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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三


  藤杖一舉即揮,剎那之間,漾起一排杖影,看去差不多有八九支之多,宛如一排擂木,朝五人滾滾推來。

  凌干青口中大喝一聲,青藤劍一振,臨空發劍,他使的是「乙木劍法」,同樣一下泛起八九道劍光,迎著灑出。

  四女在對方藤杖出手之際,人影倏然一合,朝中間集合,正好凌干青劍勢灑出,往上迎起,接住了斗姆的一排杖影,他們可以從容出手。

  沈若華長劍乍展,唰唰唰連發三劍,劍光錯落,有如靈蛇亂閃,使的是沈大娘的「絕戶劍法」有攻無守,劍勢辛辣惡毒,故有絕戶之名。

  畢秋雲使的是義父紫衣煞君的「紫氣東來劍法」,劍勢大開大合,劍風飛捲,聲似裂帛,她也連發了三劍,劍光灑出足有七八尺長,和凌干青漾起的八九道劍光,佈成了一片交織劍網。

  管秋霜藝出姜太公姜竹坡門下,她除了祭起軟劍的那一招絕學,還學了一套「金蓮劍法」,劍勢展開,有如萬朵金蓮,乃是一套防身的劍術。

  只有田玉燕的是師父卓一絕的「掌中劍」,和祖父田有甲的「掌中指」,對付江湖武士,已足可自保,但遇上斗姆這樣的絕世高手,就差得遠了。

  她手中握著一柄長劍,(她的紫艾劍失落在仙女廟中,後來被聶小香所得,如今聶小香又落在柳鳳嬌的手中,紫艾劍自然也落到柳鳳嬌手中了)在四人劍光交織之下,幾乎施不開手腳,也不知如何使好?索性收起長劍,從身邊革囊中取出一隻飯碗來,準備乘隙施展她爺爺的「彈指神通」。

  這一瞬間,杖影、劍影,攻勢交錯,幻起了一片如山光影!

  斗姆先前看到凌干青揮起的一排劍影,獨擋自己正面,心中雖然暗暗點頭,這小子果然已得木吾真傳,輕輕年紀能有如此造詣,已是十分難得了!

  但他們五人,僅憑凌干青使出木劍道人的「乙木劍法」,正面和斗姆動手,自然還差得遠,由此可見,這四個女娃兒,並無什麼出奇之處了。

  那知等到各人展開劍法,斗姆見多識廣,自然一下就看出來了,沈若華使的是「絕戶劍法」,畢秋雲使的是「紫氣東來劍法」。

  只有管秋霜一支軟劍,劍光劃過,泛出朵朵蓮花,生生不息,劍法之奇,以她的經驗,竟然認不出這姓管的女娃兒使的究竟是什麼劍法?甚至連她劍勢的來龍去脈,都看不清楚,但覺劍光如旗,劍旗一展,就生出朵朵蓮花來。這些蓮花,正好護住了她上下左右前後,不論你任何兵刃暗器,試從任何一方,都無法攻得進去。

  一時之間,真把目空四海的斗姆看得心頭大為驚愕,世上竟會有如此精密的劍去,任何門派的劍法,都不會十全十美,也一定有它的破綻,惟有管秋霜這套「金蓮劍法」,竟然一絲空隙也沒有!

  原來這套劍法,是姜太公姜竹坡晚年悟澈劍理,獨創的護身劍法。因為他號稱姜太公,想到昔年姜子牙有一面杏黃旗,乃是玉虛宮的奇珍,一經展開,就有萬朵金蓮護身,他就把劍當旗,劍光一展,就劃出一面旗來,然後再生生不息,圈出無數劍花,幻出朵朵蓮花,故定名為「金蓮劍法」。

  姜太公已有七八十年不在江湖露面,他晚年獨創的劍法,斗姆又如何認得?

  就在她這一出神之際,但聽一陣急驟的「噹」「噹」交鳴,斗姆這一招藤杖,竟然連後半招杖勢變化,都來不及施,已被凌干青、沈若華、畢秋雲、管秋霜四支長劍封架開去。

  凌干青大聲道:「老前輩,這是第二招了。」

  這句話,就是說你第二招我們已經接下了。

  斗姆一呷呷尖笑,點頭道:「很好,你們之中,有玲瓏絕戶門的傳人,還有紫衣煞君的門下,有你們幾個人聯起手來,江湖上能夠和你們打成平手的人,已是不多了,但你們要跟老身動手,只怕還差得多,力才這二招,老身承認你們接下了,但那是老身在思索一件事,只使了前半招,後面的半招,並未使出來,給你們佔用了便宜……」

  她話聲一頓,碧綠的眼光,朝管秋霜投射過來,緩緩說道:「姓管的女娃兒,你當老身剛才在思索什麼?」

  管秋霜道:「你想什麼,我怎麼知道?」

  斗姆道:「老身看你劍法,十分眼熱,你是何人門下?也許老身看在你師尊份上,可以不為難你,你說出來給老身聽聽。」

  她明明怵於管秋霜的劍法,神奇莫測,料想她師父必是一位大有來歷的高人無疑。

  斗姆自然是大行家,她已可從管秋霜的劍法看出她師父在劍術上似乎還勝過木劍道人,她對當今之世,真正惹不起的,本來已只有木劍道人一個,如今又發現了管秋霜的劍法,她自然要問問清楚了。

  管秋霜冷聲道:「我師父不問塵事,也不在江湖之中,說出來了,你也未必知道。」

  斗姆臉色微變,怫然道:「好個小丫頭,老身原是一番好意,你以為老身看不出來歷?」

  管秋霜道:「那你就看著好了。」

  這話可把斗姆激怒,呷呷尖笑道:「好,好,就憑你這句話,就算你師父有通天徹地之能,老身也要得罪了!」

  說到這裏,尖喝一聲:「那就接老身第三招吧!」

  這回她決心要在第三招上,展示她的威力,這一招就非把這幾個小輩的長劍震飛不可!

  本來以她斗姆的威名,雖說要對方五人接下五招,其實三招之內,就應該把他們解決了,真要讓他們接下了四招,就算接不下五招,也已經有損她的威名了。

  凌干青自然知道斗姆已被管秋霜激怒,這第三招必須十分厲害,因此在斗姆尚未發招之前,早已運起了師門「乙木真氣」,功凝右臂,直貫劍身,目注斗姆,絲毫不敢大意。

  沈若華、畢秋雲、管秋霜也有同樣的感覺,各自抱劍凝神,準備全力迎戰。

  田玉燕早已收起了長劍,左手握著飯碗,直豎前胸,也準備乘隙出手。

  這一瞬間,真是暴風雨前的寧靜,大家全神貫注,氣氛緊張得似乎連氣壓都在逐步降低,迫得人有透不出氣來的感覺!

  不在場中,而感到最緊張的,莫過於黑衣魔女何真真了。她對凌干青情有所鍾,而且兩人已經談得好好的,這次她帶凌干青來見師父,並不是為了要師父作主,強迫凌干青答應婚事。

  這完全是師父聽了二師姐的先入之言,才會生出這場是非來。

  她當然明白,男女情愛,是要慢慢培養出來的,絕非強迫所能成功,她和凌干青已經有了良好的開始,但這話她當然不好對師父說,平時也許還可以說,但如今當著另外四個姑娘,就更不能說了。

  至於師父要他接下五招之言,她雖然知道凌干青是木劍道人門下,劍術造詣極深,但他和師父比,那就簡直不成比例了,以凌干青的武功,就是和大師兄比,也還要差了一截。

  她對師父的武功,自然更清楚,別說盡憑他們五個人,就算再加上五個,也接不下師父五招。

  方才前兩招,師父根本並未使出真功夫,那只是看看她們幾人的劍路而已,這第三招,不,說到真正動手,應該就在這一招了。

  此時眼看師父動了真怒,怎不教她急煞?

  她一雙眼睛,只是一霎不霎的盯著凌干青,流露出萬分惶急,和萬分關切之色。

  這原是一句話的工夫,斗姆喝聲出口,手中朱漆藤杖忽然朝左右連揮幾揮,一個人就凌空飛起,杖先人後,撲擊而來!

  不,她朱漆藤杖,這向左右連揮幾揮,就幻起了一幢如山杖影,她一個人就像挾泰山而超北海,迎面壓頂而來!

  也不,她這幾揮湧起如山杖影,她一個人早已隱在杖影之中,這時所能看到的,只是一幢像假山般的朱紅影子,凌空朝五人壓頂而來!

  如山杖影還未壓到,數丈周圍,已經風起雲湧,輕嘯盈耳,一股無形的壓力,先期湧到,五個人立時有一種令人窒息的壓迫感,連呼吸都困難起來!

  誰都心裏明白,她口中雖說五招,實則勝負之分,在這一招就得決定了!

  凌干青急忙低喝一聲:「你們快些退走,再遲就來不急了!」

  口中喝著,青藤劍使出了他壓箱子的本領──「天壤一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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