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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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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南山抬目問道:「李兄沒問他『十八盤劍法』最後那第十九招是什麼劍法麼?」 那偽稱蒯樂山的人道:「兄弟怕問多了,會引起他的疑竇,所以沒有多問,先把神功心法口訣背出來,至於那招劍法,明晚再問不遲。」 「也好。」祝南山陰森一笑,點著頭道:「那就讓那小子多活一天。」 上官平只覺祝南山說這句話的時候,神色陰沉得可怕,和他平日說話時慈藹笑容,完全是兩個人! 祝南山忽然目注那偽稱蒯樂山的人,徐徐說道:「李兄也看過這神功心法的口訣了?」 那偽稱蒯樂山的人悚然一驚,接著淡淡一笑道:「兄弟只是在他背誦之時聽過,迎香姑娘抄錄好之後,兄弟並未過目,再說這是貴派心法,就算兄弟看了也沒用。」 祝南山微笑道:「但李兄總是聽到了,武林中紅蓮白藕,萬法同源,以李兄之能,自可一點即透,何況兄弟對這件事,也不願讓第三者知道……」 那偽稱蒯樂山的人聽出他口風不對,不覺站了起來,目注祝南山說道:「祝莊主要如何呢?」 祝南山朝他微微一笑道:「李兄家中,兄弟明日會派士強送五千兩銀子去的,有五千兩銀子,李兄一家自可不虞凍餒了……」 那偽稱蒯樂山的人身軀陡地一震,往後疾退一步,喝道:「姓祝的,你想滅口?」 他雙掌護胸,回頭瞥了窗戶一眼,似想穿窗而出。 祝南山目光閃爍,森然一笑道:「李兄走也沒用,你不妨運氣試試?」 偽稱蒯樂山的人果然吸了口氣,不禁又驚又怒,駭然道:「祝南山,你在我茶中下了『散功散』,你果然惡毒……」 「李兄不用說了。」祝南山一步跨到他面前,獰笑道:「兄弟絕不食言,明天你家裏可以收到五千兩銀子。」 一指朝他死穴點下,那偽稱蒯樂山的人連哼也沒有哼出,砰然一聲,往後就倒。 上官平看清了祝南山的真面目,心頭暗暗感嘆人心險惡,那敢再留,倏地轉過身去,只見祝茜茜臉色蒼白,眼中有著歉疚之色,朝自己望來。 兩人甫一對面,上官平也不說話,雙足一點,長身掠起,朝外飛去。 祝茜茜忍不住流下淚來,口中尖叫一聲:「上官大哥,你等一等……」 同時急忙飛身而起,跟蹤追出,但她的輕功,怎能和上官平相比,等到掠到牆垣,上官平早已走得不知去向? 她心知上官平這一去,絕不會再理自己,急得哭出聲來,叫道:「上官大哥……」 深夜之中,這一聲淒清叫聲,自然立時驚動了書房中的祝南山,一條高大人影,宛如灰鶴一般,一下落到女兒身邊,問道:「茜兒,上官賢侄怎麼了?」 祝茜茜沒有理他,縱身往牆外撲去。 祝南山跟著撲下,一把抓住女兒手臂,喝道:「茜兒,為父問你,上官平方才可是就在書房外面麼?」 祝茜茜掙扎著哭道:「爹不用問我,只要問你自己就好,你做了什麼?快放開女兒。」 她又哭又說,掙扎著要追下去。 祝南山手指起落,點了祝茜茜昏穴。 祝茜茜這一哭鬧,驚動了前院的人,祝士強首先搶出,躬身道:「大伯父,茜妹她……」 祝南山一手挾起女兒,說道:「士強,你來得正好,隨我到書房裏來。」飛身越牆而進,回入書房。 祝士強應了聲「是」,隨著進入書房。 祝南山把女兒往椅上一放,神色凝重,和祝士強低聲說了幾句。 他每說一句,祝士強就點一下頭,直等他話說完,祝士強立即躬了躬身,迅速往外行。 *** 上官平心頭憤慨已極,急於離開祝家莊,不顧祝茜茜的叫喊,提氣疾掠,奔出祝家莊,深恐祝南山追出來,一路仍然發足狂奔。 此時夜色已深,他也不辨路徑,這樣奔行了一個多時辰,就在一處松林前面停了下來,找了塊大石坐下,心中想起前情,確是自己缺乏江湖經驗,師父傳自己的內功心法,怎可隨便就背誦給人家聽? 祝南山雖然心術不正,但他總算是泰山派的人,內功心法,已經收不回來,那就只好隨他去了。 至於師父要自己找的快活三,很可能就是教自己「一劍小天下」的那人,自己當晚沒有留得住他,顯然他已經知道自己是誰,才傳自己劍法的,只是不願和自己見面而已,明明就不可能會是蒯樂山的了,總算自己沒把那一招「一劍小天下」也說出來。 他坐了一會,山風吹來,漸漸覺得有些涼意,人也感到有些困倦,忽然間,一陣涼風吹過,空中飄下一陣黃豆大的雨點來。 上官平趕緊站起,移到一棵大樹底下,躲了一會,偏偏雨越下越大,等到雨勢漸小,一身衣衫也已濕透,放眼看去,黑濛濛的,全是山嶺暗陰,一片荒野,連一間農舍也找不到,只得順著山徑走去。 這一段路,本是崎嶇小徑,再經過下了一場大雨,山水沿著小路流下來,更是泥濘難行,這樣又走了兩三里路,忽見山麓一片樹林間,有一大片黑沉沉的屋宇。 上官平心頭一喜,急忙穿林走入,來至一座高大的黑漆大門前面,走上一步,舉手拍門,大聲叫道:「裏面有人麼?請開門。」 他把大門拍得「嘭」「嘭」震響,裏面還是沒人答應。 這時雨勢雖小,還是淅瀝不停,他站在雨中,心頭甚是焦急,好不容易找到了人家,偏生沒人開門,他幾次要想越牆進去,總覺得不安,忍不住又舉手朝門上拍去。 這回他手掌堪堪拍上大門,發出「嘭」的一聲,兩扇大門竟然應手而啟! 大門啟處,一陣冷風從門內直灌出來,上官平一身衣衫盡濕,經冷風一吹,忍不住打了一個冷顫,就在此時,他發現大門內有一雙霎動的眼睛,朝自己看來。 夜半荒山,黑沉沉的屋宇和忽然開啟的大門,看不到人,只看到一雙霎動的眼睛,此情此景,什麼人都會嚇上一跳! 上官平口中「啊」了一聲,腳下不由得後退了一大步。 只聽那眼睛在暗處道:「深更半夜,敲門的就是你麼?」 這一開口,上官平聽出是一個老婦人的聲音,心頭稍微定了定,既然會說話,那就是人了,當下就抱抱拳道:「在下趕路遇雨,遠處看到這裏的屋宇,特來避雨,請老婆婆行個方便,借宿一宵,等天明雨停了,在下就可上路。」 那老婦聲音生硬的道:「進來。」 上官平說了聲:「多謝。」舉步跨進大門,才看清那老婦人生得極為矮小,穿著一身黑衣,難怪站在外面,只能看到她兩隻霎動的眼睛了。 那老婦人道:「你隨我來。」 大門裏面是一個大天井,老婦人領著他從迴廊過去,推開東首廂房的一扇木門,走了進去,冷聲道:「進來呀!這裏本是一間客房,你就住在這間好了。」 她已在裏面「嚓」的一聲,打著了火種,點起一盞油燈。 上官平隨著走入,室中果然有一張床,臨窗口還有一張案桌,燈盞就放在桌上,一燈如豆,只是燈光有些綠陰陰的,但有燈總比沒燈好! 老婦人轉過身來,望著他,口氣依然冰冷的道:「你把濕衣服脫下來,別把被褥弄濕了。」 上官平這回看清楚了,這老婦人生成一張鳩臉,臉頰上滿是皺紋,一雙眼睛經綠陰陰的燈光一照,也有些綠陰陰的,看去有著說不出的詭秘,教人不敢朝她多看,看了會心裏發毛,但只得點著頭道:「多謝老婆婆,在下省得。」 老婦人沒有多說,就轉身自去,跨出房門,隨手「砰」的一聲,闔上了木門。 上官平心下暗自嘀咕:「這老婆婆生相好怪!偌大一座屋宇,難道只有她一個人?」 他一面脫下長衫,擰乾了雨水,搭到椅背上,老婦人說過,別把被褥弄濕了,他自然不能穿著濕透了的內衣褲睡到床鋪上去,這就過去拴上門閂,然後把內衣褲也脫了下來,擰乾了,晾到木床欄杆上,再脫下鞋襪,放下帳子,拉開薄被,鑽入被窩,用手伸出帳外,煽熄油燈。 窗外大天井中依然雨聲浙瀝,並未停止,鼻中卻聞到油燈熄滅之後,燈蕊冒出來的一股焦油氣味,隱隱含著些腥氣,敢情燈盞裏點的是魚油了,倒也並未在意。 上官平躺在床上,正覺昏昏欲睡之際,忽然聽到大天井中「噗」的一聲輕響,傳了過來,他練的究竟是玄門內功,耳朵十分敏銳,「噗」聲入耳,人也立時清醒,暗道:「這聲音分明有人從牆外縱落天井,難道會是夜行人不成?」 心念方轉,接著但聽西首又是噗噗噗三聲,又有三個人翻牆而入,躍落天井。 緊接著東南首又響起噗噗噗三聲,也有三個人縱身落地! 這一來,連同先前一個,已經有七個人落到天井之中。 聲音雖輕,但上官平卻聽得極為清楚:心想:「這些夜行人不知是做什麼來的,難道會是強盜?」 心念轉動,不覺留神傾聽起來,真要是強盜的話,自己在這裏借宿,豈容宵小橫行? 那知傾聽了一會,那七個人縱落天井之後,就再也聽不到一點動靜,好像他們在大天井中忽然消失了! 上官平心中不禁暗暗泛疑,自己絕不會聽錯,那聲音明明是有人越牆而入,而且輕功頗為不弱,如果只有一聲,也許聽不真切,但他們一連縱落了七個人,縱然他們輕功最高,落地之後,立即再次縱起,也該有衣袂飄風之聲,怎會縱落之後,就再也聽不到半點聲音,除非他們一下鑽入地底去了。 也許他們縱落之後,站在原地,沒有移動,這也不可能,已經過了好一會,他們不會一直站著不動的。 一時覺得好奇,正待悄悄下來,到窗下去戳個洞,往外瞧瞧,那知心念轉動,要待坐起,四肢竟然不聽使喚,好似癱瘓了一般,一點也動彈不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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