞧到三三两两从大门中进出的弟兄,那是在指定日期不克前来的人赶来补领的。”他说到这里,仰首吁了口气,道:“此事虽然已成尾声,但兄弟心中疑窦,始终未能释然,因此曾几次向帮主探问对方来历,帮主只说这位老人不愿人知,未肯吐露,就是连他负伤经过,和这三个月中究在何处疗伤,都含糊其词,避不作答。”

  韦宗方道:“此事虽然可疑,但丁大哥素重然诺,也许答应过老人,不向任何人吐露他的来历,是以未便告诉单兄。”

  单世骅道:“兄弟也是这般想法,只是这位老人,据兄弟观察,实非隐迹山林,不问尘事的高人,相反的,他是另有图谋而来,也许敝帮倾覆,已迫眉睫……”

  韦宗方一怔道:“单兄既然觉得有这等严重,可曾和丁大哥说过?”

  单世骅摇摇头,苦笑道:“帮主只伯已被他们药物所制,心神无法自主了!”

  韦宗方听得呆了半晌,才道:“兄弟如何看不出来?”

  单世骅道:“兄弟痴长帮主十岁,也可以说看他长大的,帮主一举一动,如何瞒得过兄弟,但兄弟也只发现他神情稍微有异,韦大侠自然瞧不出来了。”

  韦宗方眼看单世骅面带忧虑,说来中肯,不似虚言,心中也渐渐觉得享有可疑,问道:“单兄又如何会知道对方师徒三人,另有图谋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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